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的不得了 祈願(1 / 1)

16攝氏度 一捧梨花羹 5617 字 2024-05-01

顧澤是被飯菜香味支配起床的,淡定懶散的澆完盆栽,洗漱後打開門,雖早有準備但真看著餐桌上秀色可餐的三菜一湯,和腰上係著圍裙的顧宇時,還是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你…”

“我。”

“飯…”

“我做的。”顧宇一如既往的從容。

顧澤清咳一聲,也學著淡定從容的坐了下來。

望著桌上的藥箱顧澤不由得想起了昨天。上完藥後,氣氛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還是顧宇先開的口,說出了讓顧澤愧疚不已的話。

“收到你的消息,我接了一個大單……立了功,我老大給我休假一周,但我沒地方住……”顧宇眼睛眨呀眨,難得的吞吞吐吐。

因著臉上的紗布顯得格外可憐,顧澤心下一軟,方才的尷尬散了個乾淨。

“要不你睡我家?”

“好。”他回答的極快,讓顧澤來不及反應。

隨後他走出了房間坐在客廳沙發上拍了拍:“我們擠一起怕你不舒服,我看這沙發挺好的,我不給你添麻煩,睡這吧。”

“你有多餘的被褥嗎?”顧宇下巴微揚。

這是顧澤第一次以這種角度看他,坐在沙發上的人臉上掛著彩,眼眸裡的漠然營造出了一種無畏無求的散漫,頭發不再後揚而是垂在額前,少了幾分戾氣,眼尾有些紅潤,應該是不小心擦到了,亮著燈時沒什麼,可客廳燈熄了,因此月光下愈顯憐楚。

“……沒。”

“沒事,我抗凍,之前幾度的夜裡我也站了,不礙事的…阿秋!”顧宇吸了吸鼻子,“我沒事的,隻是小感冒…阿秋!”

他抬頭笑著,似是扯到了傷處“嘶”了聲,“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不然你和我睡吧,雖然有些小,我們擠一擠你彆嫌棄。”顧澤心軟成一灘,愧疚感源源不斷地上湧。

誰叫自己亂發消息呢。

“可以嗎?!會不會不方便……算了……還是太麻煩你了。”顧宇搖搖頭,垂著眸,在月色下顯得有些蕭瑟。

“不會的!我們一起吧!”顧澤上前一步,顯得堅定極了。

“那…好吧。”顧宇沒再推脫。

洗漱完,顧澤看著那個穿著自己的衣褲,躺在自己的床上,蓋著自己的被子,卻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好似順理成章,自然的不像話的人,總覺著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顧澤躺在旁邊,怎麼想也想不出來是哪裡不對,狹小的床鋪讓顧澤不得不側著睡,身旁的人早就熟睡,胸膛有規律的起伏著,此時的顧宇像是卸下了所有偽裝,隻是眉頭微微鎖著。

顧澤不明白,明明差不多一樣大,這人卻滿載心事,連睡覺也睡不安穩。

看著看著倦意來襲,窗外蟬鳴焦躁,風葉婆娑奏起,顧澤伴著均勻的呼吸聲入了眠。

這是除卻兩月前的雨夜外,睡的最酣眠的一覺。

“好吃嗎?”

淡淡的聲音打散了放空的思緒,顧澤回神,抬眸點著頭,“好吃,糖醋排骨最好吃!”

“那就好。”顧宇多夾了幾塊放在他碗中。

“你,你也多吃點。”顧澤同樣塞了幾塊過去。

氣氛融洽的像是長期居住的夫妻,這念頭一出來顧澤便被自己嚇一跳,心虛的不敢瞧那人,趕忙埋頭苦吃。

顧宇嘴角噙出一點笑,覺著眼前的人乖的不像話。

肉香伴著甜味灌滿口腔,米飯搭配著入嘴將油膩一掃而空,這是顧澤搬出來以後吃的最有營養的一頓了。

饜足後顧澤看著背對著自己在廚房洗碗的人,心升幾分愧疚,這人怎麼就這麼好呢,又是煮飯又是洗碗。

想著便走進廚房,“我來幫你!”

“不用,隻剩一個碗了。”

“那我洗鍋!”

“鍋我炒完菜洗好了。”

“那,那我……”

“我在,你什麼都不用乾。”顧宇正好洗完,將碗收好擦了擦手扭頭道。

仲夏季顧澤覺著熱極了,打開風扇給自己找點事兒做,“哦。”

他坐在沙發上,顧宇也跟著坐了下來。倆人突然拘謹了起來,家裡沒有電視機,隻有一卡一卡的電扇呼呼的轉著。顧澤心道以後一定要買台電視機。

“你……過得還好嗎”

“我們出去逛逛吧。”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顧澤看著眼前人,點了點頭,“好啊,去哪兒?”

