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童疏疏便起身出了門。
她昨天睡覺前看過手機，自己的個人信息在戴俞發過聲明後，已經全網刪除，但童疏疏仍不太放心，她打算重新找個房子，帶著童安蓉搬走……
因為不確定童安蓉是否願意搬走，她想，乾脆先斬後奏，等找到房子，再跟童安蓉說這件事。
早上，她跟房屋中介留了個電話，才匆匆趕往學校。
明天就是薑木郴的生日了，可目前為止，對於薑木郴的生日驚喜，她仍沒有絲毫頭緒，隻能設法長時間待在薑木郴身邊，觀察他的喜好。
課間十分鐘，童疏疏用一包薯片成功跟薑木郴的同桌換了座位。
“你又想做什麼？”薑木郴握著筆的手僵了僵。
“乾嘛？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又成這副德行了？”童疏疏大大剌剌地坐下，好奇地看了眼薑木郴剛發下來的周測試卷，隨後驚訝地瞪大眼睛，“四十六分？天！數學滿分一百五，你竟然隻有四十六分？”
薑木郴猛地抬手捂住卷子。
“你是不是很喜歡做題？這樣吧……以後我教你數學，你的成績肯定能迅速提升！”童疏疏扯了扯薑木郴的袖口，好心建議，“你看你明明這麼努力，卻每次都考這麼差，肯定是學習方式有問題，我幫你！”
“不用。”薑木郴從童疏疏手中拽出自己的袖子。
那邊，寧欣悅拿著一張卷子走了過來，啪的一下拍在童疏疏桌上：“童疏疏同學，這次你的數學隻考了三十九分，成功超越常彥同學，榮登班級倒數第一的寶座，田老師叫你拿著卷子去辦公室找她。”
“人家薑木郴同學考得比你高，我看你還是彆想著教他了，先想想怎麼應付田老師吧？”
“隨便，反正我不會去辦公室了。”
上次，她不過就是逃了一天課，田老師竟然罰她抄了五遍的校規校紀。
校規校紀一遍一千五百字，五遍七千五百字，純手寫，抄完了才準放學回家——天知道她當時多痛苦！
她寧願再被江主任指著鼻子罵一頓……
童疏疏心中一陣後怕，一抬眼，就見寧欣悅坐到自己的前排，雙手撐著頭，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自己。
“你還有事？”童疏疏問。
“那個……”寧欣悅收回視線，“最近學校在傳，說你是……莫顏程的表妹……是不是真的啊？”
“莫顏程？誰？”童疏疏的眼底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疑惑。
寧欣悅頓時鬆了一口氣：“我就說嘛，網上傳的那個童疏疏肯定不是你，隻是同名罷了！”
“什麼網上那個童疏疏？”童疏疏問。
“就是前段時間，有個選秀直播，裡麵有個訓練生叫童疏疏，聽說她還是一個名叫莫顏程的明星的表妹！因為你也叫童疏疏，就有人傳你就是那個童疏疏。”寧欣悅解釋，“其實我原本也不知道這些的，是我同桌跟我說的，她是莫顏程的粉絲，還讓我幫忙，問你能不能幫她要一張莫顏程的簽名照。”
“這樣啊……”童疏疏聳聳肩，隨意道，“同名吧。”
“也是。”寧欣悅讚同地點點頭。
*
上課鈴聲響起，童疏疏神情倦怠，靠在椅子上打瞌睡，薑木郴用指關節敲了敲童疏疏的課桌。
童疏疏艱難地抬起眼皮，聲音浸著倦意，模糊不清，像在撒嬌：“乾嘛？”
“你還不走？”
薑木郴又在趕她了……
童疏疏眉頭不耐地皺著，語氣有點衝：“這個位置又不是你的，你還管這裡坐著誰？”
薑木郴神情微怔，修長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又默默收回：“……隨便你。”
童疏疏運氣不太好，上午第一節課就是田老師的數學課。
田老師像往常一樣，穿著一身仙氣飄飄的雪紡長裙，頭上編著精美的公主頭，臉上的笑容和藹又溫柔。
童疏疏打了個寒顫，努力縮在課桌上的兩摞書後麵，降低存在感。
降著降著……
她又睡著了。
薑木郴不懂童疏疏為什麼總是一副很困的樣子，隻能小心翼翼地從童疏疏的課桌上抽出她的數學試卷，然後根據田老師黑板上的版書，在每一道錯題旁謄寫下計算過程。
沒一會兒，就講到了最後一道壓軸題。
田老師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唰唰寫出題乾：“這道題，我們班上還是有幾個同學答出來了的，有哪位同學願意上來給大家講一遍嗎？”
霎時，教室裡鴉雀無聲。
學生們齊刷刷低下頭，回避著田老師的視線。
“算了，既然你們都不願意，這道題還是我來——”
田老師的視線掃過教室裡的一排排學生，忽然一頓，隨後嚴厲的嗬斥聲傳透整個樓層：“……童疏疏！”
