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煙雨 煙火與歡呼聲中的親吻(1 / 1)

狡月 帆船壹號 3593 字 2024-05-01

從廟外傳來了一陣窸窣聲,與此同時,胡雲察覺到似乎有一道視線正緊盯著自己,他想要回頭查看,卻被方祁猛地抓住了手臂。  胡雲錯愕地看向對方,對方甩出一句“該回去了”,便帶著胡雲離開了那個地方。  被方祁閃現帶回客棧的胡雲癱軟在床上,臉色難堪:“城主飛那麼快是有什麼急事嗎?”  方祁坐到床邊,一隻手撐著床沿,俯身靠近,捉弄道:“真遜。”  胡雲:“……”  頭暈腦脹的胡雲一躺便躺到了夜幕降臨。  宵暉節已經拉開了帷幕,窗外的燭火熠熠生輝,點亮了整個節日的夜晚。歡聲笑語不斷地從窗外傳來,熱鬨非凡。  方祁見床上那人睜開了眼眸,便問道:“出去走走?”  胡雲欣然應下。  胡雲與方祁並肩走在人海中,熱鬨的街道與他第一次來參加宵暉節時無異,隻是那時陪在他身邊的是自己的家人。  沿街的商販擺著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大部分是一些瓷器、玉器和手工藝品,也有些不得誌的文人墨客借此機會販賣字畫。

胡雲一一望去,發覺攤販上多了許多之前沒有的狐狸麵具。那些麵具色彩繽紛,畫著精致的圖騰花紋,但最多的還是白麵紅耳、耳上配銀環,畫著金色花鈿的狐狸麵具。

察覺到身邊人的目光後,方祁冷不丁地開口道:“你喜歡?”  胡雲搖頭。  方祁沒有理會,拉著對方徑直走到了胡雲方才注目的攤位前。那個攤位上層掛著麵具,下層掛著玉佩,桌子上擺滿了發簪。

方祁拿起一對雙魚翡翠仔細端詳。  老板立刻熱情道:“這位客人真是慧眼如炬呀!這對玉佩用的是上好的南騶翡翠,並且在福壽寺開過光,有情人佩戴能結成正果!現在一對隻要六兩銀子!”

胡雲看向方祁手中的玉佩。南騶翡翠內裡紋理泛藍,這對玉佩卻是實實在在的墨綠色。況且福壽寺也沒有給尋常物件開光的先例。這對玉佩是十足的假貨,雖然能看出玉佩的雕刻細致,但也要不了六兩銀的高價。  胡雲瞥了眼身旁的方祁,發現對方很滿意,一副欲收入囊下的樣子。  “……”胡雲輕咳一聲:“方公子,置物時除了眼緣,有時還需要考慮價格。”  方祁剛想開口,胡雲便打斷道:“這賬想必也記不到遠在千裡的燕公子名下。”

方祁又轉而看向身旁人。

胡雲:“在下也沒有錢。”  “……哼。”方祁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玉佩。  老板見狀也沒放棄,立馬從一個小木盒中取出一個白玉弦月玉佩,將其攤在手心向兩位窮鬼顧客展示:“二位是來望舒城遊玩的吧?這玉佩與蕭策蕭小仙那枚是同款,隻有宵暉節時才有,不妨買下當做紀念,隻要五百文,買到就是賺到!”

胡雲看到那枚玉佩才突然反應過來,他上次來宵暉節時幾乎每個攤位前都會擺放與蕭策同款的仿製玉佩,他記得他還買了一個留作紀念。而這次已經很少再見到有賣同款玉佩的了。

蕭策那枚玉佩……

“蕭策……”胡雲心中感到一絲怪異,不禁喃喃道。  “醜,不值。”方祁不屑地看了眼白玉玉佩,隨後拉著胡雲揚長而去。  胡雲還陷在腦海的迷霧中,方祁不悅的聲音傳來:“難不成你喜歡那個?”  胡雲抬眸望向方祁,在不經意間瞥見了對方身後的白發金眸畫像。  他腦海中的迷霧瞬間消散,一切都清晰起來。  在前不久的噩夢中拽著自己衣角喊自己“神仙哥哥”的小少爺不正是年幼時的蕭策嗎?

