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童疏疏再語氣再誠懇,短時時間內,薑木郴也難以卸下心防,他強裝鎮定收回目光:“午休要結束了,先回教室吧。”
童疏疏追上薑木郴的步子:“可我還有問題想問你呢。”
“什麼?”薑木郴避開童疏疏的視線。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薑木郴加快步子,不吭聲。
童疏疏踮腳,朝著薑木郴的耳朵大聲道:“還有,你真的即使高中畢業了,也不談戀愛嗎?”
薑木郴眼神閃躲了一下:“不談。”
一天下來,雖然薑木郴還是一如既往地抗拒自己,但拒絕的語氣顯然柔和了不少。
童疏疏心情大好,哼著歌,回到家,卻又見到了令自己心情不好的一幕。
破舊的客廳裡,多日未見的時安寧穿著得體的襯衫西褲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著茶,一邊跟滿頭白發的老人說著話。
“疏疏,你回來了?”童安蓉聽見聲音,立馬嘮叨著,“趕緊過來,人家等了你一下午了,一天天的電話也不接,也不知道乾嘛去了。”
“我說了,我不會去參加你們那個選秀節目,而且我也沒那個時間。”童疏疏站在原地,看著時寧安眼神淩厲,“你趕緊走。”
“這話說得,童疏疏同……”時安寧立馬訕笑著站起身。
童疏疏眼眸一沉。
時安寧瞬間改口:“童疏疏女士,我隻是想來了解一下情況,您是對我們的酬勞,還是彆的什麼不滿意嗎?我們都可以再溝通的嘛。”
童疏疏態度漠然:“我也不是故意為難你,我就是單純對你們說的選秀綜藝不感興趣,你還有你的其他同事都彆再來找我了,否則……”
童安蓉抬手就給了童疏疏後腦勺一下,訓斥道:“長了張嘴就好好說話!”
童疏疏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哀嚎著,低下頭,用力地揉了揉腦袋。
站在一旁的時安寧拚命憋著笑。
“她就是這個性格,您彆見怪。”
童安蓉滿臉歉意地跟時安寧解釋。
“沒事沒事!”
時安寧連忙道。
“算了。”童疏疏朝時安寧道,“你出來,我們單獨談。”
“那童奶奶我就先不打擾了。”
時安寧跟童安蓉打了聲招呼才出去。
童安蓉把童疏疏拽到一邊,苦口婆心地勸道:“人家很有誠意的,在這兒等了你一下午,說話也文質彬彬的,特彆有禮貌,看著不像騙子,天上哪那麼多好事啊,你不答應以後就再難遇到了。”
“你就這麼想讓我去?”童疏疏無奈,靜了靜,驀地張口道,“奶奶你也知道,天下哪那麼多好事,沒有什麼是不付出代價的。”
童疏疏將童安蓉扶到沙發上坐好,才出門。
時安寧站在樓道的窗台邊看著窗外,聽到聲音急忙轉過身來。
“我說了,我不會去,無論什麼時候,這個決定都不會改變。”童疏疏看著時安寧沮喪地低著頭,話音忽而一轉,“對了,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
時安寧苦笑一聲:“看來您平時是真的不上網啊……本來選秀直播已經過了快兩周了,你也應該被公眾遺忘的,結果前兩天,莫顏程和戴俞的隱婚多年的事被曝光,連帶著你跟戴俞在公司門口起衝突的事情又被挖了出來。”
“有人傳你其實不是莫顏程的粉絲,是破壞戴俞和莫顏程婚姻的小三,然後你被連罵了兩天,今天上午戴俞出麵幫你澄清說……”
“說什麼?”童疏疏皺眉,心中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說你其實是莫顏程的表妹,你和她之間產生了一些誤會,現在解釋清楚,已經和好了,還表示會對造謠的人提起訴訟。”
“最重要的是……莫顏程轉發了那條微博。”
童疏疏聽得滿頭黑線,想著怪不得這幾天走到哪都覺得有人對自己指指點點的。
時安寧繼續道:“童疏疏,現在您的個人信息全網的是,即使你不參加《幻夢星光》,你也沒法再當一個普通的素人了。”
時安寧拿出一張名片,遞給童疏疏:“如果您的態度有所改變,歡迎隨時聯係我。”
童疏疏回到家,見童安蓉孤零零地一個人坐在陽台上,忙走上前去,蹲在童安蓉腿邊問:“坐這兒乾嘛?”
