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困獸(1 / 1)

琴中聞 徐珠 3834 字 7個月前

這夜闖太極宮、被萬箭圍殺的,正是夏於卿!

此刻,他站在屋脊之上,眼中倒映著萬千箭矢的寒光,神色無比凝重。

早就料到隋玉坤不會善罷甘休,卻沒想到他竟會搞出這般陣仗!這下麻煩了啊!

四麵八方皆有箭矢飛來,唯今之計,隻有下方一條路可走了!

心中一定,夏於卿抬腳踏碎瓦片,縱身一躍而下,目光飛速地掃過殿內,尋找藏身之處。仿佛上天注定一般,這間宮室竟也是無人之地!

夏於卿飛快地往床榻而去,可就在他動作的一瞬間,頭頂之上忽然一亮,奪命的利箭,伴隨無數瓦礫碎片,已朝殿中飛來。

夏於卿瞳孔一縮,整個人就地一滾,原本直衝眉心的箭矢,擦著額頭釘入了磚石之中,濺起的碎石險些擊中他的眼睛。腳下用勁,他整個人便貼著地麵飛了出去,藏到了床底下。下一刻,萬箭齊至,好好的一座宮室,已是被射成了隻刺蝟。

隋玉坤抬手,手持利劍的禁衛軍一往無前,呈合圍之勢,朝殿內而去,沉重的盔甲嘩嘩作響,無聲的壓迫蔓延。

徐尋真提起真氣,足下一蹬,便似雁過無聲,自禁衛軍頭頂越過,攀上了房梁,幾個騰空借力,便搶在禁衛軍之前進入了殿中,落地無聲。

“師兄?”輕不可聞的低啞嗓音響起,隋玉坤就在外麵,徐尋真不敢放聲。

床底下,夏於卿渾身一震,連忙翻了出來,徐尋真快步走了過去,胸腔內急促的心跳還未平複,令她聲音有些不穩,“師兄?你受傷了嗎?”

夏於卿滿眼的不讚同,“胡鬨!你來乾什麼?”

“隋玉坤出手竟這麼狠!我擔心師兄一個人應付不來!”說完,搶在夏於卿開口之前,低聲勸道:“師兄,有什麼話,還是等逃出去再說吧!”

夏於卿滿腹憂心被堵在了喉間,無可奈何地伸手將她拉到了身後,殿外,禁衛軍已到了門外。

“把劍給我,你去躲起來,絕不能讓他們看見這裡除了我還有彆人!”

徐尋真默默遞上湛露劍,這本是她從王府帶出來的,但她已有赤煉刀在手,便將湛露劍交給了師兄,但如今赤煉刀重出江湖的消息已經傳開,她便不能再輕易使用了,所以師兄將劍一並帶來,代替赤煉刀,如今,又被她還了回去。

夏於卿接過湛露,催促她趕快藏好。

徐尋真也知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若是被隋玉坤發現,她身上的嫌疑便更難洗清了。

而且,那夜十八曾說過,宮中的地道四通八達,幾乎遍布每一間宮室,仿佛一張巨大的蛛網在地下張開。或許,這裡也有密道呢。

夏於卿走了出去,湛露劍寒氣森森,冷光爍爍,禁衛軍嚴陣以待。

隋玉坤目光冷戾,他盯著湛露劍,麵色有些難看,這把劍,當初隻要他點頭,便是他的了,如今,卻到了賊人的手中。

“停!”

隋玉坤一聲令下,禁衛軍便止步,令行禁止,不問緣由,隋玉坤統帥的禁衛軍,其紀律嚴明,可見一斑。

“你手中的劍,從何而來?”隋玉坤沉聲問道。

夏於卿輕挽劍花,寒氣蔓延,此間溫度都低了幾分,離得近的禁衛軍,握劍的手竟凍得有些發抖。

“傳聞隋統領治下,京城固若金湯,城中大小事皆逃不過禁衛軍的眼睛,怎麼,端王府失竊一事,隋統領竟不知嗎?”這聲音低沉喑啞,仿若七旬老人,但他分明身形挺拔,氣勢卓然,全無老邁之態。

隋玉坤臉色沉了下來,“閣下這般藏頭露尾,未免有失風度。”

夏於卿道:“隋大統領麵前,在下豈敢不小心!”

隋玉坤目光沉沉,“你們這些江湖人,果真都該死!”眼中殺氣湧現,厲聲道:“殺了他!”

“喝!”禁衛軍齊聲一喝,氣勢衝天。

夏於卿橫劍在前,盯著隋玉坤,眼中寒光凜冽。這些禁衛軍不過是試探,隋玉坤,才是最後的殺招,還有……

夏於卿抬眼,望向立於屋脊之上的柳一堯和冷玉等人,一旦他露出破綻,這些人便會立刻出手!

但,今夜有他們在,倒也不全是壞事。夏於卿眼中浮現一絲隱秘的笑意,提劍迎上了禁衛軍的劍鋒。

外麵已經開始動手,殿內,徐尋真自床底下鑽出來,小心地四處摸索著。

劍影重重,慘叫聲不斷,夏於卿身形快速移動,片刻之間,便殺傷了數十人,湛露劍上血色凝固,已經快要變作一把血劍了。

隋玉坤立在原處,雷神鞭泛著幽光,眼看禁衛軍損失慘重,他目光一厲,抬手揮出一鞭,無形的氣浪似狂風席卷而出。

夏於卿身形躍起,湛露劍反手一劃,一道耀眼的劍光斜斬而出,與那氣浪相撞,爆發出啵一聲脆響,一股無形的力量溢散開來,周圍的禁衛軍被這氣浪掀飛,倒了一地。

“退下!”