而蕭策眼眸中倒映著的人影是……  玄燭仙君。  一股尖銳的刺痛順著血液湧入太陽穴,他雙眼一黑,一個踉蹌跌入方祁懷中。  “怎麼了?”  明明近在咫尺,對方的聲音卻像是天外傳音般縹緲,胡雲能夠感受到對方抱著他的雙手加重了力道,他抓住對方的手臂,借力讓自己不至於太失態。  眼前的畫麵逐漸清晰,他抬頭撞上了方祁焦急的目光,他掙脫開對方的環抱:“無事…無事。”  方祁看向眼前這個雙眼泛紅,麵色蒼白又固執桀驁的人,隨後輕笑道:“帶你去個好地方。”  方祁牽住胡雲的手,逆著人群走出玄月街,來到了清玉湖邊。  他輕輕一腳踩在湖麵上,平靜的湖水泛起漣漪。  胡雲在湖邊停下了腳步,方祁扭頭挑眉看向他,眉目間寫滿了“你不信我?”的質疑。  胡雲無奈,輕輕踏上了湖麵。  二人行走在藍綠色的湖水上,層層漣漪是他們走過的痕跡。  方祁帶胡雲來到了臨湖的空蕩酒館,他環住胡雲的腰,一躍便跳到了酒館屋頂。他的動作比先前要緩慢上許多,二人落在屋頂上時並沒有發出任何瓦片碰撞的聲響。  方祁躺在傾斜的屋頂上,目光落在胡雲被月光照亮的側顏上,他問道:“如何?”  這座酒館有四層,站在這裡能夠隱約看到湖對麵玄月街中熱鬨的人群和跳動的燈火,有時還能窺見打鐵花飛舞的花火。  清風徐來,湖麵上倒映著的燈火猶如滿天星光般搖曳。  這般閒情雅致的氛圍讓胡雲心情愉悅,他順勢坐在方祁身旁:“我很喜歡。”  方祁笑道:“是嗎?你竟然也會說‘喜歡’二字。”  打鐵花的表演結束後,五光十色的煙火隨著“咻咻”的響聲相繼綻放在夜色中又很快消散。  煙花雨開始了。  方祁用帶著笑意的聲音喊胡雲,但對方卻像是沒有聽到似的發呆。  方祁無奈,隻得坐起將對方的臉龐撥向自己,他注視著對方因為煙火而一閃一閃的眼眸,問道:“在想什麼?”  胡雲很久才回過神來,他緩緩開口道:“傳說如果宵暉節上出現了兩場煙花雨,在河燈上許下的願望就會被神明聽見。”  “哈?這也能變成傳說?”  胡雲點點頭:“人們總是喜歡賦予美好的事物各種意義。”  其實當初胡雲和家人遊望舒時就聽到過這個傳說,因為覺得有意思,胡雲還特意四處打聽過這個傳說的由來。  宵暉節按例隻有一場煙花雨,但潛火之戰前不久有一年放了兩場煙花雨,準確來說,第二次的不是煙花,而是海棠花瓣。花瓣猶如煙花那般在空中聚集,炸開後緩緩墜落,下了場花瓣雨。  那天之後人們才知道玄燭仙君去了那次的宵暉節,於是便有了這樣的傳聞。  隻是人們隻見過那一次,再加上玄燭隕落,時間將這段人間美好的期許逐漸變成了一個縹緲的傳說。  胡雲餘光瞥見岸邊海棠被風吹落的花瓣落在湖麵上,猶如任性的一葉扁舟,隨風前行。  “我好像……”胡雲眼眸中方祁的身影似乎正逐漸與另一個身影重合,他頓了頓,注視著對方不變的眉眼,輕聲道:“見過第二場煙花雨。”  胡雲的話擾亂了方祁眸中的平靜,他眼眸流轉,睫毛輕顫,片刻後垂眸側身湊近胡雲,輕輕覆上了對方柔軟的唇。  煙花恰到好處的停了,一時間萬籟俱寂,雙方的喘息聲清晰入耳。  胡雲麵色染上紅暈,他側頭停下了那個濕潤的吻:“煙花停了。”  方祁並不打算就這樣停下,他雙手捧著對方紅彤彤的臉,笑著吻了上去。  隨著方祁的動作,胡雲耳邊又響起了煙花的聲響,隻是這一次,他還聞到了海棠花的繾綣香味。

無數飄落的殘花被無形的風聚到天空,而後燃著明亮的火光四散開來,像是無數墜落的星星,點亮了無趣的夜空。

玄月街上響起了人們驚喜的歡呼聲。

二人就在煙火與歡呼聲中逐漸加深了那個未完成的吻。

第二場煙花雨出現後,河燈處聚集了比以往要多上一倍的人。  方祁不知何時弄來了兩個蓮花河燈,狡黠一笑道:“傳說成真了,機會難得,可不能錯過。”  胡雲默默地注視著身旁人,其實傳說中兩場煙花雨過後除了有能夠實現願望的傳言,還有另一個傳言廣為流傳:那晚望舒城中有一個被拋棄的美豔赤發男娼屹立於酒樓屋頂處獨自望月飲酒。  隻不過在雲川山的記載中,那人是現飛燕穀的穀主燕臻青,而那個傳言也正式開啟了燕臻青借青樓吸食陽氣之旅。  那時方祁是否在場?赤發男娼當真是燕臻青嗎?  此時,胡方二人正處於河流下遊,波光粼粼的河麵上麵漂浮著從上遊漂來的河燈。

河燈燭火閃動,猶如夜空中的星星,燦若星河,美不勝收。  胡雲從對方手中拿過一隻蓮花河燈,蹲下道:“城主上一次在兩場煙花雨後許下的是什麼願望?是否真如傳說那般實現了?”  “上一次……”方祁頓了頓。  胡雲用餘光觀察著對方:“如果重來一次,城主想在河燈上寫些什麼?”  對方沒有回答,胡雲便繼續道:“聽聞如果在河燈上寫下有情人的姓氏,他們就能修成正果。”  “你也會信這種話?”方祁輕聲哼了聲後,俯身將手中的河燈置於水麵上。  河燈在水麵中轉了幾個圈後隨著水流漂走了。  胡雲瞥見上麵刻著“焰”、“李”二字。  胡雲:“……?”沒有意料到的結果。  方祁注視著愣在原地的胡雲,開口道:“還沒想好寫什麼?”  “嗯…”胡雲回過神來:“不如就不寫了吧。”  胡雲欲放燈,燈卻被方祁搶了去,他飛快地在燈上刻下“自由”二字後放走了河燈。  “本座替你許。”  胡雲靜靜地凝望著那盞承載著自由的河燈,目送著它緩緩地漂向遠方,最終消失在黑暗之中。直到方祁“回去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才緩緩地收回目光,站起身來,隨方祁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