“都可以。”

最終顧澤選擇帶顧宇爬南城最北邊的餘澤山。

看著這座大山,顧澤心中生出了彆樣的滋味兒,第一次翻這座山時,他脖上還掛著一台重重的相機,那時也是仲夏,不過天沒現在熱。

“這座山的山頂有顆許願樹,據說帶著虔誠之心,無需香火與紅帶,隻需伸手與樹身相觸,山神便能感知,願望即可達成,”顧澤頓了頓,“那兒許願很靈的。”說罷便向前走著。

“你許過?”顧宇緊隨其後。

“許過。”顧澤眼眸有些溫和。

“成了嗎?”

他偏頭看著顧宇,“雖然有點晚兒,但成了。”

“那我也要許。”顧宇點點頭。

“什麼願?”

“願望太多了,我得想想……說出來會不會不靈驗?”

“虔誠之心便可。”顧澤笑道,“山路還長,你慢慢想。”

“嗯。”

顧澤一開始還笑著聊天,到了半山腰便氣喘籲籲地說不上一句完整的話。

記得那時登山也沒這麼累啊,為什麼顧宇看上去一點也不累?顧澤有些納悶。

被人腹誹卻不自知的顧宇正收拾著地麵,騰出一塊較為乾淨的地方讓顧澤休息。

“我不累。”顧澤尾音有些氣虛。

“我累。”顧宇說。

“……那好吧。”於是喊不累的人坐的比誰都快。

勉為其難的陪顧宇休息一會兒吧。

仲夏蚊蟲多,尤其是深山裡,怎麼敢也趕不走,叮得顧澤滿手臂的紅包,他撓了撓包想止止癢,沒成想越撓越癢,又悶又煩。頓時有些氣餒,暗罵這麼多山,自己怎麼就選了這座最高最偏的山。

算了,當還願吧。

突然手臂一陣清涼,顧澤懨懨地抬眼,顧宇半跪在自己麵前,睫毛纖長低垂,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手臂上,沒被蟲咬的皮膚倏然有些難耐,顧澤忍不住想再抓幾下,手卻被拍開。

“彆抓了,越抓越癢。”顧宇此時正將綠色藥膏抹在這些密集的包點處。

清涼的藥膏和麵前這個人的聲音,氣味也一樣。

像夏日底的薄荷。

“什麼牌子的防蟲膏,一點也不管用。”顧澤直愣愣地看著顧宇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揉著紅包,藥膏的涼氣襲來,可紅點卻比剛剛還要燥熱瘙癢。

“是嗎?”顧宇一頓,看了看小瓶子,“沒過期,應該過會才見成效。”

“……哦。”

顧澤上下掃視了一眼眼前沒什麼表情的人,和他沒那麼黝黑了的手臂,“為什麼你沒被咬?”

“不招蚊子。”

“那為什麼……”

在顧宇以為這人要問那為什麼要帶藥膏時,顧澤卻道:“那為什麼我會被咬?”

“……”

顧宇還是沒能壓下嘴角,抬眸看著茫然的人,“你招蚊子。”

“……哦。”

休整後顧澤兩手空空神神氣氣地向上爬著,而顧宇則無怨無悔的背上包在後趕著,好似帶著小少爺私奔的夥計。

“這就是許願樹了!”

顧澤站在樹前,眼底儘是虔誠之意。顧宇順著他的目光仰頭望著聳入雲霄的蒼天巨樹,枝葉繁茂連接著雲際蒼藍,似是一把高聳山峰的大傘。

山風緩緩襲來,風葉婆娑奏出了好聽的曲調,傘下的人側著身看著他,顧澤和記憶中的身影重疊,依舊是副肆意陽光,眼波盈盈的樣子。

“嗯。”顧宇向那人走去,帶著虔誠之心。

“你快許個願吧。”

“好。”

“想好啦?”

“想好了。”

顧宇閉著眼,伸出右手,指尖相抵,掌心相擁。

少頃,身旁人迫不及待的張口。

“什麼願望?”

