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歡三日裡多半是在睡覺來補充精力,沈雲揚則貼心的為她擦臉。
偶爾周長歡會漲奶,沈雲揚也束手無策,又不敢看她,隻站在門外。
“雲揚,你該走了……”
周長歡裹著狐裘,麵容憔悴的躺在搖椅裡,終又提起了這句話。
沈雲揚聽見了,大步走過去憤憤的捏著她的耳朵“還不到非走不可的那日,你不許再提。”
隨即繞到她身後,手搭在她肩上輕輕的按著“今日想吃何?可要吃黃燜雞?”
隻因自己喜愛,便特意跟著學了,周長歡雖不喜油膩辛辣,可這黃燜雞雞肉滑嫩,雞湯鮮美,她也喜歡的很,沈雲揚也為她做過幾次,此時她也正該補補身子。
周長歡垂眸點點頭“都可。”
隨即又閉上眼休憩,可腦子裡卻亂的厲害,若一直如今日這般手無縛雞之力,這輩子怕是都要困死在宮裡,唯有有自己的勢力才可得爭出一片天,可又該如何做。
這皇城內的十二衛軍守衛嚴密,她不能得手,不過靠商煬倒或許是個辦法,隻是商煬哪裡是會做那種事的人。
可若是………
不!
試試又何妨………
周長歡心裡冒出了一個荒唐卻不無可能的辦法。
沈雲揚趁夜溜出了宮,回府與老爹商議,沈將軍未曾動氣。
原本明華公主就盯上了沈家,這怪不得自家女兒,便讓沈雲揚放心去,試試明華的底。
是以沈雲揚難挨的等到了午時去了修緣居。
這修緣居是座佛居,專賣佛像香燭之物。
進去後小二來問沈雲揚要何。
沈雲揚答“香。”
小二又問要多少,沈雲揚繼續答了“半柱。”
隨即小二抬眼打量著她,引她去了店後的小院。
“沈大小姐來的正是時候。”
看密密的清涼藤架下的石桌旁正坐著一身白衣的商卿,沈雲揚毫不客氣的抬腿走過去朗聲道“長公主所想也非難事,給些好處不就夠了,橫豎滅門的把柄都在你手裡。”
商卿淡淡一笑“你想要何好處?”
沈雲揚也不看她,隻是垂眼拍了拍靴子上的土“不得看長公主殿下給不給得起嗎?”
見她一幅懶散不在意的模樣,商卿原本的誌在必得稍稍發虛,雖拿的準沈雲揚的軟肋,可一見她這副模樣也是不由自主的氣勢弱了下來。
這是人的劣根性。
她一邊提起茶壺續茶,一邊道“你儘管提。”
沈雲揚仍是不答 隻是抬頭看著她。
商卿緩緩道“莫忘了你沈家老小的命都在我手裡,還有周長歡的兒子。”
至此,沈雲揚笑了,道“殿下,我想要沈家與周家的平安,連同周長歡出深宮嫁我為妻。可難?”
雖是意料之中,可商卿仍是頓了頓,眼裡閃過一絲失落。
她如今未到三十,風華猶在,玉肌墨發,媚眼紅唇,雖不施粉黛卻更顯女人韻味。
自駙馬死後她再未穿過華服,總是一身白衣,為駙馬守著孝。
黃土枯塚,陵園內的那座墳埋著她的夫君。
寒涼歲月,她心裡也有座血肉模糊的墳,同樣葬著她的夫君。
憑何沈雲揚與周長歡這般違背天理綱常的人都活的好好的,仍可一起,她卻要和她的夫君天人永隔。
遂沉聲道“不難!待我大仇得報,這些我都許你!”
沈雲揚哪裡會信她,最是無情帝王家,一張嘴最能顛倒是非,真幫她成了大業,那怕是沈家與周家滿門屍骨無存。
可嘴上卻要假意應承“長公主既然都這般說了,那我自然也沒有不應的道理,可長公主也知道,沈家的大權不在我,我需要回去說服我爹,請長公主殿下寬容一二。”
商卿神色冷了些,薄唇輕啟道“彆耍花樣,周長歡的兒子可還在我手上。”
見商卿並無將晨兒歸還的意思,沈雲揚眸色暗沉。
“長公主如此言而無信?”
商卿淡淡的飲儘一杯茶,“這世上最可靠的不過就是把柄,我會傻到將把柄交還於人?不過你放心,我對那小子可是好的很,且安心交與我撫養,待成大事後,我定歸還。”
沈雲揚知商卿是不會輕易將晨兒歸還了……
她回了昭陽殿,見周長歡在榻上休憩,躡手躡腳的爬上了床一把抱住她,語調纏綿“歡兒……,可想我?”
