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密道(1 / 1)

琴中聞 徐珠 3932 字 7個月前

夏於卿右手受創,湛露劍寒氣侵襲之下,更是令他傷上加傷,他隻好換了左手,但他並未習過左手劍,在冷玉的攻擊下,漸漸有些左支右絀,難以為繼。

殿內,徐尋真躲在暗處觀戰,便見夏於卿有些狼狽地避過冷玉的寒掌,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她不再遲疑,自懷中掏出一截斷香。

徐尋真不知這是什麼香,又有何用處,但師兄將此物與湛露劍一起交給她的時候,曾說此物是他親手所製。既是親手所製,那此物的味道他應當也十分熟悉才是。

香燃一點紅,似有若無的淡雅清香湧入鼻端,這是?!

——冰魂香!

為何,師兄會製冰魂香?

徐尋真瞳仁一縮,隻覺不可思議,重重謎團縈繞在她心頭,仿佛身墜迷霧,看不清,辨不明。

師兄跟著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此刻,這個被她刻意遺忘的問題再次浮現。

他在自己入門的第一天便離開,時隔七年,卻又忽然出現,親熱地叫她師妹,溫柔地為她撫琴,以身犯險救她,親手為她挽發,因她傷而憂,以她喜為樂,仿佛他們之間當真是同門情深的師兄妹一般。

但這曾在淨蓮寺藏經閣中出現的冰魂香,又是怎麼一回事?

徐尋真手中不自覺加重了力道,指甲深深掐進了肉裡,留下一個個月牙印記,她眼底一片漆黑,幽深的目光望著外麵那道跌落在地的身影。

夏於卿被冷玉一掌擊中胸口,但他仍不肯後退,不肯退入殿中。

“噗!”鮮血自口中噴出,夏於卿大口地喘氣,他消耗過多,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但是……

他瞥了一眼身後幽深的宮室,眼中厲色一閃,再次出劍,卻被冷玉輕易的擋下,湛露劍倒飛而出,哐當一聲落在殿內的磚石上。

徐尋真眸光閃了閃,湛露劍躺在她兩步之外,如此輕易地,又回到了她手中。劍身上寒氣刺骨,點點腥紅點綴其間,竟有種雪中紅梅的淒豔之美。

徐尋真神色複雜,但湛露劍一入手中,腦中似也清明了許多。她抬手,掌風輕柔地拂過,輕薄的煙氣便向殿外飄搖而去,清幽的冷香散入空氣中,似美人的芬芳勾魂攝魄,令人心旌搖動。

冰魂香氣味悠遠,不易被人察覺,但沾衣不散,遇水而消。幽幽氣息彌漫,隱在濃重的血腥之氣下,隋玉坤等人半點沒有察覺。

但在夏於卿鼻息之間,這股氣息卻是再熟悉不過了。他心神一振,目光隱晦地瞥了一眼身後,心念急轉,已是了然於胸,眉梢間染上了笑意。

沒了湛露劍,還有雙手!右手腕間隱隱作痛,再加上那陰魂不散的陰寒之氣,體內真氣運行不暢,勉強為之,隻會令他內傷更重,但他彆無選擇。

雙掌齊出,夏於卿再次迎上了雷神鞭,冷玉已退到了一旁,兩人輪番上陣,竟是用上了車輪戰術。

“想不到堂堂隋大統領,對敵之時,竟還需他人相助!”夏於卿身受重傷,竟還不忘出言嘲諷。

隋玉坤何等人物,行事自有風度,冷玉突然出手,他自是心中不滿,但冷玉身為暗衛首領,他也無權乾涉對方的行事。心中不爽,出手便越狠,雷神鞭帶起風聲呼嘯,招招致命。

半是佯裝,半是必然,雷神鞭打中了夏於卿,胸前受創,夏於卿倒飛而出,摔進了殿內密布的箭矢之中。

胸口劇痛,雖然已經及時調動全身內力,擋下了大部分的攻勢,但夏於卿嘴角仍有腥紅的血線滴下。

徐尋真眉眼冷了幾分,迅速收起冰魂香,身形一閃,已到了暗門處,輕敲石壁,等著夏於卿。

夏於卿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訝色,他左手隨意一抓,數支箭矢被他握在手中,運足內力向外一擲,而後毫不猶豫朝密道口跑去。

迎麵而來的箭矢被雷神鞭輕易擋下,隋玉坤踏進了殿中。

轟隆一聲,密道的門合上了,黑色身影也消失了。隋玉坤麵色突變,他緊走幾步來到暗門前,雷神鞭揮出,試圖暴力開啟暗門,但除了濺起一片塵土,那暗門卻是紋絲不動。

“來人!”隋玉坤麵色難看,“給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隋玉坤隱含著暴怒的聲音響徹頭頂,密道之中,徐尋真腳步一頓,望著頭頂之上,眼若寒冰。

甫一入密道,便是一段十餘尺下行的石階,密道內伸手不見五指,兩人是一路滾下來的,如今皆是一身的塵土。

徐尋真還好,她不曾受傷,便是跌滾幾圈也不算什麼,但夏於卿卻被牽動了傷勢,躺在地上,頭一歪便吐出一口淤血,黑色的麵巾被鮮血濡濕,隨之滑落。

嗤!火折子亮起,洞內微光閃動。

“咳咳咳——”夏於卿難耐地輕咳,他掙紮著起身,一手扶著石壁,一手捂著胸口,眉峰微蹙,麵色有些蒼白。

徐尋真雙手緊了緊,在那刻意壓低的輕咳聲中,終是不忍地轉身,抬手貼在他後心,掌心內力湧現。

溫暖的氣流湧入體內,猶如一陣春風吹拂,撫平了夏於卿的眉心。

“多謝師妹。”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因為受傷而多了幾分喑啞。

徐尋真凝視著他,眼底暗含一絲打量,“師兄本是因為我才會受傷,所以不必言謝,反倒是我,對不住師兄。”