“有！”童疏疏從睡夢中驚醒，唰地一下站了起來，身後的椅子因為她劇烈的動作，哐當摔在了地上。
全班幾乎所有人都轉頭看向童疏疏。
“你為什麼坐在那？”田老師淩厲的視線落在童疏疏身上。
童疏疏大腦宕機，反應了一會兒，清了清嗓子：“我、我跟薑同學互幫互助，好好學習，共同進步！”
“你和薑木郴嗎……”童疏疏明擺著在胡說八道，田老師被氣笑了，“倒數第一跟倒數第三互幫互助？”
童疏疏反駁：“田老師，您這樣說很打擊我們學習積極性的。”
“行，你厲害。”田老師拿著教鞭敲了敲黑板，“上來給同學們講講這道題。”
“……哦。”
童疏疏目光顫顫巍巍地掃過全班同學，大家都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求賢若渴地望著自己，仿佛期待著自己真能講出什麼知識一般……
完蛋，今天丟臉丟大發了！
童疏疏的左手手腕被人拿著筆戳了戳。
是薑木郴？
嗬。
薑木郴現在說不定正在嘲笑她，她一點也不想看到他醜惡的嘴臉。
不就是一道高中數學題，誰不會？
於是童疏疏昂首挺胸地走上講台。
十秒後，童疏疏抬手在黑板寫了個“解”……
教室內一片寂靜。
童疏疏尷尬地用力咬了一下下唇，眼睛往後一瞥，看到寧欣悅雙手合十，跟自己比口型：“對不起，我也不會。”
“……”童疏疏僵硬地扭回腦袋，將手心的汗擦乾，用力捏著粉筆頭，然後……鄭重其事地——將題乾上的已知條件抄了一遍……
緊接著，她又不動了。
童疏疏覺得自己不是上來做題講題的，是上來罰站的……
真彆致，這年頭還有人在講台上罰站。
“怎麼樣？”田老師似笑非笑地看著童疏疏，“如果不會，就誠實回答，沒有人會嘲笑你。”
話音剛落，教室裡傳來“撲哧”一聲笑聲。
童疏疏：“……”
田老師：“……”
童疏疏轉過身，看到好幾個同學，包括寧欣悅和薑木郴都低著頭，肩膀不自然地抽搐——可能是病了。
童疏疏眼神一冷，心中忽然有些泄氣，感覺自己當了幾天的學生，心智都跟著變幼稚了。
何必呢，有什麼可較勁的？
童疏疏當了這麼多年反派，果然能屈能伸，剛才還咬牙跟田老師說自己行，這會兒又低眉順眼地跟田老師道：“田老師，對不起，我不會做這道題。”
田老師沒想到童疏疏的態度竟然能轉化得如此之快，喉嚨一時間梗住了，過了一會兒才訥訥道：“竟然知道自己錯了，以後上課就好好聽講，彆私下隨便交換座位，要是困就站起來聽課。”
“嗯。”童疏疏點點頭，走下講台，拿起自己的課本，就走回自己原來的位置上。
她把座位換了回來，全程目不斜視，沒看薑木郴一眼。
下課鈴聲響起，童疏疏後半節課一直站著，好不容易坐回座位，抬手揉了揉自己脹痛的太陽穴。
她不經意間往薑木郴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還低頭趴在桌上，鬱結的氣流在胸口堆疊，心情頓時變得更糟了。
“童疏疏！”前排的寧欣悅又跑了過來，“你真該聽田老師的話，認真學習，不然以後大學都考不上！我聽他們說，高中早戀沒幾個好結果！”
童疏疏將課本塞到抽屜裡：“說什麼呢你？誰早戀了？”
“你看，你現在心情不好肯定是因為跟薑木郴同學吵架了吧。”寧欣悅勸道，“戀愛就是會讓你的情緒隨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忽好忽壞，陰晴不定，這樣很容易影響你的學習的。”
童疏疏懶得理她，想去小賣部買瓶水，卻意外被薑木郴的同桌攔下。
“童疏疏，這是薑木郴讓我給你的。”男生遞給童疏疏一張試卷，“他說你忘在他那兒了。”
童疏疏接過試卷，低頭一看。
A3大的試卷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每道錯題後麵都寫著該題的解題思路，解題步驟清晰，甚至用不同的記號筆劃出了重點。
“這是他寫的？”童疏疏輕聲問。
“這我沒注意。”男生回答。
童疏疏轉頭看向薑木郴的座位，方才還趴在桌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他人呢？”
“不知道，去洗手間了吧？”
“行，我知道了。”童疏疏嘴角蕩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眉眼彎了彎，“謝謝啦。”
寧欣悅看著這一幕，搖了搖頭，小聲吐槽：“還非說沒跟薑木郴同學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