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的笑逐漸僵硬下來,一瞬不瞬地盯著白鶴尋的手腕,上麵一點傷痕都無。
兩人就這樣對峙著,韓沅白卻是看不清楚這局勢了,兩個大男人因為一個孩子爭得臉紅脖子粗的,這有何必要?
這時候另一個男人登場了,正是施北淮。
他見著這兩人一孩子拉拉扯扯也陷入迷惘,為避免更大衝突,他還是將兩人拉開。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
“爹爹,彆不要我。”
這一聲童音可把他乾蒙了,這小孩叫誰?
隻見這孩子的眼神停在沐子宸身上。
“子宸,這這這這,不會是你的吧!”
施北淮猛地打了個寒顫,表情逐漸僵硬,不可置信地看向“沐子宸”。
她緩緩開口,這一步棋是對是錯還未可知,當下可不能掉鏈子。
“是,是我的孩子,我也是前幾日才得知此事,明日上朝我自行請罪。”
“這……”
他為難地看了看這兩人,情形是越來越糟了。
“退,退退退退堂!”
親生父女對簿公堂會鬨出笑話來得,他也是服氣了。
大理寺中偏房中,四人。
“沐子宸你給我說清楚!”
白鶴尋怒不可遏,餘光中瞪了一眼酒宜。
“沒什麼好說的,該說的我都說過了,她卻是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今日是,以後也會是。”
語氣極其冷硬,不近人情,酒宜聽得頭皮發麻,她雖然看上去是個孩童樣子,自己已經十六歲了,運用了縮骨功、易容術才變成這副模樣。
“我為了你舍棄自己的一切上京找你,你就這樣對待我的?沐子宸你還有心嗎?”
淚水不受控製地翻湧而出,心中頓覺錐心刺骨,眸中的神采一點點降下來。
“你可以當我沒有。”
此話一出,白鶴尋終於忍不住了,朝著沐子宸動手,趁她躲避之時抓住了酒宜,手裡的力度可不輕。
“啊,好疼。”
酒宜痛呼道,這女人好狠。
“住手,你要做什麼?對一個孩子動手呢算什麼英雄好漢?”
“我從來就不是什麼英雄好漢,你欠我的,你就為了這個小屁孩這樣對我,我一定不放過她!”
右手已經放到孩子的後背上。
施北淮擔心出事,急忙說:
“你忘了嗎?現在多少官員監視你,你不能有絲毫的差池。”
“我會在意這個?不就是因為你沐子宸要做,我才與你一道的,你弄出一個孩子出來氣我,我還管得了那麼多!”
“一切罪責我自己承擔。”
她仍舊那般。
“孩子,你娘怎麼樣了?病好了嗎?”
酒宜轉轉眼珠說道:
“幾個月前,娘,娘被人擄走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爹,爹,我聽說翠茵寨擄了好多人,娘親,身體本就不好,嗚嗚嗚嗚嗚嗚嗚。”
哭得太久,她的嗓子這下變得很沙啞了。
這話不在她們計劃之中,不過慕南枝還是接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白鶴尋你真是好樣的,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早發現了她,故意做的!”
“簡直胡扯,我幾時乾過這種混賬事,你少汙蔑我,她不見了關我屁事!”
白鶴尋叉腰吐氣,她這時候真想殺人。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彆吵了,現在都亂成一鍋粥了,把這事解決再說,白鶴,你彆動這小孩,彆說,和小沐真有幾分相似。”
他也是極為喜歡小孩子的,隻是眼下這孩子不知會給他們生出多少禍患。
“我很乖的,我是走投無路才擊鼓鳴冤的,爹我一定聽話。”
酒宜看向慕南枝。
“咳咳咳咳咳!”
慕南枝暗暗使力,一口鮮血噴出,身子搖搖晃晃地倒下,她半合著眼睛,思索著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這時白鶴尋毫不猶豫地抱住她。
她趁此機會再去摸她的手腕,指尖不動聲色地放在手腕上。
沒一會兒就探到了銀針所在,還在骨肉裡卡著。
果真是她!
平日裡白鶴尋雖然纏著她,但是探究對方脈象的機會到底不多。
“爹~”
酒宜了解她的秉性,麵上不能露出半點破綻。
“子宸身體不舒服,此事由我進宮言說,鶴尋你小心行事吧。”
他說話停頓,眼神在三人身上流連,呼吸也變得遲緩。
這事一時半會兒消停不下來。
*
沐府內,
小巧的指頭戳著慕南枝的臉龐。
“唉,閣主,你趕快醒醒~”
酒宜小聲呼喚她許多次了。
她緩緩睜開眼睛,腦子有些昏昏沉沉的,揉揉眼皮看向酒宜。
“怎麼了?我再睡一會兒。”
“彆睡了,他們都走了,現在有人找你,兩個官兒,好像還挺大的,他們在外邊等了許久了。”
酒宜嘟著嘴說。
“叫什麼名字?怎麼不早說?”