隻一聲厲喝,餘下的禁衛軍便迅速後退,讓出了空地,隋玉坤自人群後走出,周身氣息凝實,雷神鞭上幽光流轉,顯是蓄勢已久,隻待一戰了。

夏於卿輕盈地落地,右手一抖,湛露劍上血色的冰屑簌簌落下,露出了原本雪亮的劍身,薄霧似青煙,流轉不息。

湛露劍冷光耀目,殺機凜然,夏於卿率先出手,他腳下一蹬,身形迅疾如電,眨眼間便殺到隋玉坤麵前。

雷神鞭看似笨重,但在隋玉坤手中,卻輕盈得仿佛春風中的柳條,不但滑不溜手,進攻時更是柔中帶剛,時而角度刁鑽,時而剛猛無比。

而夏於卿快劍如急雨,兩人鬥得如火如荼,一時之間,竟是平分秋色。

當日城門處,隋玉坤曾見過夏於卿出手,但當日夏於卿還不曾使出快劍便已打敗了殷守拙四人,與隋玉坤交手時也隻是一味防守,因此,隋玉坤一時倒沒將兩人聯係起來。

但隻憑快劍,顯然無法打退隋玉坤。

兩人的兵刃在空中相撞,發出叮的一聲,夏於卿左手一翻,抬手推出一掌,那掌力渾厚剛強,與他平素書生的做派倒是頗為不符。

隋玉坤同樣抬掌相迎,雙掌一觸即分,兩股內力相撞,爆發出一聲巨響,兩人各自落地,寸步不退。

看似平手,但隋玉坤眼中卻浮現出凝重之色,“閣下到底是誰?不敢露出本來麵目也就罷了,就連身手都要隱藏,你的身份如此見不得光嗎?”

夏於卿心中一哂,對他的激將法無動於衷,“對付你,這一手快劍足以!”最後一個字落下,已是殺意湧現。

湛露劍錚地一聲,道道劍光閃現,夏於卿出手之快,竟叫一旁觀戰的柳一堯等人,隻能看見道道殘影,帶著森冷寒意的劍氣橫掃此間,將眾人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刺骨的冰涼撲麵而來,仿佛置身冰窖。

殿中,徐尋真腳下無聲,仿佛幽靈一般,在殿中飄忽不定,她將所有可疑之處寸寸摸過,但卻沒有一處能令密道開啟。

怎麼會沒有?!怎麼能沒有?!

徐尋真停在拔步床前,十指緊攥著,額頭沁出了冷汗。殿外錚鳴之聲不絕,仿佛催命的喪鐘,令她心緒難寧。

冷靜!冷靜!

她狠狠地閉眼,深深吐出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已恢複了沉靜。

視線掃過一片狼藉的殿內,眼中精光閃過,她立在床邊,努力回憶起方才進入殿中時心中突然升起的那一絲怪異感。

到底是哪裡不對?

徐尋真擰著眉,目光寸寸掠過殿內的陳設,試圖找出那怪異的源頭,但,分明每一處都查過了,卻再也沒有方才那種感覺。

難道?

徐尋真轉身,凝神打量著這張精雕細琢的拔步床,既然麵前的不是,那就是背後了。

雕工精細,栩栩如生,床帳精美,榴花欲燃,似乎也沒什麼不對。

忽地,徐尋真眼中一閃,竟倒退了數步,眼神掃過四周,似在丈量此間的距離,忽然又抬步往前,來到了拔步床上,手下用力,刺啦一聲,繡工精湛的床帳應聲而裂。

這聲響令她目光一凜,還好有殿外的兵戈之聲掩蓋,否則,隻憑這一聲,她就已經暴露了。

但,冒險也是值得的!

那榴花床帳之後,竟藏有一扇門!

徐尋真看著那牆上的痕跡,眼中迸發出喜色,找到了!她手中蓄力,在牆上用力按下,但那扇門卻紋絲不動,顯然還需要開啟的機關。

她眼中閃過一抹深思,忽而轉身,竟在那床榻之上躺了下來,雙手在床柱上不停摸索著。

忽然間,她猛地坐起,看向床頭的垂幔,那裡有一條緋色的穗帶,底下墜著流蘇,長長的流蘇垂下來,遮住了底下一處異樣的凸起。

徐尋真目光一亮,毫不猶豫伸手按下,隨即目光緊緊盯著那牆上的暗門。

轟隆一聲,暗門開啟。

徐尋真眼中狂喜,當即便要張口喚師兄,卻猛地頓住,密道找到了,但怎麼才能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形下通知師兄呢?!

殿外,柳一堯眉梢一揚,探究的目光看向了殿中,方才,殿中似有異動。他凝神靜聽,卻隻聽見下方兵器相交之聲,眉頭一鬆,他抱劍而立,挑眉看向激戰的兩人,就在方才,夏於卿一時不查,竟被雷神鞭抽在右手腕間,湛露劍低鳴一聲,脫手而出,掉落在地。

湛露劍脫手,冷玉瞬間暴起,直衝寶劍而去!

夏於卿麵色一變,他身形急掠,搶在冷玉之前拿回了湛露劍,同時左手一掌揮出,與冷玉陰寒的掌力相撞。

方才與隋玉坤交手,他已消耗了大量的內力,如今與冷玉再拚掌力,已是落了下風,落地之時,竟倒退了數步,喉中湧上一股腥甜,被他強壓了下去。他右手也有些發顫,隋玉坤那一鞭竟讓他腕骨險些碎裂,竟已拿不住湛露劍了!

冷玉身形落地,見他持劍的手不住地顫抖,那張好似死人的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怎麼?這是連劍都拿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