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衛家人手一個的身份玉佩,至死不離身。
衛徵是誰?
何閔也有些驚詫她的變化,雖不懂她在問什麼,卻覺得這玉玨隻怕不簡單,有些不安“自然是衛兄與我交換做信物的,這玉玨貴重,我便將家父之物的扳指與之交換,有何不妥?”
這可太不妥了!衛泠柳眉微蹙,這玉玨分明就是衛家人才有的規製形狀。
衛家男子自出生起,都有這玉玨輕易不離身,
衛泠雖是女娘可她同樣有這樣一塊玉玨,待她十三歲時阿翁才交予她,也是那時他才知道阿耶待她之心。
衛泠的那枚玉玨當初就不在她手中了,也幸好不在她手中才免於落入那混賬之手。
玉玨會刻上小篆體的名字與蟠螭紋融在一起一般人看不出來,剛剛衛泠一眼便瞧見小篆體的衛徵兩字。鄯州衛家無此人,這點她非常清楚,這衛徵隻怕是衡州房衛家的人。
衛家人的玉玨至死不離其身,除非這衛徵看上何閔了,不然絕不會將身份玉玨送給這個何閔。
衛泠就覺得這幾日總有什麼不對,是她大意看走眼了,這何閔怕是與衛徵之死難逃乾係!
一個宋仁一個何閩,到底是誰呢?
何閔看衛泠也不說話,看了一眼玉玨不知在想什麼,之後她便看著他冷笑,笑得他心裡發毛。
“衛娘子這是怎麼了?”何閔被衛泠盯的渾身汗毛直立,就像動物預見危險前的征兆。
衛泠搖了搖頭,斂去怒意粉飾太平。
“隻是覺得家兄當真看重何郎君,這玉玨很是貴重,足見何郎君與家兄的交情匪淺。”衛泠話裡有話。
“衛兄與我乃是莫逆,我也未曾想衛兄會將從不離身的玉玨與我作信物,應是看重衛娘子的婚事吧。”何閩解釋道。
又起身為衛泠夾菜一邊問道:“衛娘子剛剛說的玉扳指上的小字,可曾看清?”
“好似是在水,什麼,後兩字有些模糊不記得了。”
“衛娘子在何處見到的?”何閔聞言就更急切了,放下筷子有些失態。
“好像是之前在家兄書房見過,不曾留意。”
“那昨日未找到嗎?”何閩問“便是找到些有扳指印信的書信也可。”
衛泠倒有些明白了,隻怕書信才是重點。
“不曾,何郎君放心,我會再仔細查找的,找不到也定會折價賠...”衛泠話未說完身子便晃了一下,渾身開始酸軟頭暈目眩,之後再支撐不住浮倒於案幾,不省人事。
都說燈下看美人彆有一番韻味,何況是衛姈這等美人,寐含春水膚如凝脂,就是臉上還殘留的紅疹有些煞風景。
何閩想一親芳澤卻又想起此地是翡盛閣,隻能忍耐片刻,轉身吩咐自己的婢女進來細細吩咐。
***
馬車中菘藍扶著衛泠“娘子你這身子怎麼能喝酒,可還好。”
衛泠擺擺手,菘藍便又開始絮叨“娘子也真是,便是退婚這般高興也不能喝酒啊,便是身子好了幾分也沒得這般不愛惜。”
而衛泠一聲不吭,靠在馬車壁上,隻是馬車差點撞到一個人,猛地停了下來,衛泠差點栽出去,菘藍趕忙扶好她,摸到衛泠的手讓菘藍有些錯愕。
“娘子你的手?”
衛泠趕緊抽回手就聽見菘藍說:“怎得這樣熱,是喝了酒的緣故?”
菘藍又拉出衛泠的手歎道:“要是日日手溫都這般就好了,也不至於過幾日屋中就得燒炭火,整個冬日都出不了門了。”
“你不是我家娘子?!”菘藍摸到衛泠手上的骨節,有些吃驚趕忙撩起袖子看,骨節粗大一點也不像自家娘子的手,細膩白嫩,她一把掀開眼前女子的帷幔,驚怒道:“你是何人?我家娘子呢?!”。
馬車中裝作衛泠的女子便是何閩剛剛喊進去的婢女,何閔帶的兩個婢女一個善口技一個身形像衛姈,準備的不可謂不周全。也是巧了今日衛泠帶了帷幔來,不然還得費一番功夫。
何閩讓自家婢女穿上衛泠的外衣,帶上帷幔讓她裝作醉酒,隨菘藍回去。
還讓自家車夫送她們一程,菘藍也從未想到何閩有如此大膽,敢擄走娘子,主要也是何閩往日形象太過正大光明,又與家主來往頻繁,菘藍萬萬沒想到何閩是心懷不軌的人。
菘藍從馬車上跳下來,往翡盛閣方向跑去,馬車中的婢女忙喊車夫將她攔下莫壞了郎君的事。
車夫趕忙去追菘藍。
輕嘯本就遠遠跟著他們,見狀攔住菘藍問:“你跑什麼?怎麼回事?怎麼把你家娘子扔車上就跑?”
菘藍根本沒看清是誰,以為是何閔一夥的,待要掙紮才看清是隨容璟來過的侍衛。
而車夫一看菘藍有幫手便調頭跑了。
好像遇見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道:“侍衛大哥,我家娘子不知去哪了?”
