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馬 想必這便是北鄴第一勇將,慕施蒙……(1 / 1)

寵籌千金 海棠煒煒 5215 字 2024-05-01

沈琛有些日子沒看見顏溪了,買了她最喜歡的吃食來看她,也順帶探望在府中養傷的郢王褚臨嶽。

褚臨嶽在書房召見了沈琛,沈琛看見桌案上玉色瓷碗中的什錦粥,垂眸淺笑,心中已是思緒流轉,動蕩不已。

沒想到溪兒竟學會了做她母親最擅長的什錦粥,還是做給郢王殿下。

褚臨嶽將沈琛迎到了一旁的茶幾前坐下,方才沈琛落在粥碗上的眼神已被他悉數儘收眼底,他斂起一絲得意藏進嘴角禮貌性的微笑中,“不知沈先生的科考準備的如何了?請坐!”

“多謝殿下關懷,沈某不才,已由太傅大人呈報了下月聖上特許的製科考試,若能將平生所學為我大鄴長治久安添一份綿薄之力,沈某便知足矣。”沈琛甚是恭謙。

“那依沈先生所見,我大鄴朝眼下當務之急該有何作為方可長治久安?”褚臨嶽這突入起來的一問,倒讓沈琛有些措手不及,不過他很快梳理了思緒,從邊境安民防禦新策到稅改富民之政,一路洋洋灑灑,談得興致勃然,一壺茶畢,褚臨嶽對這個本不在意的仙室山高徒有了新的看法。

不可否認,若能幸遇明君,沈琛無疑是個難得的經國之才。

對談末了,沈琛提出此番前來想要帶師妹回沈宅團聚一日,褚臨嶽點頭默許,額外囑咐了一句,“郢王府的規矩還是要守的,奴婢除非特許不能在外過夜。”

“是,沈某替師妹謝過殿下,酉時前定將師妹送回郢王府。”

沈琛沒想到,堂堂郢王殿下竟會對一個婢女何時歸府這樣的小事上心,還是說他......沈琛的眼神無意間又瞥向那碗粥。

顏溪歡欣雀躍來道謝辭行時,褚臨嶽以午休為由拒絕見她。

“真是奇怪!殿下什麼時候有了午睡的習慣?”顏溪的疑惑很快被出去放風撒野的喜悅衝散了,背起小行囊拎著劍跟沈琛出門了。

褚臨嶽從半掩著的窗縫裡看著她鵝黃色的嬌俏背影,一時間神情複雜,似有幾分難過,又有幾分開心,還有一絲說不出的不甘和憂慮,他從來沒在一件事上有過這樣的感覺。

沈宅毗鄰林府,許久未見的林知然帶著婢女楚蘭等候在花園中。

“知然姐姐,你這是要.....”顏望著一身月白色胡服的林知然,十分新奇。

“騎馬去!”林知然驕傲地一昂頭,一旁的沈琛見了忙垂眸淺笑。

婢女楚蘭走上前湊到顏溪耳旁低聲道:“前幾日,我家小姐因騎術不精被沈先生嘲笑了,小姐不服氣,要與他比試一番,今日正好你來了,邀你做裁判!”

顏溪一聽笑了,他這個大師兄,儀表堂堂,劍術一流,滿腹經綸,能言善辯,做什麼都出類拔萃,唯獨騎術,跟她一樣——不擅長。

“知然姐姐,你彆聽他的,今日保管讓他輸得心服口服,我押你贏!”

“溪兒,你也跟著胡鬨!”沈琛板起臉故作嚴肅。

“有膽量就一會兒馬場見!”林知然說著嘲顏溪拋了個默契的眼神,看也不看沈琛,轉身先去了。

顏溪笑嘻嘻地湊到沈琛麵前,“大師兄,你沒有覺得知然姐姐跟你在一塊兒像變了一個人,活波可愛多了!”

不想,顏溪不經意的一番話,竟惹得沈琛紅了臉,他忙轉過身一拂袖子,“愣著乾嘛,還不換衣服去,難不成我們仙室山弟子真要被這京中嬌娘給看低了不成?”

師兄何時這麼易怒了?

顏溪做了個鬼臉忙進屋換衣服去了,方才林知然給她送來了好幾套胡服,她挑了一套天青色菱花紋的穿上,又將頭發高高挽起束上同色係的發帶。

走出門,隻見沈琛穿了身霽藍色聯珠暗紋的胡服,與他平日裡穿淺色衣服時風格截然不同,襯得本就修長的身姿越發英武了,“師兄,你穿這一身真好看!”

“我看京中男子多穿深色,隻怕你也已經習慣了深色吧?”

