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至拂曉,深重的倦意緩緩襲來,慕南枝一覺就睡到了大中午。
她梳洗打扮成沐子宸的模樣,一層不薄的人·皮·麵具戴在臉上,總是不舒服的。
慕南枝有意改變自己的一些生活習性,臉上動作總是要大一些,否則一不小心就成麵癱臉了。
她的身體一向不錯,裝作沐子宸那個病秧子還真有些難度。
她整理好儀容,走到門前,打開房門,眼前掉落一封信,寫著“沐大人親啟”。
這應是給沐子宸的,她不疑有他,打開信件。
信中說大理寺卿趙如晦邀沐子宸至悅來酒樓。
“讓我前去?也罷,去看看也好。”
慕南枝這就動身。
悅來酒樓前人聲鼎沸。
牌匾上的字跡遒勁有力,她萬分熟悉,此乃父親鎮北侯所題。
他雖貴為侯爺,但從不傲上欺下、以權壓人。
淚珠在眼眶內打轉。
她很快便恢複神智,取出一方手帕擦拭淚痕。
“這個大理寺卿怎麼會讓我來這兒,必定有深意。”
這場宴會是好意還是歹意還未可知啊。
踏入其間,人聲之鼎沸、喧鬨之非凡。
將近正午,酒樓中的小二幾乎忙不過來。
她身邊也進進出出著無數的人。
此時一位店小二出來迎客,狂風大作他卻滿頭大汗,可見裡頭盛況。
“客官,裡邊請!”
嗓音略顯疲態,下巴微動,睫毛也被密汗沾濕。
一副麵黃肌瘦的模樣,一條白布搭在肩膀上,灰色帽子有些陳舊,帶著些許補丁。
汗液浸濕臉頰,下流至脖頸,嘴皮有些發白。
被人阻了去路,她本不悅,可見小二疲憊麵容,心中略有動容,隨即從袖中掏出一吊錢打賞於他。
“多謝客官!”
店小二喜出望外,這還是這幾日來領到的第一份賞錢,立即折腰、低頭迎二人入內。
一踏入此間,糙漢喧嘩吵鬨的聲音與說書人激情澎湃的呼喝聲撲麵而來,其中還夾雜一些高雅悅耳的琴聲。
陽春白雪、下裡巴人共處一堂,顯得更加嘈雜、喧鬨,吵得她耳根發疼。
眼前座無虛席,僅說書人身旁才有空地,容納外人一席之地。
這酒樓太過嘈雜,慕南枝被吵得有些頭暈,這酒樓混跡著三教九流之徒。
趙如晦約她至樓上,不宜在此多逗留,這可是頂頭上司,萬不可懈怠了。
“呔!”
中央說書人一聲恫嚇,慕南枝的腳還未踏上台階,眼神就情不自禁地落到中間位置。
“想那鎮北侯老當益壯,三十萬大軍壓境,毫不退縮,一家老小全部出戰,甚至還有那嬌滴滴的慕南枝慕小姐都上陣了……”
那說書人說便說了,竟還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扮演他父兄時倒真有幾分神韻。
扮她還有幾分女子的嬌羞,嗓子夾著,活像那宮中的太監。
她平時並不這般,上戰場更是不嬌氣。
慕家子孫沒一個嬌弱的!她的武藝絕對不弱於人。
麵上看似雲淡風輕,心裡實則一陣驚濤駭浪。
平素旁人的非議當作耳旁風就是了,如今侯府上下收押獄中。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個趙如晦究竟打的什麼算盤?
“好,說得好!”
響如洪鐘的叫喊中止了她的沉思。
民眾激情澎湃、拍案叫絕,更有甚者,有豪氣衝天的漢子跳到桌子上吆喝。
手中舉著酒壇,一口灌下去。
“侯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繼續!”
聲如洪雷,激情高漲,慕南枝的耳朵甚是受罪。
這時耳邊又傳來雜音。
“聽說了嗎?與人為善、保家衛國的鎮北侯被自己前女婿送進了死牢。”
“你彆胡說,鎮北侯通敵叛國,那是死罪。”
“太平盛世叛個屁的國,前些年南方鬨饑荒,邊境不寧,多虧了鎮北侯,可惜啊……”
旁邊兩個壯漢大肆談論此事,這酒樓之中閒雜人等眾多,他們膽大包天,說起朝廷大事絲毫不忌諱。
慕南枝臉色霎時變得蒼白,額頭上冒著虛汗。
“施北淮?”
此刻她激蕩的內心忽停了一瞬,極其平靜。
此時傳來一道聲音。
“據說聖上下令讓陳州的通判大人入京審理此案,唉!”
此話令她心神一動,嘴角上揚。
慕南枝抬眸瞧著上方,無數的賓客也在看熱鬨,
其中不知道多少人是要看她熱鬨的。
倘若無今日之遭,她許會認定施北淮是幫凶,心中甚至可能會給他定罪。
這下可不一定了。
無論這是趙如晦要她看到的,抑或是更高位置之人。
這幕後黑手一定要她與施北淮為敵,這其中一定隱藏著鮮為人知的秘辛。
那她便暫時如他們的願。
她定要攪一攪這上京的渾水,還侯府清白,還無辜者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