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清冷的銀光灑落星河,好似為眾女單薄的身軀上披上一層雲錦。
此刻鬆濤颯颯、狂風呼嘯,枯葉婆娑起舞,枝條搖曳生姿。
慕、施二人領著一眾弱女子走著,不時遇上巡邏的守衛。
幾個女孩驚恐萬分,嘴裡不禁發出尖叫聲,渾身控製不住地哆嗦,她們嚇得幾乎昏厥。
慕南枝見此挺身而出,站在她們身前。
她本就高挑,展開雙臂就將幾個女子護在身後。
“打擾幾位姐姐了,我是沐三,我們這些姐妹到寨子裡也有一些時日了,現在該做的也做了,我們想找鶴靈姐姐談談,我們絕對沒有尋釁滋事的意思。”
嘴上說著,眼睛不忘掃視眼前守衛的神情。
沒有一人出現異樣的神色。
對麵的為首的藍衣女子也打量著她們。
目光挺在略顯粗糙的手背上。
同為女子她不免有些動容。
“算了,算了,由你們去,不過千萬彆亂跑,其他地方就算了,青竹園千萬不能擅闖,那是寨主的居所,要是衝撞了人,你們就慘了,近兩年寨主性情大變,不好說話了。”
何汀蘭心存惻隱之心,不打算為難她們。
“哦,是是是!小妹謹記,多謝姐姐。”
慕南枝立馬小跑過去,安撫眾人。
“放心放心,可以走了,大家彆慌前麵那個姐姐很好說話,同意讓我們過去,馬上去找大夫!”
“嗯,好。”
她們加快腳步,一直向前,一改先前沉重的神情。
施北淮悄悄走到她身旁。
“看你心情不錯,可是探聽到什麼了?”
“這當然,我知道了白鶴尋的居所,今晚我們一起走一趟。”
她附耳告知。
“嗯,好!”
他點頭同意。
待到了藥廬前時,緋斕出來說道:
“我想我們還是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吧。剛才那個姐姐放我們過來,要是因為一時魯莽害了好人豈不是我們的過錯?”
“有道理,照你說的辦。”
眾人附和道。
她徑直越過慕、施二人站在藥廬前。
慕南枝眼睛微睜大些,無奈一笑,這個時候竟還想著出頭。
她拉著施北淮退後一步,配合著緋斕。
“小女緋斕請大夫救人,病人傷情嚴重,實在耽擱不得。”
“沒空。”
裡麵傳出一道隨意的男聲。
緋斕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
唇長了又閉,腳像是被釘在原地似的。
她也不敢回頭,不想承受異樣的眼光。
慕南枝似乎看出了她目前的窘境,這便上前,故意高聲叫嚷。
“豈有此理!這什麼大夫,一點醫德也無,彆攔著我,我一定要把這個混球抓出來,好好打一頓!”
“你怎麼回事?你也是個病號,你要是出事,與我而言是多大的麻煩。”
施北淮感覺不太對勁,一把攔住她。
自己卻欺身上前,直接踢開房門,入內將那位年輕大夫揪出來。
與其讓她涉險,不如讓他來。
自從二人捆綁在一起,他身負重任,保證沐子宸的安全更是重中之重。
“跟我去救人。”
他不由分說地將男人從平底拽起。
單手拎著領子大步走出門外,半點不吃力的樣子。
“不救!你乾什麼你!”
瘦削男子完全不是施北淮的對手。
四肢無助地在半空撲騰,並無一點用。
“她死你也活不了,今日你不救她,來日也不會救我等,既然如此,早晚都會死,不如我現在就成全你。”
他恰好看見一旁的繃帶,遂取來勒住他的脖頸。
一手抓人,一手用繃帶勒人。
刹那間夏臨清脖頸至臉頰,紅得不行。
痛苦得青筋暴起。
隨著力度逐漸加大,窒息感愈發強烈,他便繳械投降了。
“我錯了,救命,我去,我去!”
聲音幾乎快發不出來了。
施北淮這就鬆一隻手,仍舊提著他的領子走出去。
夏臨清滿臉通紅,倍感丟臉。
身為男人竟然被一介女流之輩這般威脅,他一定會報複的!
“大家快看,夏大夫同意救人了,我們趕快過去吧。”
慕南枝指著兩人方向說。
施北淮手一直抓著這人的領子不鬆,除非再遇上巡邏的土匪。
僅僅這一小段一路夏臨清的腳幾乎就沒著地。
力氣越來越小,這賤女人力氣怎麼那麼大!
他簡直欲哭無淚,這寨子裡何時多了這麼一號人物?
比天殺的白鶴尋還狠!
“啊!”
