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又過了風平浪靜的兩個月，趙曦和林北庭放學後會一起去吃晚餐，躲在廁所或沒人經過的巷弄裡接吻。他們一起光臨喜樂，一起去梧桐外吃老頭煮的飯，逗那個叫江添的小孩玩。後來又出現了另一個叫做高天揚的，不僅是個調皮蛋，還是個胡攪蠻纏的貨，和江添完全不是一個樣。

颯爽秋風漸漸被冷冽寒風取代，兩人的衣服也越穿越厚，除了偶爾想要耍帥或誤判天氣所以穿得不夠多之外。他們會把手放在對方的口袋裡取暖，走遠一點的路去吃火鍋，心情好的話還會叫上謝傑思和李冬晴。

附中的校園文化藝術節辦在每年年底，每班都會出一個表演節目，老方囑咐A班的學生們不要占用太多學習時間，但也不要太敷衍。學校的規定是如果單一節目的參與人數小於等於二，一個班就必須出兩個節目，所以趙曦和謝傑思、李冬晴被推上去代替A班從容就義，這樣剛好三個人，符合最省力也最省事的原則。李冬晴從小學鋼琴，謝傑思會拉一點點小提琴，趙曦負責唱歌。

趙曦和林北庭不在一個學校，本來相處的機會就不多，現在為了這個破藝術節的練習，相處時間又變得更少了，弄得趙曦不太爽。藝術節那天是開放家長等校外人士進入的，謝傑思在一次練習時提起省訓營的友人們，說想要邀請他們，趙曦才意識到自己可以邀請林北庭來看他們的表演，煩躁的心情也才消了大半。

藝術節舞台在附中大禮堂，後麵有一排休息室，他們老實上完自習課後便悠悠哉哉晃過去，路上還在校門口買了晚餐。趙曦事先告訴林北庭藝術節的時間和地點，讓他帶著一中的其他朋友一起來看，估計還要一會兒才到。

“看看我帶了什麼？”謝傑思興奮地從書包裡拿出一個拍立得相機，”我帶了這個，等一下可以一起拍照。”

“幼不幼稚？”趙曦調侃他，”這東西早就快要退流行了，就你還在少女心。”

“少女心怎麼了嗎！你們等一下誰也彆想跑！”

然而事實證明，拍立得並沒有退流行，他們的休息室是和B班共享的，B班出的表演節目有很多B班的女生參加，看到謝傑思在拍拍立得，也紛紛湊過去說想和A班的大神們拍照留念。那個瞬間，謝傑思以為自己是什麼在後台準備的明星，有點飄，但他們才拍了一兩張，就被老師叫過去換衣服了。

趙曦等人這次表演穿的是租來的黑色西裝，人本來就長得帥，穿上西裝後可謂錦上添花，謝傑思架起小提琴更是脫了稚氣，惹得休息室對麵的B班同學頻頻行注目禮。但此時此刻，趙曦隻想著不知道林北庭來了沒有，再過幾分鐘，就輪到他們上台了。

“A班的，輪到你們了。”

他們跟著老師走到舞台側邊，那裡一片漆黑，也看不見觀眾，隻能看見打在舞台中央的一束追光。趙曦沒注意看上一個班級的表演節目，在腦內想著等一下的歌詞和曲調，李冬晴在旁邊比劃鋼琴指法，謝傑思手上拎著小提琴，盯著舞台，不知道是不是在發呆。

“我看到一中的人了。”突然，謝傑思低聲道。

他指了指前麵幾排側邊的位置，那裡坐著幾個身穿一中校服的人，燈光昏暗，隻能藉由舞台燈光的餘暉瞥見熟悉麵孔，其中當然也包含林北庭。上一個班級的表演也在這時候結束，趙曦等人旋即進入狀態，走上舞台。

趙曦很少唱歌，主要是因為他對唱歌沒有太大的興趣，原先有點緊張的心情，也隨著表演的推進逐漸平複。他掃視台下，看見了謝傑思說的穿著一中校服的那幾個人，他朝著那個方向看了好一會兒，弄得附近一陣騷動。

鋼琴是樂器之王，小提琴是樂器之後，國王和王後擁有整個國家，而他擁有林北庭，擁有林北庭就是擁有全世界。

※

藝術節隔天放假，李冬晴回家，謝傑思和一中的人去慶功，估計今晚一時半刻回不了宿舍。剛剛趙曦捧著相機幫謝傑思拍了好幾張拍立得，沒來得及把相機還他，人就已經消失。趙曦隻好先把相機收在自己的背包裡，和林北庭一起去附近晃晃。

他們並肩走過喜鵲橋，學附中早戀的小情侶在這片林子和花花草草裡壓爛泥，趙曦左顧右盼，發現藝術節結束後，待在這裡的人比以往還多，興致減了大半。他抬頭，發現今晚的夜空一片漆黑，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好像全世界就該隻剩下他們倆。