“疏疏,我給小李打了個電話,他們說現在這個年代跟我那會兒不一樣了,上電視也不是什麼光鮮亮麗的事情了,動不動還會被好多人罵,我看你要實在不想去就算了。”
童安蓉抬手摸著童疏疏的柔順的發絲,緩聲道:“疏疏,我讓你去工作,去結婚,也不是單純逼你去做你不願意做的事,隻是……”
“我現在年齡大了,陪不了你多久,你又總是這麼不著調,讓人放心不下……雖然我們都認識十年了,可我總是你覺得你離我好遠,離人群,離這個社會好遠,所以我想把你拉過來,去像其他人一樣正常生活,正常工作。”
“我希望,你身邊除了我以外,能有其他朋友、夥伴、還有家人……”
童疏疏從後麵抱著童安蓉:“奶奶,對不起……”
童安蓉安撫著輕輕拍了拍童疏疏的手腕。
“其實無論你怎麼決定,隻要你過得開心就好。”
漆黑的夜寂靜無聲,緊閉的房門突然從裡打開。
嘎達一聲,女孩關上房門走出了家。
破舊的居民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時安寧見到門口徐徐走出來的身影,忙下車拉開副駕駛的門。
時安寧朝來人認真道:“你真的考慮好了?”
薑沉坐上車:“合同帶了?”
“帶了帶了!”時安寧連忙也跟上了車,從後排的公文包裡翻出新打印的合同,“還按照您的要求,將違約金……提高了三倍。”
薑沉將車內的燈打開,低頭瀏覽著合同上的所有條款。
一時之間,車內隻有紙張翻閱的聲音。
時安寧看著女孩安靜的側顏,心中忽然有些忐忑:“您是真的考慮好了?”
薑沉不答反問:“節目是封閉式管理?”
“是的,節目拍攝期間除了突發情況,一般是不允許訓練生隨意離開的,而且會沒收所有通訊設備。”
“那就好。”
薑沉從時安寧手上拿過筆,模仿著童疏疏的字跡在合同上簽上名字。
“啊?!”時安寧語調古怪,“您確定考慮好了?”
薑沉闔上筆,還給時安寧:“為什麼一直這麼問?”
“這……您見過誰大半夜簽合同的?”時安寧解釋,“我怕您一時衝動,之後會後悔。”
“是啊。”薑沉朝時安寧道,“我說不定明天早上一醒來就後悔了,然後去找你解約,屆時你一定要清晰地向我告知,違約金是多少。”
“節目多久開始拍攝?”
時安寧呐呐地回答道:“……下周一。”
薑沉放下心來。
那就差不多還有五天時間,除去兩天周末,童疏疏隻有三天能再見到薑木郴。
隻要再過三天……
童疏疏就要開始近半年的封閉式訓練,到時候薑木郴彆說喜歡童疏疏了,肯定連她是誰都忘了。
薑沉下車關上車門:“之後有什麼事,你直接聯係我就好。”
“行。”時安寧發動汽車,降下玻璃,“您先上樓吧,我看著您上去。”
薑沉沒再多說什麼,上了樓。
昏暗的樓道裡,聲控燈隨著腳步聲一盞一盞亮起,照亮了每一個階梯。
薑沉忽而聽見隔壁房子裡傳來的電視機的聲音,聞到鄰居廚房傳來飯菜的香味,又隱隱聽見不遠處的抽咽聲。
他的腳步逐漸加快,直到看到蹲坐在門口的身影。
薑沉腳步一停。
蹲坐在門前的女人驀地抬起頭,眼眶霎時紅了一片,眼淚無聲地往下落。
“你在乾什麼啊?”女人皺了皺鼻子,委屈道,“這麼晚才回來,電話也不接……”
“對不起。”薑沉急忙上前,彎腰摟住女人的肩膀,卻聞到對方身上濃烈的酒氣,他表情愣了愣才繼續道,“最近在準備畢業設計,學校裡的事情太多了。”
“隨便吧……”女人撐著薑沉的胳膊,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然後又一把推開他,“還不快點開門。”
“嗯。”薑沉眸光微閃,卻也多說什麼,低頭用鑰匙打開房門。
女人走進房門,隨意地脫掉鞋,光腳站在地板上:“怎麼不進來?”
薑沉看著女人泛紅的臉頰,以及上挑的眼尾,鬱結的氣流在胸口來回衝撞,他悶聲問道:“我們談談?”
女人眼低漫不經心的笑意消散,表情變得極淡,漆黑的眸子像塵封的冰山,冷得讓薑沉覺得陌生。
“改天吧,我累了。”
隨後房門開闔的聲音響起。
兩人被一道門隔在了兩個世界。
為什麼突然想到以前的事情了……
薑沉手指顫抖著扭動門把手,屋內的陳設跟記憶裡的完全不一樣。
可最近,他卻老是想起,大學時跟童疏疏同居的畫麵。
分明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明天醒來,她會很生氣吧,跟自己冷戰?還是再也不理他了?再也不跟他說話了?
薑沉躺回到床上,嘴角彎了彎。
可無論怎樣,她都沒法像以前一樣一生氣就躲著自己,避著自己了。
因為,現在他們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