男人被扔到地上,臀部、腰背傳來陣陣鈍痛。
他在地上翻滾一陣才能起身。
一起身便被那張醜臉嚇得魂不附體,連忙退婚。
施北淮鬆鬆十指,指節哢哢作響,鷹隼般銳利的眼神像是要在他身上剜幾刀似的。
“你給我好好治,彆以為我們都是柔弱姑娘,這幾天在這裡都練出來了,當心我們一個給你一下,到時就是醫者難自醫了。”
“是是是!”
他哪還敢不儘心,小心翼翼地為女子把脈。
“就是普通的傷寒之症,各位放心,我,我親自為這姑娘煎藥,這樣行了吧?”
夏臨清行醫數年,還沒這樣窩囊過,腹中壓抑著一股怒氣。
“行,不過我可警告你要是不儘心,我一定擰斷你的脖子。”
眼中升起騰騰殺氣,令人不寒而栗。
“姑娘放心,我,我馬上回去煎藥。”
夏臨清顫顫巍巍地逃了。
“就這麼讓他走了,不回來了怎麼辦?”
緋斕很是擔心,她們費好大的勁才把人帶過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們該相信他才是。姐妹們都累了,快去歇息吧,我和小沐再守一下。”
施北淮說道。
此話一出她們也覺得有些困倦了,紛紛出門去休息。
“方才製止我,你自己卻……”
她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說了。
施北淮暫不回複,走到床邊,點了女子穴道才安心答複。
“你有傷,大動肝火的事情千萬不能做,子宸,你是我兄弟,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身陷險境,那個大夫要是告密,我一人去承受便可,現在救人才是重中之重。”
他扶著她的肩膀,又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我怎會不知,就看今夜了,這就去探探動靜。”
……
柔柔月光似柳絮,輕灑人間。
二人穿著夜行衣穿行在寨子中。
青竹園的位置不算隱秘,此處環境清新雅致,與彆處不同。
未入門便聞到竹子的清香。
二人輕易地翻入圓中,緩緩移動到窗邊。
裡麵忽然傳來兩個女子的談話聲。
“寨主,又進二十人,南方大部分豪強的女兒都被我們擄來了,另外,之前訓練好的也都送入官宦人家做丫鬟。”
“哈哈哈哈哈哈,甚好,來日便將證據放出,我倒要看看天底下的官、商,待如何自處?”
狂笑的那位定是白鶴尋無疑了。
施北淮的神色有些凝重,一直半蹲著,一動不動。
慕南枝見他麵色不正常,輕拍他的手背,以作示警。
“上一批怎麼樣了?”
白鶴尋突然提到她們,她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還行,不過方才一大堆人去藥廬把夏臨清帶走了,似乎有一個女子得病。”
“這幫小蹄子關係還不錯?哼!白鶴靈這兩天上哪去了。”
“頻繁出寨,不知所蹤,屬下的武藝也不及她,就……”
“等她回來立馬殺了,永絕後患。”
施北淮一直透過窗觀察著裡麵的動靜。
“好了,你走吧。”
她見他還不動,一把摟住他的腰,一舉跳上去。
此時一個青衣女子從中出來。
這人竟與呂源長得一般無二。
“這,要不要跟?”
“當然。”
二人一齊跟上去,隨她一同回到原處。
此人推門入內。
“沒想到吧呂源,你竟然會落到這個境地,哈哈哈哈哈,從今以後,呂家隻有我一個繼承人,而你,不知道要做誰家的奴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讓我再幫你一把。”
窗外二人不敢打草驚蛇,隻得等她離開再入內查看。
慕南枝探著女子的鼻息,已經非常虛弱了。
“該怎麼辦啊?她不會下毒了吧?”
“我用內力幫她。”
施北淮立即上榻助她驅毒。
總共耗費兩個時辰,總算將毒清理乾淨了。
“一切都好複雜。”
“還有更複雜的,你到我房中來細說。”
這話於她不免有些曖昧,他倒不覺有什麼。
施北淮燃起微弱的燭火,說道:
“我發現一個重要的事情。”
“什麼?”
她這一路上就覺得他不對勁了。
“剛才我聽這個寨主的聲音就覺得異常耳熟,方才透過窗戶看,她竟然,竟然是——齊越,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說完猛地一拍桌子,臉色有些糟糕。
“怪不得,我聽說這齊越是有名的女捕快,武藝奇高,偵查能力在南撫六衙也是佼佼者。遲遲沒音信,竟是這般,那白鶴尋呢?她功夫不低的,怎會如此呢?”
一股不適情緒在心間遊走。
世間總有依依相惜之情,她與白鶴尋便是如此,三年前曾相約比武,她險勝半招。
今朝確實天人永隔。
“大概是遇害了吧,齊越要害白鶴靈,我們就要救她,說不定她可以幫上忙。”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