慕南枝拍拍她的後腦勺,以示懲戒。
“還好意思呢,你這家夥裝睡就罷了,還真睡著了。”
“得了,彆跟我貧嘴了,有事情交代你去辦,你這縮骨功一日僅僅能維持一個時辰,切不可疏忽大意了。”
“這我知道,你要我做什麼?”
酒宜一邊說著,一邊抻開四肢,刹那間整個人長高了一倍。
手摘掉臉上的麵具。
“沒什麼,有一個人我始終很擔心,白鶴靈,現在開始你去盯著她。”
白鶴尋有嫌疑,這白鶴靈也是一樣。
“是!”
酒宜一下子縱上房梁,從上麵離開。
慕南枝穿好衣物這便出去見客,正是何琳、晁錯二人,她這兩天還奇怪這二人怎麼還不來找她,原來變扭到今日才姍姍來遲。
“二位大人有何貴乾啊!”
“沐大人,我們這次前來有要事相商。”
兩人相似的一張笑臉,對視一眼又局促不安。
“二位親自跑我府上來尋我,想必一定是件大事,請說。”
她揮手招來丫鬟上茶。
“二位請。”
“沐大人,是這樣,我們此次前來是為,女子取仕改革一事而來,我,與晁大人並非迂腐之輩,此事須從長計議,否則必定滋生腐敗,壞我朝綱。”
何琳義正嚴詞地說。
臉上一絲不苟,沒有半點遲疑。
“二位大人,此事非是我一人能夠決定的,陛下才是此事的決策者,你我能做的,也僅有做好此事。在此改革關頭宮中竟然頻繁發生贓案,直指這些女官,此事絕非巧合,我等看得出來,陛下何等英明,今日施大人進宮,已經將此案證據交給陛下。”
她坐在主位上,嘴角不知不覺間浮現一絲絲笑意。
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何、晁二人驚得一身冷汗。
此次陷害女官之事晁錯也參與了,原意隻為暫緩此次改革,沒想要那些女官的性命。
如今偷雞不成蝕把米,竟然將自己都給搭進去了。
“沐大人,民間已經怨聲載道了。”
“成與不成,都與二位大人無關,隻是這件案子卻與晁大人息息相關,這數十位女官,供詞已經在送往宮中的路上,若本官所料不差,此時宮中,儲秀宮,是否即將又有一位女官落網?”
眼皮輕抬,犀利的眼神緊緊鎖住晁錯,叫他無所遁形。
“你這話什麼意思?”
“女官姓周,想必不用我說得再明白了,今日此女若犯案,晁大人的烏紗帽也會不保,此前晁大人的幾件贗品讓沐某發現了,大人若快點進宮,憑借大人三寸不爛之舌定能扭轉聖意,不然,可就晚了。”
那日聽到晁錯與何琳交談,她便遣人一直蹲守在晁府周圍,豈料真發現了端倪。
一位姓周的宮女到了府中,她讓珞獅秘密進宮也是防止此事發生。
“你,沐子宸,那你的孩子,你若是與我們作對,將無人可保你,那女人害你至此,你何須……”
“孩子?各位不是將我的過往查得清清楚楚了?我何來的孩子?不過是想引出一些虎狼之徒罷了,這般低劣的計謀,你竟然會上當。半個時辰了,施大人快到了,晁大人不準備進宮補救一下?”
“你你你,沐子宸,哼!”
晁錯拂袖而去,他是真的怕了,當初就不該貪便宜,那幾樣真品是他耗費無數心力得來,實在是不舍。
現在後悔也無用了,他得趕快進宮,自陳事實,減輕罪行。
而慕、何二人兩兩相望,慕南枝問道:
“何大人不打算入宮?”
“此事何某全然不知,也無懼你的威脅,改革之舉勢必禍亂朝綱,現任大理寺卿武能服眾,文采不見富餘,實在不能服眾。”
目光比先前倨傲三分,縱是她怎麼恐嚇他都是這樣,絕不動搖半分。
“你說得有理,原本也隻是暫任罷了,此案也該了解了,子宸欲入宮,何大人呢?不敢麼?”
“本官行得正坐得端,有何不敢,這便進宮,你今日大理寺中鬨得這般大,我看你怎麼解釋。”
何琳怒極反笑,走在前方,出了沐府,慕南枝行走在後,絲毫不懼。
今日是一步險棋,她並未將計劃透露給任何人。
所幸一切都朝著她設想的地方去。
何琳時不時回頭看她,一張詭異的笑臉看得他難受。
他也有種不祥的預感,總感覺這沐子宸今日所謀,絕非晁錯一人。
行至宮門前,正巧遇著羽林軍首領。
“沐大人,正好免了我們出宮一趟……”
“我與何大人一同覲見聖上,請帶路。”
她趕忙插嘴,就擔心這人泄露了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