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柳安安覺得快要窒息的時候,陸豐年突然後頸一涼。
柳安安隻能擠眉弄眼整出一個“鬆手”的口型。
陸豐年這才注意到,她剛才還在胡亂掙紮的右手,已經迅速繞過他的肩膀,抵著匕首到了後頸。於是隻得鬆開。
陸豐年右手捋了一把眼皮,眉頭微皺略顯無奈,這女人晚上睡覺還給枕邊藏了匕首......
但柳安安卻心下大亂,陸豐年三句話內便要殺她,這其中究竟怎一回事?
看來她得試探。
床頭的琉璃瓦片碎了一地,是柳安安掙紮時撥到了地上,和地板的木頭齒磨,激起了一層碎屑。
柳安安左手一掠,抓起一塊碎片,刺破手心嬌嫩的皮膚,鮮紅的血液竄出手心,她滿手是紅色,長長的劃痕看起來可怕極了,她把手上的紅色在臉上塗抹半天。
抹完還忘情地舔舐她溢著血的傷口。
眉眼清麗的女子正值年華,本該清純活潑的她此刻活似一個變態殺人魔。紅舌蠕動嫩滑的掌心,瞳仁訴說著瘋狂,卻暈染了另類之美。
陸豐年準備奪去她匕首的手突然垂下,驚訝的看著她反常的動作。
“你相信嗎?其實我有精神疾病。”很容易發瘋的。
陸豐年挑了一下眉,顯然是不信。
她開口胡謅起來:“我的精神病很嚴重,檢查了很多次,藥物都控製不住。你不相信,藥就在床頭的抽屜裡。”她輕輕說著,指了指身旁的床頭櫃。
她看著雙眼發紅的陸豐年,知道他已經失控了。上一世發生的事情都太過複雜,一句兩句無法解釋清楚,為了苟命,她隻能想到用裝瘋來轉移他的注意力,要不就一命嗚呼了!
陸豐年趁著她手伸出來,直接奪過了剛剛架在自己後頸上的匕首。
非常鋒利。
他半信半疑地拉開了抽屜,裡麵還真的有一個白色的小瓶子,裡麵裝著幾個小藥片。瓶子是舊的,顯然使用它的人已經得病很久了。
他看了看瓶身,藥物的名稱與介紹都被磨花看不清楚了,冷笑一聲:“我怎麼知道這是什麼藥?”
“或者,你也可以現在吃一片給我看。”
柳安安呼吸一下,儘力讓自己看上去淡定。拿過藥瓶,打開蓋子,把兩片藥扔進嘴裡。
其實這藥是她提前買好的避孕藥。隨便吃吃吧,反正也吃不死人,隻要能糊弄過去就行。
“豐年,能給我一杯水嗎?”
聲音柔的能掐出水,柳安安知道自己從來沒跟陸豐年這麼說過話,也從來沒親昵的叫過他“豐年”。所以這樣讓她更像個神經失常的人。
這是她的下下策,剛剛陸豐年的一切反應都證明他不是原來的他。
難道陸豐年也和她一樣,是重生而來的?既然她可以,那含冤而死的陸豐年沒道理不行。
為了證實這個想法,她得再做些動作、加些猛料才是......
柳安安的手還在滴答滴答流血,地板上已經形成了小小的一灘血漬。
陸豐年還沒有扭曲到嗜血的地步,他起身去客廳匕首把她家醫藥箱拿來扔給她,讓她自己包紮。
柳安安瞥了一眼年輕的男人,乾淨的側臉,鋒利的麵龐。
不禁回憶起上一世他從監獄出來後,本就偏白的皮膚因為不常見到陽光而變得冷白。年少時的溫潤如玉的稚氣也被磨沒,眉眼更加挺拔,氣質更加凜冽。
要說當然是二十三歲的他更帥氣。不過,二十三歲的陸豐年右臉上,卻留下了長長的一道,形似蜈蚣的疤痕。就那樣走在大街上,不加遮擋,一定會嚇到不少人。
那道疤痕肯定是在監獄裡弄的。
柳安安一邊包紮傷口一邊想,上一世她對陸豐年做的那些奇葩事,無論換成哪個人都想要掐死她。
因為實在是太過......殘忍了。她摸了摸她那顆八十多歲的老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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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陸豐年看著走神的柳安安還在給左手胡亂纏著繃帶,他的心緒也飄到了遠處。
為什麼這一次不一樣了?他好不容易有了重生的機會,他還以為他奪得了先機,誰承想,柳安安好像完全變了個人。
她過去也是騙他,但並不像今天這樣,也從來沒有裝過瘋。
說到過去,陸豐年簡直要恨死上一世的柳安安了。
上一世,陸豐年剛從監獄出來,就得知柳安安當年答應他照顧的媽媽不見了。
而柳安安居然一舉飛上枝頭變鳳凰,還認了害死陸豐年父親的人作親生父親。
毀了他的一生,她還過得心安理得,就連她養父她也不管不顧,還弄丟了他媽。
這他媽的是什麼操蛋女人!
