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邊淑在停車棚停好小電驢,摘下頭盔,手抓向把手。
剛一放上去,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她的包子呢?!
左看看右看看都沒發現遺落的蹤跡,邊淑突然想起行駛時好像磕到了石頭,整個車猛烈晃動了下,她低頭查看手一時鬆開,不會是那個時候掉的吧?
想不到其他原因,包子也不翼而飛,邊淑隻能一邊自歎倒黴一邊上樓。
她前腳剛進教室,後腳沒幾分鐘路柏遲便到了。
邊淑瞥了他一眼,隨後便低頭不再看他。
她還是覺得和他待在同個空間很不自在,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自在些什麼。
乾脆眼不見為淨,當他是個木頭。
這時,陳博墨抱著堆作業本向他倆走來。
“邊淑,還有這位新來的同學,交一下昨天的作業。”
其實在路柏遲昨天的自我介紹中,他的名字便已經說得很清楚,音量也不低,足夠整個教室聽的見。
陳博墨卻並沒有直接喊他名字,也許是因為路柏遲剛來沒多久,大家互相之間還不太熟悉。但這麼生硬的稱呼多少讓氣氛有些尷尬。
路柏遲卻不以為意,翻出作業本丟給了他。
邊淑也將作業本交給他。
陳博墨看了一眼她的本子,垂下眼淡淡道:“你昨天有不會的題嗎?”
邊淑一愣,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但還是禮貌性回應:“呃……暫時沒有,剛開學難度還不是很大。”
陳博墨“嗯”了聲,剛想說要是以後有不會的可以來找我——
邊淑的肚子非常不合時宜地發出了綿長的叫聲。
“嗤。”
身旁忽然傳來一聲輕笑,仔細聽略帶嘲諷。
邊淑的臉漸漸蔓延上粉色,頭都快低到桌子底下。
陳博墨一頓,低聲問道:“你沒吃早飯?”
邊淑紅著臉點點頭。
陳博墨回了座位,沒多久又回來給了她瓶巧克力牛奶。
邊淑沉默了一會,還是拆開吸管喝了。
路柏遲在旁邊觀看完全程,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他忍不住帶著點調侃的語氣向她問道:“喂,你知道你的包子在哪嗎?”
聞言,邊淑被牛奶嗆了下,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轉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你怎麼知道我早飯買的包子?難不成你……”
後麵的話她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明擺著懷疑包子是不是他偷的,但又覺得不太可能。
於是她隻好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句完整的話。
路柏遲一看她這副模樣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無語道:“……因為你的包子就掉在我自行車底下,害得老子差點摔個跟頭。”
邊淑眉毛皺得能夾死隻蒼蠅:“啊?你在我後麵?”
路柏遲靠上椅背,懶洋洋道:“不然呢?一個小區的能差多少時間出門。”
隨即他又咧開嘴,笑得極其虛假:“我發現,隻要和你搭邊,準沒有好事發生。”
邊淑窘迫道:“抱歉啊,我也沒想到那包子剛好跑到你車輪子底下……不是,是我的錯,是我沒拿好東西。”
路柏遲敷衍地看了她一眼,也沒扯其他的,不理她了。
邊淑也不敢再多說,生怕他下一秒跟她索要精神損失費。
下課。
邊淑和許冊去了小賣部一趟。
“——什麼!!你和那轉校生背地裡還發生過這麼多我不知道的故事?!”許冊瞪大眼睛驚訝道。
一下子經曆了太多跌宕起伏的情節,邊淑也不是個藏得住話的人,終於在今天早上的雙倍衝擊下向許冊坦露心胸。
邊淑急忙捂住她嘴,恨鐵不成鋼道:“你聲音能不能輕點!生怕彆人聽不見啊!”
許冊“嗚嗚嗚”半天,用手勢比了個ok。
鬆開後,許冊還是一副沒緩過來的樣子,嘴裡念念有詞:“我去,你倆這簡直就是偶像劇開場啊,真的不考慮談個戀愛嗎?”
邊淑撇撇嘴:“戀愛什麼戀愛啊,他看見我不跑就不錯了,畢竟我現在在他心裡肯定是個像瘟疫一樣的存在。”
許冊不樂意聽這話:“哎呦你彆這麼悲觀嘛,走,姐請你吃夢龍去。”
兩人嘻嘻哈哈走進小賣部。
小賣部裡人不多,許冊買了兩根夢龍去收營台結賬。
邊淑對著透明冰櫃裡的飲料絞儘腦汁,不知道該選哪個好。
她腦中莫名閃過路柏遲的臉,猶豫了下,還是多拿了一瓶蘇打,當做賠罪。
結完賬出門時,不小心撞上人,邊淑還未來得及道歉,對麵的人已經先她一步。
“——不好意思。”
聲音軟糯甜膩,聽了就讓人心情好。
邊淑看清了來人的臉,圓臉杏眼,皮膚白裡透紅,完全一副甜妹長相。
邊淑一愣,感覺眼前人很眼熟,但一時叫不出名字。
她下意識回道:“沒事。”
許冊見她走來,瞥了剛才那女孩一眼:“喲,這不是於子熙嗎?”
