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吾則睜眼就看見樂昭雲一腳踢開旁邊澆醒自己的壯漢,來給自己解繩子。
“臭娘……”李廣源見狀還要上前阻止,裴羽拔劍架在他脖子上,汙言穢語還沒說出口就咽了下去。
“大人饒命!”他滑跪倒是利索。
裴羽是禦前做事的,陛下若有重要旨意要通傳各部都是他去跑一趟,因而就算李廣源進京任職不久也見過這位,曉得這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人物。
“賀雲公主麵前也敢放肆?”裴羽一個眼神壓過去,可話裡的“賀雲公主”四個字更有分量。
李廣源大驚,竟然是賀雲公主親自來了,可想而知自己剛剛動的是個什麼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了,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
祁吾則麵色蒼白,繩子一解開就整個人栽倒在樂昭雲身上。
樂昭雲將他打橫抱起,常年練刀槍的這點力氣還是有的,正要走出去,看見跪著的李廣源她上去就是一腳:“回去買棺材吧!”
聞言李廣源渾身一顫,癱倒在地。
三人出了牢房,林慶文才收到消息趕過來,見祁吾則渾身是血被樂昭雲抱在懷裡,走路也是一個踉蹌。
“殿下,這……”他走上前正要問。
樂昭雲並未停留,眼下還是自己懷裡的傷員要緊些。
裴羽將他攔下:“這事林大人還是去問你的表侄子吧!就不必叨擾殿下了,後麵自然有人來刑部問這事。”
林慶文也反應過來原來祁吾則就是早上李廣源說要審的人,仔細想來若不是龍驤衛自己放手,誰能從他們手裡要人?
前後經過這麼一捋,林慶文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分明就是龍驤衛把燙手山芋扔到了自己這邊。
一番權衡過後,他決定拉裴羽下水:“裴大人,這人雖然在刑部受了傷,可卻是你們龍驤衛抓的人,想來你們也難逃其咎吧?”
看著祁吾則在樂昭雲懷裡那副無病呻吟的模樣,裴羽本就心有不順——不就是挨了幾鞭子,至於嗎?
鬱悶之下聽了林慶文的話自然不買賬,一抬手打斷他的話:“林大人此言差矣,我們隻是要帶祁少卿去了解一下情況,但今早你們刑部搶人滿大街都看到了,這可抵賴不得。”
看著裴羽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林慶文咬牙問道:“那些蠢貨不認識祁吾則,連你的手下也啞巴了嗎?為何不跟他們交代一句半句?”但凡元哲告訴李廣源祁吾則的真實身份事情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龍驤衛辦案向來是秘案,皇權特許,不必向任何人交代。”裴羽拍拍林慶文的肩膀,說道,“自求多福吧,林大人。”隨即大步走出刑部的大門。
想讓裴羽這煞神發慈悲,除非日夜反轉、江河倒流。
林慶文腿一軟坐在地上,懸著的心徹底死了。
……
樂昭雲抱著祁吾則回公主府的時候,席溫正帶著席風練劍。
眼見著樂昭雲抱著一個比自己身量龐大許多的人進了院,席溫快步跟上去,邊走邊喊道:“殿下需不需要幫忙,這個男女授受不親啊,殿下……”
進了內間,放下祁吾則,席溫和穀霖前後腳進了屋。
“穀霖拿著名帖去宮裡請太醫。”
穀霖得了吩咐就出了門。
屋裡現下隻剩樂昭雲和席溫二人。
“把門關上!”樂昭雲的語氣裡隱隱慍怒。
席溫知道她是為早上自己算計祁吾則生氣,輕手輕腳關了門。
“官服的事是你乾的吧?昨天晚上你就看出來我們的計劃了,對嗎?”樂昭雲負手而立,背對著他。
“沒錯,是我。我隻是想助殿下一臂之力而已。”席溫淡淡的聲音似乎並沒有認錯的意思。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他雖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可到底沒有害我,他一個京城裡的公子哥,受這樣的罪,我怎麼跟祁閣老交代?”