嗐,他的文雅氣息全在監獄裡磨沒了。
監獄裡不會留著隻會求饒的少年,最後留下的,全是不要命的狠人。
因為是柳安安求他替她入獄,而且沒一點良心,所以陸豐年出獄後就認定了這一切都是柳安安做的。
他一邊計劃著報複柳安安,一邊利用在監獄裡的兄弟的人脈找自己失蹤的母親。
殺人犯牢房裡的兄弟都是道上的,人脈很廣,很快就查到了母親已經患了阿茲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癡呆,忘記了一切,還失去了自理能力。
住在市郊的養老院,吃不飽穿不暖的。連費用也沒人交,還是院長看她可憐才收留的。
陸豐年恨得牙癢癢,恨不得立刻就殺了柳安安。他跟蹤了柳安安一段時間,發現這女人現在錦衣玉食,身旁還跟了不少保鏢,沒法動手直接殺她。
嗬,這做虧心事的人原來也害怕被人傷害麼?
殺柳安安的計劃先暫緩,要緊的是母親的費用。
陸豐年被養老院院長催著要住院費,可他出來之後身無分文,也不好問兄弟們借錢。這也不是一筆小數目,於是,他找到了來錢快的地方。
每個城市都有黑暗的一麵,往往黑暗背後就是巨額暴利。陸豐年不假思索的加入了□□的一個組織,組織頭頭看中了他從殺人犯監獄出來的渾身戾氣,他有其他人所欠缺的一股狠勁。
陸豐年頭腦不錯、身手也不弱,組織頭頭甚至產生了直接讓他做副頭目的念頭。
不過陸豐年拒絕了,他隻來乾幾次,賺夠了給母親的住院費和醫療費,就不會再來。
像他們這種高級一些的組織通常乾的,都是綁架勒索富豪、接有錢人的任務暗殺仇人諸如此類的活兒。
高風險有高利潤作回報。
第二周他就一口氣接了兩個任務。在逃跑的時候,陸豐年被簡易□□給炸了一下,摔到了山坡上,把腿摔斷了。
趁著這個時候,剛剛還在一起共同廝殺的□□同夥不知道從哪衝出來一大堆,把暫失行動能力的陸豐年活活踢死了。
他知道是柳安安弄死的他。陸豐年不想想那麼多,他隻知道無論這一世怎麼變化,他一定不會再替柳安安坐牢了。最好是能把她送進牢裡,不,不,最好是能親手殺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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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陸豐年並不知道的是柳安安花錢找的殺陸豐年的□□組織,正是陸豐年為了給母親賺錢加入的那個組織。
多諷刺。上一秒還是弟兄,下一秒便能為了錢廝殺。這些無心的人湊在一起,硬是戕害了一個有心的人。
原本有心的人現在坐在床邊,那顆本來溫柔如火的心,現在已經被一步一步石化了,堅硬頑固。床邊像是坐了一塊大石頭。
那石塊硬生生把陸豐年變成了一個無心的人。
那瘋女人要喝水。現在正值寒冬,放寒假,陸豐年直接拿著杯子到廁所的水龍頭接了一杯冰水。把水杯甩到柳安安麵前給她喝。
柳安安沒懷疑什麼,直接喝了。
就是覺得有點怪味。
不過她也沒在意,就是味道再怪也絕不是毒藥。陸豐年暫時不會殺她,殺了她,陸豐年就沒有機會知道自己枉死的秘密究竟是怎一回事。
柳安安僥幸心理,認為陸豐年有些懷疑殺他的另有其人。
真實情況是,陸豐年現在不管誰是幕後真凶,反正他不要柳安安好過。
兩人又陷入沉默。
是柳安安突然開口,她掛著魔怔的表情說:“豐年,人在瘋了之後常常會做一些不由自己的事。剛剛我說的是胡話,其實我根本沒有殺什麼吳雁。但我騙你,就是為了想和你在一起啊!”
邊說邊掉下了眼淚,聲淚俱下,我見猶憐。她現在在試探,陸豐年究竟是不是重生而來。
陸豐年並不想理她。
見陸豐年沒有說話,她又說:“豐年,豐年。你看看我,”柔軟的小手摸上了陸豐年的胸膛,抽抽搭搭的,眼淚還往下淌著,“我想擁有你啊豐年,我什麼都沒有了。爸爸死了,我隻有你了啊。”
陸豐年眯了眯眼,皺眉,孟叔叔怎麼會死?他上一世出獄後打聽到的消息隻有孟父被遺棄在一個鄉下小屋裡獨自生活,並沒有去世。
他現在有充分理由懷疑,這個女人又在騙他博取同情,不惜是用養育自己多年的養父來坑他入獄。
況且他知道,這個時候柳石已經與柳安安串通一氣害他了。
明明柳安安告訴他,她的罪名是過失殺人,誰知道入獄之後他的罪名變成了故意傷害,最可氣的是直接把他關到了關殺人犯的牢房裡。
柳安安那時候可沒有這手眼通天的能力,所以害他的隻能是老奸巨猾的柳石。
可柳石要是非親非故的,怎麼可能幫柳安安。
所以這個時候柳安安說隻有他陸豐年這種話,太假了。陸豐年不可能相信,他怒極反笑,說:“你最好躲我遠一點,否則,你不會知道你是怎麼死的。”
柳安安默聲看著陸豐年一係列的表情變化,原來陸豐年真也是重生的。
剛剛自己告訴他爸爸死了,他卻並未發問。
她知道原來的陸豐年和自己養父關係有多好,也知道上一世養父“車禍而死”的消息並未放出去,所以確認了他就是重生而來。
這樣一來有趣了,他們兩個重生者,最後是會永無休止的互相傷害,還是巧化乾戈為玉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