“國泰民安。”

顧澤倏地感覺風靜了,仲夏的陽光亮的刺眼,凶的厲害。它穿梭葉隙直刺信徒的發間,來的凶猛最終卻化為一片金燦,暖暖的伏在他的身上,溫柔的像冬日的暖陽。

這位虔誠的信徒抬眸偏頭看向他,眼底冰霜化開,黑沉的眼眸砸下幾分光亮,他眼睛一彎,笑得溫柔,“可惜隻能許一個願,不能貪心了。”

下了山顧澤選了山腳下的一處農家樂,客主很淳樸熱情,顧澤先前來過一次,體驗感很不錯。

“麵熟啊小夥子!”

“老板我兩年前來過!”顧澤咧著笑,活力極了。

“誒對對對,想起來了,你找……”

“老板!今天雞夠嗎?”顧澤慌忙打斷。

“夠!包夠!”老板也沒多想,領著人進了包廂。

“你想吃什麼?”顧澤看著菜單心虛道。

“都可以。”顧宇挑了挑眉,卻沒說什麼,劃了幾下手機然後按了熄屏。

畢竟還有機會問清,時間還長。

“那就選我之前點的了?”顧澤拿著菜單抬頭道。

“好。”

菜一道道上齊,等的並不久,顧澤上完廁所回來後便看到桌上已經被開水燙過的碗筷,和收拾乾淨的餐麵。

“吃吧。”顧宇放下紙巾。

“好。”

窗外是魚塘,是主人家自己養的魚群。

“你經常來嗎?”

“第二次,上次爬山的時候聽人推薦這店還不錯。”顧澤回道。

“嗯。”

“家裡離這挺遠的,怎麼想到這裡?”

“彆人說這許願靈。”

“看你這個樣子是挺靈的。”

“那必須的!”顧澤正認真捋著嘴裡的魚刺,含糊著說。

“好像聽彆人說你經常跑來跑去找什麼東西。”顧宇掃了他一眼,加了塊雞□□不經心道。

顧澤吐出一根魚刺,想也沒想便答道:“找人。”說完自己一愣,抬頭發現對麵人也是一愣。

要不怎麼說人最不設防的幾個時刻:睡覺,吃飯,喝醉酒,還有專心致誌做其他事情。

顧澤扯了扯嘴角,剛想解釋就見顧宇一笑,“找到了嗎?”

“……找到了。”

“許的願望是這個?”

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當然不是!”顧澤塞了口青菜,嘎嘣嘎嘣的嚼了起來。

“那是什麼?”

“說出來就不靈了!”

“你和我說虔誠就好。”顧宇低頭吃了口飯。

“……”

糊弄不過去了……

其實顧澤一開始是想表明心意的,可在顧宇拒絕後這想法就斷在喉腔裡了,他也搞不懂這人的想法,為什麼要問那個問題,又為什麼不想知道了,顧澤想不明白,但能做朋友他也很開心了

看著噎得半死的人,顧宇決定不再逗他,偏頭看向魚塘。

塘中有一條很不顯眼的小黑魚,顧宇注意到是因為它正被一群大小相近的魚群攻擊著。小黑魚一開始想要反擊著,而魚群自然不會給它反擊的機會,漸漸的小黑魚不反擊了,承受著那些惡意。

直至一條小紅魚遊了過來,不知是不是顏色不同還是它惡霸遠揚,魚群頓散。小紅魚遊走,小黑魚便跟著,小紅魚像是想甩開他,但小黑魚窮追不舍,漸漸的小紅魚習慣了小黑魚的跟隨,他們搭伴在魚群中穿梭著,自由如風。

平靜的湖麵暗處湧動,一條大魚擺著魚尾悄悄潛近,正當它有所行動時,隻聽“撲通”一聲,顧宇將桌上一塊骨頭扔了下去,魚群驚嚇四竄,很快便都沒了身影。

“你乾嘛?”顧澤將噎勁兒緩了下去。

顧宇回頭。

“沒事。”

“你吃飽了嗎?”

“嗯。”

“那我們走吧。”顧澤起身手按在門把上卻被身後的人拉著,“怎麼……了?”

薄荷味襲來。

顧宇拿著紙巾輕輕將他嘴角油漬擦去,“嘴沒擦。”

“……”

“臉紅什麼?”

“誰臉紅了!”顧澤站在門把手旁,無措的攥著拳,手背抵在唇畔,唇角殘留著手指撫過的溫熱。

顧宇向前一步,看著眼前人的逼近顧澤心跳得厲害,顧宇伸出了手,顧澤睫毛一顫,隨後——門打開了。

“不是要走嗎?”顧宇問道。

“走……走!”顧澤幾乎是跑出去的,背影有些狼狽。

在後處的某人唇角一揚,眉眼是化不開的溫柔。

顧澤,你真的……可愛的不得了。

隨後大步追去,頗有些黑魚追紅魚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