沈琛口中的男子,多半是在暗指褚臨嶽,這一番泛著酸味兒的話也隻有他自己懂。

果然,顏溪的回答實在是沒心沒肺,“欸,大師兄你這麼一說好像真是的呢,我看郢王府的男人都喜歡穿深顏色的衣服。”

沈琛聽聞,臉色沉了沉。

與林知然約好的馬場在京郊十幾裡外,等沈琛和顏溪到達時,林知然早等候在那裡了。

沈琛鉚足勁兒贏了林知然兩局,林知然柳眉一橫,十分不服氣,“在這場地裡繞圈圈兒有些什麼意思,不如我們到官道上賽一局,誰先到煙柳橋算誰贏。”

“就依你!”

沈琛打定了主意,後麵都會讓著她,畢竟林太傅對自己多有照拂,林知然本也不是使性子的嬌驕小姐,總不能讓她太難堪。

兩人說著翻身上馬,等顏溪號令一下,兩匹馬便箭一般飛馳而去,顏溪和楚蘭則慢悠悠地跟在後麵。

天氣晴朗,初夏時節,野塘裡的荷花已露出尖尖的小粉臉,一群牧童摘了荷葉戴在頭上,遠處一群水牛哞哞地叫著。

真是好一片閒適恬靜的田園風光,顏溪不由得感歎,一時被牧童的童趣感染,攛掇著楚蘭下馬去摘那荷花。

路邊的青草正是肥美的時候,兩匹馬見主人撒歡去了,也自顧自地大快朵頤起來。

“溪娘,你說沈先生和我們家小姐這一局誰會贏?”楚蘭伸手勾過來一支紅蓮,哢嚓一聲脆響,被折斷的荷花抖落了楚蘭一身露水。

顏溪銜著根狗尾巴草在嘴裡,正要去夠那個最大的荷葉,“那肯定是我大師兄了啊,我大師兄說了,仙室書院的弟子不能隨隨便便就輸了。”

咯嘣一聲,那碧綠的大荷葉被顏溪折斷了來,她正洋洋得意地將荷葉戴在頭上,突然聽到啾啾兩聲馬匹嘶鳴聲,忙扭頭望向官道,隻見一群水牛將兩匹馬團團圍住,趕牛的牧童也不知哪裡野去了。

顏溪的馬被牛角頂撞了臀部,正發狂般嘶鳴,那水牛聽到馬叫也越發癲狂,一頓亂竄。

很快,顏溪的馬找到了缺口瘋跑出去,楚蘭的馬還被那群水牛包圍著。

“馬兒,快回來!”顏溪立刻丟了手裡的荷葉飛身躍過荷塘,往馬奔馳的方向追去,楚蘭也趕來驅散牛群解救她的馬。

自元宵節前南下襄州平叛,又轉戰江南道收複南閩失地,慕施蒙離開鄴京已快半年了。

對於軍旅中的人來說,走時是漫天大雪,回時是楊柳依依,這樣的景象是在正常不過的了。

“稟報大將軍,前麵過了林家坳就算進京了,請示大將軍,是否還是按照慣例將大軍帶回城外北大營駐防?”王副將快馬行至大將軍慕施蒙身旁稟報道。

“命令全軍全速前進,晌午前到達北大營,好趕上在北大營用午膳,另外立刻遣一隊輕騎前往北大營知會,讓大營做好準備。”慕施蒙果然是三軍統帥的風度,下達命令鏗鏘有力,有條不紊。

慕施蒙很快又補充道:“哦,你到後麵傳我的令給慕校尉,讓他全速跟上,不要掉隊!”

隊伍後的慕中霆得令,忙朗聲高呼:“弟兄們,全速前進,回北大營用午膳嘍!”

隊伍裡一片歡呼聲,好不容易回家了,將士們疲憊的臉上綻放著喜悅的笑容,且不說朝廷對這支大捷歸來的隊伍會有什麼恩賞,能活著回來便已是最大的幸事了,大家不由得紛紛加快了腳步。

啾—啾!噔—噔—噔!

王副將遠遠的就聽到了馬匹的嘶鳴和狂奔聲,以他的經驗很快判斷出,這不是軍營中的戰馬,而是一匹受了驚的馬!

“將軍,聽聲音像是有馬受驚了,令眾軍還是趕緊避讓一下吧?”王副將忙稟報道。

慕施蒙點點頭。

正說著,一匹瘋跑的馬從坳子裡奔出,迎麵衝了過來,王副將忙向後麵長長的隊伍揮起一麵小牙旗,軍士紛紛靠向一邊,意圖給馬留出個通道。

不料那驚馬太不識趣兒,偏不往空出的通道上跑,硬是朝著大軍隊伍衝來,軍士們頓時驚起一片呼聲,卻都異常淡定地望著,馴服驚馬對於這支出生入死,精良強悍的慕家軍來說,不算難事。

眼見那馬就要衝進隊伍,一個軍士猛地飛身跨上了那奔跑中的驚馬,不知他用了什麼神術,那驚馬猛地揚起前蹄,歇斯底裡地嘶叫了一通,終於乖乖地停在了隊伍前。

“是大將軍!”王副將率先認出了驚馬上的人正是他們的統帥慕大將軍。

“大將軍威武!大將軍威武!”全軍頓時跟著齊聲高呼起來,慕中霆忙踢馬上前,看著雄獅般威風凜凜的父帥,一臉敬佩,“父親,您沒事吧?”

