魁梧的豹哥望著盤子裡的魚,又看看覃歆,一陣寒意從背後升起。
他努力將自己縮小,慢慢挪過去低聲對覃景華說:“覃哥,我感覺睿睿今天死定了。”
“是呀。”覃景華也很鬱悶:“上次這種場麵出現在我們家,還是二十年前呢。”
豹哥搓著手對覃歆尬笑,偷偷問覃景華:“以前你是怎麼處理的?”
“今時不同往日,”覃景華說:“二十年以前,她們倆加起來隻有初中學曆,尤其睿睿,她還是文盲,所以並不擅長頂嘴,我主要對她進行鎮壓就好了。”
“嘶——”豹哥嫌棄地呲牙:“作為家長,可不能這麼偏心呀,俗話說要‘一碗水端平’。”
“這話說得很容易,”覃景華說:“彆說壓製她了,單說作業的問題吧,你明白給覃歆輔導功課的壓力有多大嗎?”
豹哥樂了:“呦,你還給科學家輔導過作業呐?”
覃景華說:“因為難度太大,鄰居們勸我不要熬夜企圖看懂覃歆的作業了,就端正態度,遵紀守法即可,等著孩子將來被國家征召,政審的時候提供無犯罪證明。”
“……”
他們倆說著,轉頭看時,飯桌上已經沒了大小兩個孩子的蹤影,隻剩秦夏靠在沙發邊打電話,眉頭輕鎖,似乎是有要緊事。
豹哥兩人不敢打擾,默默等著秦夏收線,然後顛顛過去問:“我家睿睿還活著嗎?”
秦夏指指大門:“她剛剛出去,說要獨自散心。”
“啊,好。”覃景華放下心來,想跟出去看看,但被覃歆攔住了。
“爸,”覃歆從廚房洗了手出來,舉著一個蘋果啃:“彆心軟啊,我在對她進行正麵教育。”
覃景華搓著衣角說:“是啊,你也彆逼得太緊。這個,主要吧,科研會讓人很情緒化,睿睿以前可不這樣。”
“您說笑了,睿睿每天應付的東西,哪算得上科研。”
覃歆對老父的言論含蓄地表達了嗤之以鼻之情,說自己時間緊張,現在必須回去參加一個會議,下次再找機會與覃睿溝通。
“溝通就溝通,不能毆打妹妹喔。”覃景華說。
“知道了,但很難做出保證。”
此時秦夏也要告辭回去,覃歆便與秦夏一同下樓,覃父和豹哥送出去,路上與秦夏反複確認下周前往某遠郊小鎮參加一個助學活動的細節。
豹哥說群裡已經有十七人報名,五輛車,“最主要,幫忙解決一下燒火棍祖孫倆的實際生活問題,老屋需要修繕,再有就是燒火棍的入學手續那些,替老人家操持一番。”
秦夏批評說人家叫彤彤,紅彤彤知道嗎,不要學睿睿看彆人像什麼就管人家叫什麼。
豹哥立刻說秦總批評的對,對對對,彤彤。
秦夏說:“您是長輩,不要叫秦總了,叫我秦夏或者小秦就好。”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路燈灑下暖暖的光,覃歆走到車門旁,地上有個大包袱。
“這是什麼?”覃歆有些疑惑。
豹哥疑神疑鬼,伸出巨大的手掌指揮所有人後退。
“從覃歆的身份來看,包袱裡很有可能是危險物品。”豹哥分析說,又問秦夏:“小秦,你怎麼看。”
秦夏說我想我大概知道是什麼。
覃歆對她點了點頭,不顧豹哥的阻攔,親手打開包袱。
裡麵是兩個碩大的保溫飯桶,揭開看時,濃濃的熱氣飄上來,一桶是魚湯,一桶不是魚湯,是肉丸香菜湯。
豹哥使用扇聞法,聞了聞味道,震驚地對大家說:“好香,比我今天在飯桌上喝到的還要香喔。”
覃歆迅速蓋好蓋子,將包袱放進車裡,豹哥仍然存疑:“會不會有毒,要謹防敵特對我科研人員下手,他們的加害手段這麼新穎嗎?”
秦夏對覃景華笑了笑,後者會意,拉過還在扯動扯西的好兄弟,推著他上樓再坐坐。
“你不擔心嗎?”豹哥問他。
“擔什麼心,那倆飯桶是我們家的。元宵節超市搞答題活動,睿睿贏了最高獎。”覃景華說。
秦夏等人都走光,朝綠化帶後麵招招手。
覃睿緩慢地移動出來,仰頭看天。
秦夏走過去與她並排,覃睿將頭扭過去。
“你爸說你很少對姐姐發脾氣。”秦夏先開口。
覃睿用力插著棉服口袋,不接話。
“是因為我也在嗎?”
覃睿此時的感覺就像自己蹦極的時候繩子斷了,一種萬物歸於寂滅的瘋感。
“嗬嗬,嗬嗬嗬嗬。”平靜的小瘋子揮手說:“怎麼會,彆多想。”
“哦那是因為豹哥。”
現在不止繩子斷了,深潭裡的水也滲透進了淤泥之中,露出亂石交錯的河床。
覃睿哢哢哢地轉動脖子,問秦夏:“你要不要看大熊貓撓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