周長歡睡眼朦朧的看清是她回來便轉了個身鑽在她懷裡繼續睡,元氣尚未恢複,心思更是困鬱,是以整日裡總是無精打采,沈雲揚也沒辦法。
周蕪偷偷摸摸的進來,紅著眼,比周長歡還像隻兔子。
沈雲揚也不避諱,仍舊抱著周長歡,挑眉看著走進來一臉痛心徹骨的周蕪。
“小姐……”
周長歡聽見聲音強睜開眼,起身茫然的看著周蕪,“出了何事?怎的還哭了?”
有些無奈,這小丫頭,總愛哭鼻子,又總受欺負,不知道這次又怎麼的了,哭的這樣傷心。
可隨即周蕪的話如同驚雷炸起“趙夢兒被貶,皇帝又在按你的身量籌備服飾,讓三日之內備好。”
這不就是明晃晃的要重新立她為後的趨勢。
沈雲揚當即就黑了臉,周長歡垂眸讓周蕪先回去,不要難過。
周蕪抽咽著走了,空蕩蕩的殿裡隻剩下了她和沈雲揚兩個人,看著沈雲揚那琥珀般的眸子,知道小孩子心裡不好受。
她心裡一酸,從她入冷宮到生產,都是沈雲揚在陪著她,在照顧她。
記得去年雪中她吹笛應和著沈雲揚的劍舞,沈雲揚道北疆天地遼闊,無拘無束,飛鳥長河,駿馬落日,遠山輕煙,風急雨烈……她隻覺得雖身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生辰的兔子玉佩,年關的煙火,一曲鳳求凰,一聲周夫人,一句紅顏不老,安康常健,事事順意,福澤比天,周長歡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眶。
出乎意料的她抬頭伸手勾住沈雲揚的脖子,直直的吻上了沈雲揚的唇,輕輕的小心翼翼的咬著,舌尖試探的觸碰,整個人溺在了沈雲揚的氣息裡。
沈雲揚被她這反常的主動嚇了一跳,抵擋不住這一貫淡然自持的人難得的熱情,失力間竟被壓在了榻上,覺得肺裡被抽乾了氣,漲得臉燙,呼吸困難之時周長歡才放開了她,可唇齒見儘是周長歡的氣息。
“乘雲,抱緊我……”說著,桃花眼不爭氣的就紅了起來。
沈雲揚嚇得急忙抱緊了她,輕輕拍著她的背,覺察她在懷裡抽泣,一時間陷入無措。
“隻是重新立你為後,不至於哭,該高興才是。早不就說好了?待你出了這冷宮,你我都各自安好就好,不怕不怕……”
聽了她的話,周長歡心裡更是像被刀割了一樣,如果知道會是這樣,說什麼她也不會讓沈雲揚留下,受她的好,以至於如今根本無法輕言放下,當初的那番話早成了煙塵。
她強忍著淚意,望著沈雲揚,擠出來個笑,仍如那場大雪中的微薄日光一樣觸動人心。
“雲揚……”
她試探的開口,是意料之中的哽咽難言,歎了口氣垂眸不知該說何。
她斷然無法平淡的講出讓沈雲揚忘了她去嫁人亦或是娶妻一般的話,可若是說讓她為自己停步不前,她周長歡自問還沒那麼自私,更何況沈雲揚是她愛的人,她更舍不得她陷於自己這個火坑裡。
思來想去終萬語千言都化作了一句“這世間我唯愛於你。”
除你之外,彆無他愛,再無嗜好。
沈雲揚垂眸羞得不看她,此刻收斂著眉眼,分外乖順,聽見周長歡的情話更是害羞的很,可嘴上又是逞英雄。
油嘴滑舌道“哼,可真是難得聽周大小姐說一句愛,不如多說幾次,好讓我看看到底是我耳朵壞了還是你腦子壞了。”
周長歡好脾氣的不理會她的惡言惡語,垂頭又去吻她,細碎的輕吻沿著脖頸向下,沈雲揚心裡像是長了半人高的草,又燃起了熊熊烈火。
不由得仰頭貼合著身上人的動作,驀的,鎖骨處一片溫熱微癢,鼻息隨即加重。
心裡惶然,周長歡何時這般開竅,竟然在舔咬她的鎖骨,沈雲揚難受的抱住她輕蹭著,做好了與周長歡共墜愛河的打算,可身上周長歡的動作卻是停了。
一瞬間心裡的熊熊烈火得不到開解,更是難受起來。
“歡兒,我可……”
她沈雲揚本就不在意這些,如今求歡也是自然的很。
可於周長歡而言卻是一道鴻溝天塹,她不願耽誤了沈雲揚,更覺得自己不配,不能是她的第一人,更更不該再此時……她都沒能力給她一個承諾,怎敢誤人一生。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