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波浪一身亞麻製長袍,脖前交疊掛著幾串森白的骨製飾品,圓鈍的柱狀骨節一顆接著一顆,項鏈在身上繞了兩圈,纏繞覆蓋在動物皮毛製成的披肩上,隨著女人的動作發出沉悶的敲擊聲。
她似乎沒認出白霧澤,睜著眼珠子盯了會兒複又轉開,看向那個身形高大的麵具男人:“這就是獻給王的祭品?”
“是的,祭司大人。”
女人微微頷首:“是隻狐狸精?這次的質量還不錯,”接著又微微笑起來:“我想王會喜歡的。”
麵具男轉頭看了躺在祭壇上的白霧澤一眼,正想回答,卻聽到遠遠傳來村民的喊叫聲。
“不好了!隊長,村內關押著的三個瘋子出來了,已經傷了好幾個村民了!”遠遠地傳來淒厲的叫聲,一個粗布身影連滾帶爬出現在身前。
麵具下的臉聞言皺起眉頭,彎下腰朝祭司行了個簡禮,抽出扣在腰邊的劍,朝來人言簡意賅道:“快帶我去。”語氣很急促。
“祭司大人,接下來就全權交給你了。”
女人手指繞著自己的頭發,微微歪頭顯出些許漫不經心:“去吧,還有其他守衛隊員在旁邊呢,彆擔心。”
麵具點頭,迅速朝一方向跑去了。
女人又將注意力轉到白霧澤身上,用目光審視著他,隨即又歎了口氣道:“很怨恨我嗎?可惜村子出了問題,需要祭品,你是最合適的一個。”
白霧澤思量著,隨後抬眼看她,一針見血道:“最合適的...是麼...那我會是最後一個嗎?”
女人似乎是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麵色有些難堪,隻顧答非所問:“我們會記得你的。”
“記得我也變成那群狼人中的一個嗎?”
“你怎麼知道它們變成了什麼?”女人聲音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白霧澤如墨水般黑沉的眼眸一眨不眨望向她,仿佛能透過表麵直擊內心。
所謂失敗的祭品實際上隻是掩飾,因為祭祀的結果就是變異成狼人,如果聯係自己的身份卡,再加上這裡的人都稱呼自己為狐狸精,不難推斷出狼人殺遊戲和這場獻祭之間的聯係。
想必其他三個所謂的失敗的祭品就是自己的狼同伴了。
思及此,白霧澤語氣不急不緩:“如果隻是瘋子何須把他們關起來呢?想必是對村子裡的人存在威脅吧?至於為什麼會知道是狼人,你覺得呢?”
女人冷哼:“故作玄虛。”
白霧澤扯開話題轉而問到:“這裡隻有你一個祭司嗎?”
“怎麼,你還想找其他人?彆白費力氣了,今天就是你最後的結局。”
沒有反駁女人的話,白霧澤隻是平靜道:“既然如此,我隻想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我的身份是怎麼傳出去的?”
玩笑般漫不經心的眼神終於凝重起來,透出一股狠厲,將被綁住的白霧澤打量一番後嗤笑一聲:“我真該慶幸現在你被綁在這裡啊,否則瘋的該是我了。不過你既然這麼想要知道,那告訴你也無妨,怎麼傳出去的呢?當然是我傳出去的哈哈哈......”
望著眼前表情癲狂的女人,白霧澤沉默起來。
看來和他想象得不錯,這個女人的身份就是預言家。
剛剛身邊配劍的男人,想來就應該是守衛,待會隻要在天亮之後找一下身高相當的男人就可以確認身份了。
現下還需要確認的是那三個變異者的樣子。
剩下還沒有線索的人,就隻剩下女巫和獵人。
白霧澤躺在祭壇上勉力扭了扭酸痛的腰,隻是那粗布麻繩把身體勒得很緊,腰腹和胸口都被牢牢固定住,勉強有呼吸起伏的空間,白霧澤卻感覺吸氣的時候會感到微微的窒息。
太緊了。
但是毫無反抗能力的白霧澤隻能安慰自己不著急,這才是第一天。
眼見著離自己要被圍著跳大神的時間越來越近,這才感到不對勁起來,狼人殺的夜裡會有那麼長嗎?難道需要自己手動回去?
經過一番奮力掙紮,白霧澤喘著氣無可奈何看向紋絲不動的繩子。
旁邊被勒令看住他的村民們顯出憐憫的表情,在他旁邊七嘴八舌道:“彆掙紮了,這繩子是旁邊的巫者施了法術的,你再用力也是白費力氣。”
“就是就是,你還是乖乖等在這裡吧,沒人會幫你解開來的。”
“對啊,成為貢品是一件誰都求不來的好事呢,這是為村子做貢獻的,你可彆不識好歹啊!”