聽她這麼說,邊淑終於想起來這人是誰了。
於子熙,她們這一屆的黑馬。
高一上學期時隻是初露鋒芒,下學期成績如脫韁的野馬般突飛猛進,全市排名甚至趕上了第一高中的學生,高考衝一把有極大希望能考上全國top10的大學。眾師生都對她充滿了期待和看重。
邊淑對校園風雲人物不是特彆了解,但同屆的總歸還是認識幾個。
許冊咬了口夢龍外層的巧克力,手搭著邊淑的肩膀,大大咧咧道:“走吧,下節體育課,直接去操場了。”
-
開學以來的第一節體育課,老師就給他們來了個下馬威。
先是熱身運動一圈,然後讓他們集體跑一千米計時比賽。
等跑完結束,已經過去了大半節課。
邊淑和許冊兩人倒頭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張凱滕抱著球從旁邊路過,看見她倆這熊樣,不嘴貧一句渾身難受。
“你倆這身體素質,比我小學一年級的妹妹還要差。”
許冊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地從地上竄起,惡狠狠地拍了他後背一巴掌:“滾呐,你哪來的小學一年級的妹妹,石頭裡蹦出來的是吧。”
張凱滕疼得齜牙咧嘴:“我靠,許冊你屬牛的吧,力氣這麼大。”
邊淑瞧見他受挫,嘴角微微上揚。
下一秒,她就揚不起來了。
路柏遲麵無表情的從他們麵前走過,線條漂亮的側臉在陽光照耀下形似雕塑。
明明他什麼都沒乾,卻如同招搖過市般一下子吸引住周圍女生的目光。
邊淑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路柏遲的方向,心情莫名有點鬱悶。
許冊拍了拍她肩膀,擠眉弄眼道:“走啊,一起去打球去,不怕你的曖昧對象被搶了啊。”
邊淑一噎:“什麼曖昧對象,許冊你能不能不要總胡說八道。”
許冊不以為然,抓著她就奔向籃球場。
兩人去器材室借了球,乒哩乓啷的就開始生疏地運起球。
沒幾分鐘後又加入了幾個女生,邊淑本就沒什麼運動天賦,剛跑完步又沒什麼力氣,這下更是連球都摸不到。
幾個來回都沒摸上球,邊淑汗流浹背,乾脆放棄跑到陰涼處休息了。
緩過來氣後,她才正式觀看到路柏遲打球的畫麵。
先前因為忙著搶球,隻是遠遠地掃了一眼,沒怎麼仔細看。
現在停下來靜靜觀賞,才發現彆有一番風味。
路柏遲打球的姿勢很放鬆,一舉一動間都充斥著遊刃有餘,不會像一些肢體不協調的人一樣那麼笨重。
盛夏陽光肆意灑下,將一群少年渡得金燦燦的,汗水揮灑球場,少年氣噴薄而出。
這一刻,隻有一個詞能形容。
青春。
邊淑一時看入迷了。
所以也就沒注意到,他們失誤砸過來的球。
“——噗通”一聲。
橘色藍球重重砸上邊淑眉中心,她頓時如脫了線的風箏,整個人向後倒去。
打籃球的少年們目光霎時移了過來,邊淑餘光瞥見他們好像在交談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路柏遲趕上前,蹲下查看她情況。
“喂,你沒事吧。”
邊淑眼前全是星星,卻還是堅強道:“……我不叫喂,我有名字。”
路柏遲:“……”
他歎了口氣:“好吧,邊淑,你沒事吧?沒砸出腦震蕩吧?”
邊淑:“……”
她給他買水賠罪就是腦子進水。
路柏遲有點不自然地摸了摸後頸。
剛才他一個球沒運好,力氣太大砸到籃球框上,又因為慣性球呈直線飛出去,直接飛到了無辜路人邊淑頭上。
他也沒想到能砸到人,更沒想到這人又是邊淑。
他遲疑道:“真的沒事?確定不去醫務室看看?”
邊淑咬牙:“不去。”
路柏遲皺眉:“要不然還是去看看吧,萬一有後遺症怎麼辦。”
邊淑冷冷剜了他一眼:“你放心,我不會訛上你的。”
路柏遲:“……”
青蔥樹木底下,少年少女的身影宛如一幅油畫。
稚嫩,單純,青春,都能在他們身上體現。
後來很多年,邊淑再回憶起這些細節,才發現很多事早已在開頭便有了可追蹤的痕跡。
而有些想法一旦生根,便再也無法阻止它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