“今晚的夜空沒有星星。”趙曦喃喃自語道。

林北庭轉頭看著趙曦，趙曦的眼眸閃爍著遠處路燈的光，那個畫麵讓他想起星星，所以他湊近對方耳畔，低聲說：”因為你就是我的星星。”

趙曦笑著把手指塞進林北庭的指縫裡，林北庭正想掙脫，告訴他這裡雖然不太明亮，但很容易被撞見，卻感覺到趙曦用力拽著自己的手一起塞進大衣口袋裡。

趙曦挨得離林北庭更近，幾乎是附在他耳畔輕聲道：”要是被看見了，就說是在取暖。”

藝術節剛結束，宿舍今晚不查崗，有許多小情侶正躲在這裡壓爛泥，但趙曦不想和這群小情侶們擠，他拉著林北庭上樓回宿舍。

“你室友都不在？”林北庭問。

“不在，”趙曦走在前麵，三步並作兩步跨步上樓，頭也不回地回答，”明天放假，都回家了。”

“你不回去？”

趙曦聞言突然停下，站在樓梯道上回身：”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回去受老趙的氣，況且我要是回去了，還能和你在這廝混？”

林北庭微微笑了一下，笑得趙曦心動，他轉身繼續前進，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

趙曦關上房門，抬手準備按開電燈開關，那隻手卻在碰到開關前就先被林北庭抓住，趙曦被拉得向前踉蹌兩步，撞進林北庭懷裡。林北庭的眼睛逐漸適應黑暗，環視一圈確定室友真的都回家了，便捧著趙曦的側臉，低頭吻了下去。

趙曦的書包還背在背上，卡著不好抱，林北庭卸下他肩上的負擔後往旁邊地上一擺，把整個人抱起來就往其中一張床的下鋪放。

“你怎麼知道這張是我的床？”

“我就是知道。”

平常見麵都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隻能吃飯時偷偷在飯桌下碰手，走路時攬著對方的肩，隻有兩人存在的空間讓他們就像乾柴碰上烈火，一觸即發。空蕩的房間裡回蕩著唇齒交纏和粗重的呼吸聲，竄入趙曦耳裡又重新成為燃料，讓他渾身發燙。

林北庭的手一直在趙曦的褲腰帶附近遊移，碰過的地方像著了火，趙曦隱約知道對方想做什麼，但不敢說破，隻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

“我幫你？”林北庭幾乎貼著趙曦的耳朵說出這句話，氣息吐在他耳畔就像是一種挑逗，讓趙曦毫無招架之力，隻能點頭，也隻許點頭。

林北庭的手沒入趙曦下/身的布料中，指骨輪廓分明，陌生的觸感讓趙曦用力倒吸一口氣。

“會怕？”

“操，誰怕了……”趙曦緊咬下唇的模樣逗得林北庭輕聲笑了出來。

“會怕就抱我。”林北庭邊說邊將上半身貼近趙曦，讓他伸手就能環住自己的頸脖。

沒想到趙曦卻用力捶打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他媽的彆給我得寸進尺！”

此時，窗外傳來遠處放煙火的聲音，估計是過了淩晨十二點，新的一年到了。趙曦作夢也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在這種情景下跨年：”新年了……”

“嗯，”林北庭低頭吻了下他朱紅的雙唇，”新年快樂。”

※

天色漸明，趙曦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枕著林北庭的手臂，再往上一點，近在咫尺的是他熟睡的臉龐。趙曦盯著林北庭俊俏的臉兀自欣賞了一會兒，對方卻被自己的動靜喚醒。

“醒了？”林北庭的另一隻手臂原本擺在趙曦腰上，邊說邊抬起那隻手撥開趙曦額前的碎發。

趙曦點點頭，從床上坐起身，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僅帶外校學生進入校園，還讓外校學生在附中宿舍過夜，這要是被發現了可是要退宿的。他催促林北庭起床收拾盥洗，欲蓋彌彰般想趁著還沒有任何人發現，把林北庭安全送走。

即使自己有點舍不得。

趙曦拉開昨晚扔在門邊的書包，發現謝傑思的拍立得相機還躺在裡麵，舍不得的心情、想留下點什麼的心情，在此時此刻攪和成一瞬間的靈光乍現。

“林子，過來。”

林北庭聽話地走到趙曦身邊，隻見他一手拿著拍立得相機，還沒反應過來，另一隻手便拽著林北庭的衣領往自己這邊拉，趙曦微微抬頭，在林北庭的唇上留下一個吻。

“給你。”趙曦邊說邊塞了一張拍立得給林北庭。

燈光閃現，那張拍立得成了見證，把稍縱即逝的瞬間變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