慕施蒙騎著那匹驚馬走了過來,望著眾軍士哈哈大笑,“無礙,無礙,是匹受了驚的小烈馬,看印記是紫丘苑裡出來的馬,沒想到紫丘苑中也有了這樣性子烈的馬,難得,難得啊,我大鄴有福了!”

慕中霆和副將們都知大將軍愛馬,見他興致極好,也跟著附和稱讚起來。

眾人正說笑的,王副將提醒道:“按律法,在官道上衝撞軍隊或是妨礙朝廷公務,一律當罰,今日幸是遇上了我們,若是遇到了彆的官員和貴人,隻怕是要惹上大麻煩了。”

慕施蒙收起笑容,立刻嚴肅起來,吩咐道:“王副將言之有理,這事就交由你去辦,找到這馬的主人,按律處罰,給她長長記性,也是為了讓她日後少惹出禍事。”

“得令!”王副將說著,便帶了幾個軍士順著馬的方向去找它的主人。

大軍因為驚馬耽擱了些時間,少不了要跑步前進。

顏溪一路追趕,想不到這馬的身手比自己還了得,一溜煙兒就不見了蹤影。

此時,隻聽到哢嚓哢嚓的軍甲撞擊聲從山坳裡傳來,聽聲音像是有隊伍朝這邊行進。

糟糕,這瘋馬要給我闖禍了!顏溪隱隱不安起來。

很快一支旌旗獵獵,整齊嚴肅的行軍隊伍映入眼簾,紅底黑字的軍旗在風中呼呼招展,格外顯眼。

“慕?!”顏溪瞧著那軍旗上的字,不由得思忖起來,難道這就是慕大將軍的隊伍,從江南道回來了?

看領頭的隊伍中,高頭大馬上那位身穿鎧甲,英武非凡的將領,不正是那晚在襄州府衙外看到的那位將軍嗎?

想必這便是大鄴第一勇將,慕施蒙了!

可是在襄州,有關他的傳聞,最多的不是他的驍勇善戰,而是與南平襄城郡主的前塵舊事。

沒想到傳聞的男主角竟如此氣度不凡,隻可惜.......唉!要是襄城郡主與他是兩廂情願地在一起,該有多好?

真是近來瑞祥樓的話本子看多了,怎麼什麼都能與佳偶天成的橋段聯係起來?

切!

顏溪一抬頭再向隊伍望去時,發現那位慕將軍也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難不成他認出了自己?

不,不,不可能,劫獄那晚天那麼黑,哪兒能看得見?

唉呀!彆胡思亂想了,還是趕緊找那瘋馬吧!

顏溪一拍腦袋,正要繼續往前去尋馬,就見一個騎馬的將軍帶著三個兵士向她走來,那將軍手裡牽著的正是她的瘋馬。

“喂!小娘子,請問這是你的馬嗎?”那將軍一拱手,朗聲問道。

看來,果然是闖禍了,顏溪按下心中的忐忑,忙快步上前,一臉訕笑道:“不好意思,軍爺,這是我的馬,它方才被水牛圍攻,受了驚就一路瘋跑,沒衝撞到軍爺們吧?”

王副將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位小娘子,隻見她穿一身織錦胡服,談吐不俗,想必定是城裡出來的大家閨秀。

即如此,就更好辦了,與她講道理,然後送到京兆府,交給京兆府尹按律法懲處即可,或是拘押,或是繳納罰金,都由京兆府來定,要的也隻是給她個警醒罷了。

顏溪原本以為這個好心的將軍替自己尋回了馬,感激一番便了事了,沒想到他還要將自己送到京兆府尹受處罰,立刻央求起來。

但是無論怎麼裝可憐求情,那將軍就是不鬆口。

此時,一位身穿銀甲的少年將軍騎馬過來勸道:“小娘子,本將軍勸你還是乖乖受罰吧,王將軍就是我們的活軍規,平日裡彆說你,就是將軍有了差錯都要被他罰,今日你撞上了他,你就自認倒黴吧。”

那少年看了一眼顏溪,忙又說道:“我看你也不像窮苦人家的娘子,本將軍給你個建議,你去了京兆府,就跟京兆府尹說你家有的是銀子,然後報上名號,讓府裡把銀子送來,這事兒就了了。”

“以後啊!你也長個記性,沒事兒彆騎著馬在官道上橫衝直闖,衝撞了我們還算好,若是衝撞了京城裡那些達官貴人,隻怕就不是銀錢能解決的事了。”

說完,那少年一拉韁繩,揚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