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花了一周調養身子,身子骨硬朗了便去了季家。
這天是周六,天氣很好。
季家父母都在家,顧澤放下禮品按了按門鈴,不過一會兒,門很快就開了。
開門的是季母,隻見她先是一愣後眼眶一紅,倒退半步捂著唇,一副下一秒便要暈倒的模樣,顧澤咧出一個完美笑容,“你們還好嗎?”
季母上前捶打著顧澤,顧澤則雙臂一擁,將季母抱住,“想我沒?”
“你這孩子真狠心,從前還每月來一次後麵半年來一次再現在一年一次,生活費也不要,詳細住址也不說,你真的要急死我們啊!”季母邊說邊捶,捶完再將人拉到大廳。
故作神秘的將185的大個子藏在身後道:“你們猜猜,誰回來了?”
季父:“……”
季涵之:“……”
顧澤:“……”
奈何季家全以季母為重,一個個都憋著笑壓著尷尬指天指地胡亂猜,都要將遠方親戚猜了個遍,季母才一副看傻子的模樣看著他們說:“都不是~是我們阿澤!”
季父:“哇!原來是阿澤啊!”
季涵之:“牛逼牛逼!”
顧澤步伐往旁邊移了移,“哈哈!沒想到是我吧!”
倆人入座,禮品放在沙發腿邊,被季涵之拆了吃,季父季母坐一塊如膠似漆的,顧澤季涵之卻涇渭分明,誰也彆想超一點點。
尤其是季涵之知道顧澤性取向後,儘管他心裡有人,但還是怕哪天自己兄弟因著自己的絕世容顏而移情彆戀愛上自己,因此巴不得跑的遠遠的。
“阿澤,在學校怎麼樣啊?”
季父不是死板自我的主義。
在沒遇到季母前,季父唯物主義卻待人溫和謙遜,在遇見季母後,季父唯夫人主義依舊待人溫和謙遜,因此季父壓根沒有長輩的架子,不然季涵之也不至於這樣無法無天了。
“挺好的,您二老就放心咯~”顧澤吃著蜜餞眨眨眼道。
“那吃的怎麼樣,住的怎麼樣?會不會挨餓,有沒有人欺負你啊,開不開心,有沒有心儀的人。”季母是個急性子,一開口便恨不得全部吐出。
“吃的很好,還是住老地方住習慣了也還不錯,不會挨餓看我現在長得多高啊~誰敢欺負我呢!我這麼高個個子,而且您還不知道嗎,我嘴甜的很,大家喜歡我還來不及呢!很開心,至於有沒有心儀的人…”顧澤垂下眼簾,喝了口水,嗓子被甜齁了黏膩成一團。
“媽您就彆老叨叨了!”季涵之極其不自然,不想讓顧澤覺得自己在幫他,裝出一副耳朵要生繭的模樣。
“有。”而顧澤卻很不夠意思。
在季涵之瞪大雙眼直直地注視下,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今天來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這個事。”
顧澤正要開口,季涵之湊上前小聲道:“不是兄弟,你他媽真要說啊,你是真牛逼。”
“滾你的。”
“滾你的~”季涵之翻了個白眼。
“什麼樣的女孩兒啊,漂不漂亮,人好不好,什麼工作啊?”季母眼睛蹬的一亮。
“很漂亮,人很好,暫時不確定什麼工作,隻是他是男孩兒。”
“那就好那就好…?!?!!!”季母先是放了心隨後有些岔氣。
季父喝茶的手一抖,潑了季涵之一腿,季涵之立馬抱著腿跳起來哎呦哎呦的叫著,現場兩人驚嚇一人吃痛還有一個罪魁禍首氣淡神閒地喝著茶。
這茶不錯,香。
不知這樣的僵局持續了多久,顧澤看著二老緩過神來才放下茶杯,走到他們麵前,“撲咚”一聲跪了下來。
季父季母驚地忙將他拉起,沒等顧澤開口就笑著說:“什麼時候帶回家來看看?我還挺好奇你們怎麼談戀愛的。”
季父則點點頭,眼底是止不住的好奇。
顧澤有些想笑,眼淚卻先流了出來,“還沒談呢。”
“沒談就追,怎麼還哭了呢?”
