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秦玲來到了三年級。

這兩年，秦玲也漸漸感覺到了學習的樂趣，特彆是數學，她媽媽給的報的作文班和奧數班，她就覺得奧數班很有意思，雖然現在的奧數班也不是真的針對競賽，但是對數學思維確實比學校課堂要開拓很多。

很快到了寒假，唐老師在講台上發數學卷子。秦玲拿到卷子看了眼後一喜，考了100分。

“今天我要表揚兩位考了滿分的同學，給他們發獎品，希望他們再接再厲，保持住，同學們也要向他們學習。”唐老師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師，但是高挑纖細，非常有氣質。她含笑的看了秦玲一眼，秦玲心怦怦跳，隻聽：“賈澤、秦玲，”他倆站起來走到講台邊，接過老師手裡的鉛筆和本子，一陣鼓掌聲在後麵響起。秦玲感覺心在打鼓，有股氣直往腦門走，都不知道是怎麼走回座位的。

下午放學，秦玲和黃奕嵐一起回家。她們倆在校門口的小攤販那買了兩串蘸水土豆吃，黃奕嵐邊裹著辣椒麵邊說：“你數學真好，我這次隻考了90分呢。”

秦玲不好意思，但因為跟黃奕嵐熟，就直接問：“你說以後要當科學家，你說我能當數學家嗎？”那個時候的小朋友啥都不懂，問未來職業隻會說科學家、作家、醫生什麼的。

“隻要我們努力，我們一定可以。”黃奕嵐捏著拳頭說道。

今年寒假比較特彆，舅舅（親舅舅，媽媽的哥哥）帶著表哥回到了蓉城，因家裡不夠住，周芷蕾跟著她爸爸回到了雲南過春節，秦玲就借住在了周爺爺家。

這個寒假過得很開心，秦玲爸爸帶著秦玲、表哥、堂弟去看了肉聯廠的冰雕展和新開的世界樂園，但買票的時候一聽幾十塊錢的門票，秦玲的摳門勁兒又犯了，肉疼。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因為那是表哥，最好的舅舅的孩子，她有的表哥就都該有。

大人在冰雕展門口買票，三個小孩兒非常興奮，雖然秦玲去年也來玩過，但冰雪世界就像童話世界，小女孩都特彆喜歡，每次去都很開心。

這幾年，蓉城迎來了幾次大降雪，特彆是去年的那場。南方的小孩見到雪興奮的要瘋掉，其實，不光小孩，也能感覺到大人們的興奮與開心。一早起來，秦玲看見地麵，斜屋頂，花台都鋪滿了雪，已經有周邊起的早的小孩在街道上玩雪了。秦玲想跑出去加入，她媽媽趕緊叫住她：“趕緊了，要遲到了。”沒辦法，秦玲隻有加快速度洗漱穿衣，背上書包跟著陳康、黃奕嵐一起上學去了。一路上，倆女孩走走停停，一路都在捏雪玩，要不是有陳康在旁邊催促，多半要遲到。這種難得一見的天氣，小朋友哪還有心思上課，下課鈴一想，就飛奔到操場玩雪了。秦玲這麼不愛下課去外麵玩的，也跟著打起了雪仗。

“啪嗒”，一不留神，秦玲的雪球打到剛出來的賈澤身上，他偏頭一看，盯著秦玲。秦玲頭一縮，怎麼打到這個冷酷小夥兒。時間凝固了幾秒，一個球直接打到秦玲頭上，秦玲一看，好家夥，賈澤正在準備捏第二個，看起來興奮得很。秦玲趕緊往地下一蹲，準備武器。還沒好，第二個雪球就打過來了，也不知是誰，秦玲抓起兩個雪球，往前不管不顧甩了起來。

話題轉回來，一行人進到了室內，果然跟去年秦玲看到的不一樣，七彩的燈光配上一根根冰柱，絢爛的很。小家夥們也火氣旺，在冰窖室內玩幾個小時也不覺得冷。秦爸爸用傻瓜相機給他們拍了一張又一張。

世界樂園倒是新開的公園，全是世界知名景點的萎縮景觀，門票可以當時說是蓉城公園門票之最。本來8月份開園秦玲本來要和周芷蕾一起來，但秦媽媽讓秦玲等著和表哥一起來。確實，園區超大，微型建築看完很新奇，但是大家因為門票價格也隻會圖新鮮去一次，也許這也是後麵它倒閉關門的原因。

節假日尾聲，秦玲媽媽帶著秦玲和她表哥去動物園玩，順便去荷花池去買點年貨給舅舅一家帶回去。他們穿著秦媽媽在太平洋百貨買的兒童皮衣，坐著公交車去動物園。93年春熙路的太平洋百貨開業，那是秦玲見過最高檔的百貨商場，而且每個店麵都非常明亮，香香的，媽媽給她買的紅色皮衣價值不菲，秦玲穿的非常小心。

下了35路汽車，他們在公交站台等27路，秦玲跟媽媽說道：“這北門好遠呀，爸他天天騎自行車去上班，也太遠了吧。”