席溫冷笑一聲,接著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到底是跟祁閣老沒法交代還是你心軟了?他拿你當刀使,連肇郡那樣不相乾的渾水都叫你去趟,就這樣你還要手下留情,果然……”果然是你娘的崽。
還不待她說完,樂昭雲已經反應過來什麼,回身抓起他的衣領:“你說什麼?”
“我說……”席溫一愣,自己不是還沒說嗎?難不成還會讀心?
“你怎麼知道肇郡的事?”樂昭雲雖然比席溫矮了一頭,氣勢上卻一點不弱,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幾分。
席溫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虛掩著嘴悔之晚矣,不敢吭聲。
回想起昨日祁吾則跟自己說這事的時候,隻有馬車外的穀霖能聽到,可穀霖是浮黎閣出來的,連浮黎閣都能扯上關係,此人果真高深莫測,如果他和他師弟佟言槐真是薛姨的人那自然再好不過,如若不然,那此子絕非善類,現下薛姨也不知所蹤,自己能做的也隻有暫且觀望……
樂昭雲正要細想,一旁窗幔裡傳來幽幽的聲音:“我隻是有些虛弱,還沒死呢,二位在我病床前談論暗算我的事可有顧及我的死活?唉,真是傷身又傷心。”
聽到他說話,樂昭雲放開席溫,走到床前,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樂昭雲隻是想給祁吾則一個驚醒,不成想真傷了他,畢竟多年好友,今日見他因自己受罪,心裡自然不好受。
他又是那副油嘴滑舌的腔調:“還好今日你英雄救美男,否則我真要冤死在那蠢貨手裡了。”
樂昭雲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角,給了他一個萬分嫌棄的眼神,說道:“看來還是打的輕,還能耍貧嘴呢!”
這個時候清晏也得了消息趕過來,一進門就風風火火把被子掀開,一雙手在祁吾則身上胡亂摸索著,嘴上還叨咕著:“胳膊,都在;腿,不缺;腦袋,沒搬家……”
“啊!誒呦!”祁吾則發出一聲狼嚎。
“怎麼了,我碰到你傷口了嗎?”
“你手涼啊!你心裡沒數啊!”祁吾則哀怨地看著她。
清晏剛在外麵練刀法,聽林管家說殿下將渾身是傷的祁吾則抱回來,立刻趕了過來,寒冬臘月手當然冰涼,剛才又是直接摸到了他的脖頸子,祁吾則自然受不住。
“嘿嘿,叫聲這麼雄渾看來一時半刻還死不了,那就給我暖暖手吧!正好發揮一下你僅剩的用處。”
“你也好意思,我究竟怎麼挨得鞭子你自己不清楚嗎?”
想起昨夜在鳳梧宮設計陷害祁吾則的事自己確實有份,清晏悄悄收回了自己冰涼的小手,給他掖了掖被角,放小了嗓門說道:“昨天確實是給你挖坑了,可也沒挖這麼深啊!一般情況下,你是不會翻在這等小溝裡的。誰知怎得……”
祁吾則快要被氣得吐血,虛弱地聲音裡多了幾分咬牙切齒:“你和你家殿下是沒挖太深,奈何席先生和裴大人也是扛著鐵鍬來的,這小水窪也被你們挖成一片汪洋了!”
在場的人連帶著剛進屋的裴羽都沉默了——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就在祁吾則覺得自己就算沒疼死也要氣死的時候,穀霖終於帶著太醫趕回來了。
太醫給他看過之後開了藥,囑咐道:“祁大人的傷勢說輕不輕、說重也不重,全看後續如何修養,需要清淡飲食、日日換藥,三兩日內不發熱、傷口沒有流膿便無礙。”
說完太醫開了張方子、又囑咐兩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