顧澤看著麵前疑惑的兩人,不知什麼時候他們發鬢都生了些蒼白的發段。
是離家的那段時間,還是在更早之前呢?原來他也沒有察覺,原來他也沒有那麼關心。
顧澤突然不明白了,自己到底在多想什麼呢?不罵他是怕他剛來適應不了,想以理想的父母形態對待他,是因為他的經曆讓他們不忍再向他施壓,就算真有些偏頗,那也是必然的。可十四年的感情怎麼會從來感受不到親情呢,若是真不想有個孩子一開始便不會收養了,顧澤覺得自己真蠢。
真矯情。
顧澤擦了把眼淚,無比真摯地說出了季父季母十四年來最想聽到的稱呼:“爸,媽,謝謝你們。”
季父季母這次是真愣住了,看看顧澤又看看對方,眼尾都不禁有些濕潤,季父輕輕拍了拍顧澤的肩道:“說什麼見外的話呢,我們永遠是一家人。”
餐桌上一家人其樂融融,除卻黑著臉的季涵之,感情就他是小醜。
在季父季母再三叮囑下,顧澤背了一袋吃食回了家。父母的愛便是如此,怕你吃不好也怕你住不好。
“你們送來的粽子很好吃。”顧澤回頭道。
“什麼粽子?”季母則有些疑惑。
“不是你們讓季涵之送來的嗎?”顧澤也疑惑道。
“少自戀了,咱家過節不都是轉錢嗎?”季涵之撇撇嘴。
“啊?哦……”顧澤也沒多想,許是張姨吧。
後來顧澤得空了就給盆栽澆澆水,其餘時間都在找顧宇。
他將這座城市翻了個遍,兩個月從南至北,從早到晚。似乎勢必要讓所有人都記熟他的臉。
這是顧澤第一次覺著這方天地又小又大。
季涵之看著也沒任何法子,畢竟顧澤是出了名的固執。
兩個月後的深夜,顧澤如往常般提著一瓶啤酒回家,心中卻猶豫著是否要放棄。
倒不是因為疲憊而放棄,而是怕打擾顧宇,畢竟兩個月了,他一點消息也沒有,顯然是不想被他找到。
正想著身後一陣腳步聲循序漸進,確定對方是在跟蹤自己後,顧澤拎起酒瓶就往後砸。
一回頭他便愣住了,眼前人和兩年前大不相同,眉尾填上了一道醜陋猙獰的疤痕,臉頰旁一塊紗布裹著,鼻梁處還有一個創口貼牢牢定在上麵。
“乾嘛?一見麵就打架?”語調一如既往的戲虐,與這張溫潤麵容相悖,割裂感體現的淋漓儘致。
“抱歉,讓你等了兩個月。”又很快柔了下來。
“顧宇…”顧澤努力平息著自己的語調,“你怎麼搞的,這,”
“走咯~”顧宇裝作沒聽到拉著他向前走著。
顧澤看出他不太想說,也沒繼續問。
小巷子很長,今晚夜很亮,顧澤覺著是星星在歡迎顧宇,可他怕顧宇覺得自己太幼稚,沒有說。
“來的容易嗎?這趟。”
“還行,就是費了點時間。”顧宇語調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哦,這樣啊…”
“顧宇。”顧澤心跳快得厲害,麵頰止不住的泛紅。
“彆問我去哪了,彆問我乾什麼,其他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你說的。”顧澤道。
“嗯,我說的。”
“你從不騙人。”他想多設一重保障。
“我從不騙人。”
“好。”顧澤頓的扯住顧宇,堅定的看著他。
暖黃的燈光照在這人的臉上,勾勒出完美的輪廓,這些傷痕為這張清冷的麵容填上了幾分野性的危險感。
顧澤好不容易積攢出的勇氣被這一瞬間磨搓的一乾二淨,“疼嗎?”
“…嗯,有點。”顧宇顯然沒想到是這樣的問題,有些愣住,近在嘴邊的不痛被剛剛的承諾壓下,他很久沒有順意內心的說過一句話了。
“走,我給你上藥!”顧澤一副霸道模樣,拉著比自己高三公分的人回家。
“你家有藥?”
“嗯。”顧澤悶聲道。
自顧宇走後的那天,顧澤出門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藥店將店內所有創傷藥都備了一份,不然萬一某人來了又沒藥怎麼辦?他那樣想到。
顧澤有點感謝那時的自己。
巷子路燈將漆黑的樓道照亮了幾分,一格一格的光亮能辨彆階梯的位置,雖然不算透徹但好在能隱約看清。
“你樓道的燈怎麼是壞的?”顧宇眉頭皺了皺,“你這樣走了兩年?”
也不怪顧宇奇怪,畢竟那個時候他走的太匆忙了,匆忙到偵查如他也沒發覺樓道是昏暗的。
顧澤聞言心一緊,情緒來的莫名其妙,“你走了兩年我不能走兩年?”
“我…”
“算了算了。”顧澤一格一格的慢慢上著,也不知道天天走的階梯今天怎麼這麼怕摔倒,“你是不是明天又要修燈了?”
顧宇搖搖頭。
“那就是今晚?”
顧宇一愣。
“看來是了。”顧澤笑道。
顧澤掏出鑰匙利落的開了門,打開燈顧宇環顧四周,和兩年前不差分毫,除卻一個角落多出來的醫藥箱。
顧澤一手提著醫藥箱一手拉著他坐下,生怕他逃走似的,顧澤動作熟練地換了一個新紗布,又將他袖子一挽,看了看手臂並不新的疤痕歎了口氣,“你說你跑那麼快乾什麼呢?”
“你想知道嗎?”顧澤抬眸對上顧宇的眼睛。
“什麼?”
“情感。”臥室的燈並不算白熾,因此很有氛圍感,顧澤說出這句話時,嘴唇很紅潤,麵上也浮上了一層緋色,整個人看著像熟透的蘋果。
倆人坐在兩年前的位置上,心態卻徹底轉換了。
顧宇想彆開視線,可不知怎的,顧澤的眼眸似是清泉,隻看一眼便淪陷至底,叫人奪不開眼。
他還是很好看,明眸皓齒的,是這個年齡階段最優秀的存在,看著顧澤眼底迸發的光亮,顧宇有些猶豫。明明是兩年前渴求的答案,兩年後卻連想也不敢想。
兩年間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翻天覆地的改變。
“不想。”
“好,那就不說了。”顧澤笑著低了頭,試圖掩蓋自己眼底的落寞。
其實顧澤想想也是,最開始人家也沒說過喜歡,隻是問投擲的是什麼情感罷了,那時便是自己想多了,這會人估計更沒那意思,畢竟這樣的社會下喜歡一個男生,那男生也恰好是個gay,又恰好喜歡自己,這太扯了。
顧澤心說換自己自己也不信,想著想著便把自己說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