白霧澤隻顧平複著氣息,聽到“求不來的好事”時恨不得咬牙切齒,冷靜下來後又仔細回憶了一遍剛剛那人說的話。
巫者?
他艱難地低頭看了看綁住自己的繩子,覺得和普通身繩子無甚區彆,麵上不顯,心裡卻恨不得自己馬上飛到外麵去親眼見一見到底發生了什麼。
正苦惱自己要怎麼脫身,似有潛意識提醒自己還有天賦可以使用,白霧澤咬起嘴唇,慢慢在心裡下定決心。
不管有沒有用,先試他一試。
台下的村民便隻見那人起伏的胸膛,掙紮時額上冒出的晶瑩汗珠,幾綹碎發貼在臉旁,顯得膚色更是透出一股瓷白來,半閉不閉的眼皮下玻璃般的眼珠子直直盯著,似是喘息似是誘哄那般吐出幾個字:
“幫我把繩子解開來吧。”
說完這句話後便脫力般摔了回去,喘息聲更大了,側過身時繩子在胸口和手腕處壓出凹陷,沒有衣物覆蓋的手腕就充血顯出紅痕來,隻剩下劇烈起伏的胸口帶著麻繩繃緊又散下。
【技能生效,魅惑成...】
眼見著手就要貼上繩結,白霧澤微微睜大眼睛,心裡呐喊:快快快!快解開!
視線裡卻見一隻手飛快地過來用力拍走了那雙即將解救他的手。
【魅惑終止】
誰啊?!
白霧澤憤怒抬眼,一張銀白的麵具飛速靠近過來。
白霧澤顫了顫睫毛,選擇閉上眼睛。
耳邊傳來一聲冷笑,隨之而來的是撫在臉上的皮質觸感:“怎麼不繼續了?嗯?見我來了怎麼就不繼續了呢?”
不情不願睜開眼睛,對上那張泛著冷光的麵具,臉上苦哈哈地笑了一下,心裡有點發怵:“哈哈,我沒有。”
“是嗎?”
手又緩緩貼上下頜,白霧澤被迫仰起頭,回憶起之前一起進入房間裡的人,似乎是有一個這樣身高的男人。
剛進入房間的時候並不參與討論,隻一個人站在旁邊,環著手臂靜靜大量周圍,進入這遊戲前還是初夏,並不到穿短袖的季節,男人卻是穿著黑色的短袖,環起的雙臂把黑色的布料撐得隆起,麵孔卻是一張書生臉,隻是那眼神實在說不上單純,黑漆漆的瞳孔映著凝固的血液,白霧澤看了一會兒便轉頭不再看他了。
還是不想招惹這樣的人,白霧澤麵對眼前看不見神色的男人,再加上被一手握住的下頜骨,隻能露出一個算得上是乖巧的笑容:“我隻是有點無聊,找他們聊幾句話而已。”
麵具男好整以暇望向他:“是嗎?你找他們聊什麼呀,他們知道的又沒有我多,怎麼不找我?我和你聊啊。”
白霧澤怎麼會放棄這樣的機會,卻又不想顯露出來,隻能默默暗示:“這個繩子......”
男人在麵具下挑起眉,嘴角彎起來:“啊,你想問這個繩子啊,”順手往下移,摩挲了幾下綁住白霧澤的繩子,把手指伸進繩子和人體之間勾起來彈了下,眼看著亞麻色的繩子勾著對方輕輕晃動,愉悅地發現對方慢慢紅起來的耳根,帶著笑意道:“他們沒告訴你嗎?巫者所施加的咒術是普通人無法解開的,要是想要逃開來,你隻能求祭司,或者我身上的劍。”
白霧澤實在不明白對方說話時還要動手動腳到底是什麼毛病,隻見到對方的手緩緩向下移,一直到自己胸前的繩結,甚至那人還心情頗好地彈了彈。
嘶...有點痛。
要不是知道自己是個男人,也沒有用魅惑技能,差點就要以為這張銀色麵具有什麼癖好了。
聽見男人明目張膽的暗示,白霧澤張了張嘴,沒接話。
他實在是想象不出自己求人的表現,看男人這樣,大概也隻是隨口逗自己一句,轉頭就會翻臉不認人。
白霧澤轉開頭皺眉,難道隻能變異成狼人後才能鬆開桎梏嗎?
男人見他拒絕自己,也不惱,隻是伸手撥開黏在額上的碎發,遺憾地歎口氣:“倒是不上當呢。”
白霧澤沒理他,隻靜靜等待太陽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