夏於卿唇角微揚,眼底閃過一絲柔情,“師妹永遠不必說‘對不起’。”

徐尋真眸光微凝,眼簾低垂,遮住了眼底的複雜,“這裡不安全,我們還是先離開吧。”她攙著夏於卿一隻手,托著他往前走。

“等等。”夏於卿忽然開口,“師妹,我們不能就這麼走了。”

徐尋真眉心微擰,見他回首望向身後的石階,目光幽深,她忽然心生煩躁,眼底冷光微閃,正要開口,卻忽然想到了什麼,麵色逐漸凝重。

“師兄說得對,我們的確不該就此離去。”密道本是隱秘,如今卻已然暴露,若是隋玉坤進了這裡,要不了多久,便會冷宮枯井中的暗門,到時候,不止自己會暴露,就連十八都可能被他們發現。

兩人對視一眼,夏於卿忽然自懷中掏出一個布袋,神秘的晃了晃,“這裡麵的寶貝,是為兄自暗衛身上取得的,師妹,想知道是什麼嗎?”

暗衛身上的寶貝?徐尋真眉心微動,難道是?徐尋真眸光驟然一縮,震驚地看向那個平平無奇的布袋。

夏於卿一看她麵色,便知她已猜得八九不離十,笑道:“師妹猜得沒錯,正是——天雷子!”

殿內,如今已經亮如白晝,拔步床被移開,露出牆上的幾道細線,勾勒出一扇門的形狀,禁衛軍在牆上一陣摸索,卻未找到機關。

隋玉坤看著殿內一片狼藉,麵色陰沉,眼中戾氣一閃,“再找!”。

隋義臣麵色同樣難看,方才他手底下的人衝在了最前麵,傷亡也最重,他身上也被劃了幾道口子,傷口不深,但卻火辣辣地疼。他幾乎整個人貼在了牆上,手掌一寸寸摸過牆壁,終於有了發現,“找到了!”。

隋玉坤走到近前,才發現那牆壁之上,暗門一側,有一處佛豆大小的凸起,隻是微微膨出,極易被忽略。

隋義臣毫不猶豫按了下去,暗門再次開啟,他眼中一喜,就欲衝進去。但就在暗門打開的瞬間,裡麵卻突然飛出來一個布袋。

轟隆一聲,暗門突然坍塌,腳下開始劇烈地晃動。

隋玉坤大喝一聲:“快退!”一手抓起隋義臣,飛速後撤。那巨響隻是一瞬,但整個內殿卻開始坍塌,一些禁衛軍撤離不及,被活生生地掩埋。等他們退到殿外,坍塌停止之後,這一處宮室已成了廢墟,密道被掩埋其中,再難找到了。

禁衛軍狼狽不堪,柳一堯等人卻是纖塵不染,隋玉坤眸光陰冷,他方才分明看見那柳一堯將禁衛軍推出去,替他擋下了掉落的房梁!

雷神鞭猛地出手,柳一堯悚然一驚,身形急退,眼看便要被其擊中,斜刺裡忽然伸出一隻手,陰寒的掌力迸發,雷神鞭被打偏,撞到了樹上,成人手臂粗的樹乾被攔腰斬斷,樹葉落了一地。

“大統領這是何意?”柳一堯穩住身形,驚怒不已。

“何意?柳護衛行事當真肆無忌憚,竟敢拿我禁衛軍的命,去換你的命!手段如此毒辣,今後可要小心了!”

隋玉坤話中隱藏無限殺機,令柳一堯麵皮一緊,他冷笑一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統領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向陛下交差吧!”

隋玉坤冷哼一聲,目光卻是轉向了冷玉,“冷統領,暗衛的職責,是保護陛下和太上皇,竟連自己的東西都看不住!天雷子若是被不法之徒得到,陛下如何安睡?”

“你!”冷玉氣結,陰冷的目光看向身後一眾暗衛。

在他目光之下,暗衛齊刷刷地跪下,那丟了天雷子的暗衛眼神淡漠,神情麻木,忽然抬手一掌拍向自己腦門,雙眼圓睜,轟然倒地,竟已自絕身亡!

隋玉坤眸色更冷,嘲諷道:“冷統領禦下有道,令人敬佩!”

冷玉嘴角一扯,本就恐怖的麵色更添幾分詭譎,“哼!我們走!”一甩袖子,帶著暗衛們離開了。

隋玉坤沒有阻攔,隻是抬手喚過一名禁衛軍,附耳交待了一番,那人領命,帶著一隊禁衛軍向暗處走去,不知要去做什麼。

密道內,石壁被震得發顫,石塊和泥土紛紛落下,驚天巨響震得耳膜生疼,腦中嗡嗡作響,但徐尋真二人不敢停下,咬牙拔足狂奔,直到跑出了百餘米才停下,兩人灰頭土臉,虛掩著口鼻咳嗽不止。

徐尋真回身看去,地道口已經坍塌,碎石將附近的通道徹底封死,單是清理通道,便需花費不少時日,禁衛軍便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兩人沿著密道,一路摸索著前進,但不過走出百步,麵前便出現了數條岔路,徐尋真腳下微頓,選了最右側的一方,帶著夏於卿走進了黑洞洞的陌生通道。

值得慶幸的是,密道內岔道雖多,卻並無暗器之類的機關,否則,兩人隻怕早就屍骨無存了。

但,岔路之後還有岔路,又一次麵臨選擇,徐尋真仍是選了最右側的一條,抬步便往前走,夏於卿忽然拉住了她,“師妹,該走這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