“所以你爸爸上班很辛苦，你要多體諒爸爸呀。”秦媽媽摸了摸秦玲的頭。

“27路來了。”這時，表哥的聲音響起，隻見27路電車跟著天上的電網線開了過來。

一群人奮勇而上，開往荷花池的公車永裡遠這麼多人。好不容易，一大二小擠上了公交車，秦玲媽媽投了幣，三人奮力擠到了車尾區域。人太多了，秦玲個兒太矮，隻有拉著桌椅扶手保持不被擠倒。秦玲媽媽就舉著手拉著拉環，整個大衣也跟著這個動作伸展開來。

站了好幾站，秦玲眼睛機械的盯著前方，入眼的全是大人們的衣兜位置。這時，一隻手伸向了秦媽媽的衣兜。秦玲想笑，這表哥，不知道媽媽的大衣衣兜是假樣式，沒放東西。她笑的抬起頭，正想嘲笑表哥，看見個尖嘴猴腮的男子的手正挨在媽媽衣兜邊緣。他感受到了目光，看見了秦玲的視線，馬上惡狠狠的盯著秦玲，用另一隻手在脖子上比了個動作，秦玲立刻嚇得把頭埋了下來。在埋下的一刻，秦玲都唾棄自己。再埋下頭的這一刻，她的腦裡兩個小人打架，到底要不要叫？這麼多人能治住他吧？會不會下車後遭報複？媽媽是個假兜不會掉東西，喊了是不是媽媽有受傷風險？

在秦玲腦子交戰了一百個回合時，汽車門開了，那個男子就下車了。秦玲呼了一口氣，但又瞬間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到了動物園站，秦玲一行三人下了車，秦玲看著媽媽整理被擠得淩亂的大衣，頓了頓，對著秦媽媽說道：“媽，剛才有個男的在摸你兜。”

“啊，這北門治安就是差，賊娃子隻多。”秦媽媽說著就開始翻掛在肩上的皮包，看有沒有丟東西。

表哥挪到秦玲跟前說道：“剛才你怎麼不在車上說呀，就可以抓住他了。”

秦玲沒回話。

好在包裡沒丟東西，秦媽媽把包拉練拉好，皮包在腋下夾緊，買了票帶著兩人進了動物園。一路表哥都很興奮，綿陽沒有這麼大規模的動物園，可秦玲缺提不起興趣，隻是機械的跟著前麵兩個人挪著步子。

下午提著大包小包的回到家，東西一放，秦玲就蹲在道牙邊刮地麵的縫隙。秦媽媽趕著做飯，也沒人管她，隻是讓她不要跑遠，看著點店。其實春節期間就沒啥人買啥飲料，大家家裡年貨都已經儲備好了。但以能賣一瓶是一瓶的原則，秦玲家的店除了出去吃爸爸那邊親戚吃團年飯，從來春節不關門，正常營業。

陳康出門給他爸買煙，看見秦玲正蹲在那一個人用樹枝扣混凝土磚間的縫隙，這是又有心事的節奏。

陳康走過去，蹲在秦玲邊上：“玲玲，不開心了？今天不是去動物園了嗎？”

秦玲側頭看了下陳康，低聲叫了聲“康哥，”就又不說話了。

陳康也沒有再問，陪她蹲在道牙邊。冬天蹲久了，感覺腳又冰又麻，陳康站起來跳了跳，驅趕腿的不適感。這時候，感覺到一隻的手拉住了他的褲管，陳康往下看著那雙水汪汪的雙眼，再次蹲下身，看著秦玲。

“康哥，我是不是個差勁的小孩，膽小，成績不好，不漂亮，還不大方。”秦玲經常被爸爸說一點都不大方，看見有親戚朋友來，打招呼跟蚊子叫一樣，也不會主動照顧來家玩的小朋友，都是爸媽說啥才乾啥 。

“怎麼會，玲玲不是剛剛拿了數學滿分嗎，還不好嗎？”陳康拍拍秦玲的頭，又看了看秦玲的雙眸，頓了頓，接著說：“玲玲有這世上最美的眼睛，沒有誰比你的更好看。”

秦玲的雙眼皮顯示出來後，眼睛就顯又圓又亮，因為她特彆瘦，就顯得眼睛更大。

秦玲沒在意這些話，腿也麻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道牙上，雙手交替放在了雙膝處，下巴枕在雙手上，眼睛直視對麵大院的大門，說道“今天我在公交車上遇到小偷了，我沒有開腔。我老是幻想自己是武俠片裡的女俠，行俠仗義，揚善除惡。可是，”秦玲頓了頓，側頭看向陳康的反方向，不讓他看清自己的淚花，但聲音出賣了她：“我連偷媽媽東西的小偷都不敢吭氣。”

陳康想了想，大概猜出了前因後果。人到秦玲另一側坐下，學秦玲的樣子也把頭放在雙膝上，對著秦玲眼睛說：“覺得自己不勇敢了？”秦玲點了點頭。

“玲玲，我覺得你做的沒錯。你還是個9歲不到的小朋友，還沒有分辨危險的能力，在知道周圍沒有人生安全的情況下，做出保護自己的動作，怎麼能是錯的呢。那一帶本來就亂，很多團夥作案，如果當時你叫了，很有可能會造成更大的危險。”

是嗎，真是這樣嗎？秦玲想著，又問：“如果是你也不會叫嗎？”

陳康笑了笑，抬起頭來看著前方，說道：“隻要沒人傷害我爸媽，我不會。如果有人傷害他們，我會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