輕嘯聽的一頭霧水“怎麼回事?你說清楚,衛娘子不是被你扶上馬車了嗎,你在說什麼?”
菘藍著急喊道:“哎呀,剛剛那個是何郎君的婢女,她帶著帷幔冒充我家娘子,快跟我去翡盛閣。”
輕嘯一聽心道不好,隻怕何閩安排在翡盛閣這麼一出是早有計劃。
翡盛閣四處是水景他聽得不甚清楚,這才沒發覺衛娘子被掉了包,這下糟了!人在眼皮子底下丟了。
輕嘯趕忙跑去翡盛閣,雖然知道這會時間衛娘子不可能還在,但是隻能回去看看還能不能找到些痕跡。
剛剛的雅間,果然人早就不在了,一絲痕跡也無。
小二正領著新的一批客人要進去呢,看見輕嘯身形飛快的跑進去,在後麵忙喊“客官,這間有人了,您看您。”小二賠笑道。
“剛剛這間的客人呢?”輕嘯問。
“這,小的不知,但肯定是離開翡盛閣了,不然小的也不能帶人進來呀。”
“往哪走了?”輕嘯有些著急,衛娘子是郎君下令好好看著的,重鳴太傻了容易看不住衛泠,這在他眼皮子底下弄丟了,豈不是說連重鳴都不如?郎君還不得發配他去挖礦啊。
小二看他總擋著道也不是回事,乾笑“客官您去大堂問問掌櫃的,小的確實沒看見。”
輕嘯前前後後找了好幾圈終於在問到一個小二,看見何閩攙扶著一個醉酒的娘子從後門走了,輕嘯不敢耽誤急忙讓菘藍去彆院向容璟稟報。
衛泠暈倒後便被何閔從酒樓後門帶走放進馬車,隨著馬車七拐八繞,從後門進入附近一座園子——群芳園。
衛泠因為這具身體常年喝藥,味覺有些不靈敏,不小心著了道。
但也正是因為這身體常年喝藥,這迷藥的量能讓女子昏睡一兩個時辰,衛泠卻在何閩把她抱進院落時就醒來,隻是這藥力導致人渾身無力,一時間掙脫不得,衛泠隻能將隨身的香囊扔下,暗存一絲希望。
蠢貨!衛泠對自己有些憤怒,已然死過一次居然還不長記性,獅子搏兔亦然用全力。
怎能因小看何閩而失了戒備之心,固然何閩偽裝的很是不錯,可她也是活了二十年的人了,上過戰場殺過人,遊曆山河見過多少癡男怨女愛恨情仇,沒看出何閩心懷不軌就罷了,怎麼能不抱有戒心!
衛泠被何閩放在矮踏上時佯裝剛醒來。
這屋裡香粉濃鬱裝飾堂皇,聞起來衛泠就知道是個煙花巷,隱約還能聽見遠處的熱鬨聲,愈發顯得這院子寂靜了。
何閩知道這藥性她這會渾身無力,根本無需綁著她,何況他也不喜歡昏迷的女子,好生無趣。
屋內燈光昏暗,窗邊吹來的晚風晃動著燭影,屋裡的氣氛十分詭異,何閔坐在對麵茵席上,端著茶盞吹著。
何閔抬頭看向衛泠,開口道:“衛娘子醒了。”
完全不似往日的溫文爾雅,明明還是那張皮囊,一如既往的俊逸,但衛泠就是看見了這張人皮下的惡鬼,猙獰、醜陋、可怖、讓人生懼。
衛泠似是釘進了何閔眼睛深處,哂笑道:“如今何郎君全然不同往日人前形象,這就將戲唱不下去了?”
“衛娘子也甚是鎮靜,倒讓何某吃驚了。”何閔放下茶盞朝衛泠走來,抬起右手,將衛泠的下巴抬起仰視著他,拂去一縷擋在眼前的青絲,撫摸這張惹人憐惜的臉龐。
“這眼睛怎生得如此犀利,我記得初見你時,你可不是這樣的眼睛。”接著便把衛泠的眼睛遮住,這便瞧起來順眼多了。
衛泠被他捂著眼睛五感異常敏銳,感受到陌生氣息的靠近,令人不適,作嘔,像小獸被入侵地盤般汗毛直立,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使出渾身力氣抬腳便把何閔踹了出去,方覺空氣又富裕起來。
隻是她渾身無力,就像跟人調情般隻讓何閩被踹的踉蹌了一步,他調笑道:“衛娘子好身手。”
到也沒再急著上前,接著問道:“衛娘子,你若是聰明就應該老實交代,那印記你在何處看見的,那些東西何在?”
“我兄長是否是你所害?”衛泠覺得不能任他帶領話頭,畢竟她不清楚扳指、印記這些個勞什子的來龍去脈,她想衛徵的死可能與之有關。
“可惜了,你這麼聰明的美人卻快要香消玉殞了。”何閔未正麵承認。
“知道了又能如何,衛娘子難不成演戲演上癮了,還會替衛兄報仇不成。”
衛泠不知道何閩的話什麼意思,正要問他,卻聽見他笑著說“阿姈,你知道你最大的破綻在哪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