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聖光落在方雲秋的身上。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耳朵裡被塞了一對耳機,係統的聲音緩緩道來。
那不是莫山,是早上變更了她的身份的那位,它保持著無感情的作風,簡單播報:
“您已進入Z星球設立的避難所中,將在這裡與彆人共同度過最後的天數。在此特意向您提出忠告,這兒的結局已定,您無需改變什麼,確保自己不被懷疑,活下來就好。”
等這係統說完以後,方雲秋在心裡叫了一聲:“莫山?”
沒有回應。看來當她進入圖書館,就是進入了這位係統的領域,應該是聯係不上莫山了。
方雲秋起身,先是回頭看了看門外。出乎她的意料的,外麵的景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裡再也沒有什麼警車和鳥類,有的隻是昏黃的天色,以及不遠處平靜的江麵。
她對著眼前的景象沉思起來,覺得就像當初穿越進副本那樣,她這時穿越到了另一個時間和空間中,接著,新的一道聲音從耳機裡響起,打斷了她的思考:
“嘿,理事員,你還不打算關門嗎?”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方雲秋聞言轉身,向前幾步,將圖書館的鐵質大門重重地合起來。當她做完這些,耳機裡的男聲吹了一個口哨:“好的,一切就緒。見鬼的,也不知我們能撐多久。”
男人停頓片刻,又問她:“所以,是你先開始,還是我先來做?”
方雲秋初來乍到,那係統又沒多說什麼,所以她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具體要完成的事。為了安全,她隻能儘量表現得鎮定,回他一句你先來。
於是男人笑一笑,方雲秋的耳機裡安靜了片刻。趁這個時候,方雲秋打量起這圖書館內部的裝修和陳設。
這地方從外麵看來是有三層,其實內部並未建造二樓和三樓,高高的書架貼牆而立,直通穹頂。方雲秋垂頭收回目光,轉眼一看,隻見在麵前的牆上,左右各開了一扇小門,從那右邊半掩著的門看進去,能看見一些書架,看來,那裡也是閱讀的區域。
方雲秋繼續看著,想著找一找前台,畢竟她的身份是前台理事員,總得找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奇怪的事,這大廳裡卻是沒有櫃台的,更沒有用來登記信息的電腦,方雲秋轉了一圈,然後,她有些愕然地站定。
因為就在這倏忽之間,大廳裡多出了一些人。
都是年輕的男男女女,有的還挽著彼此的手,看上去是一對夫妻。他們把這大廳當成了廣場,慢悠悠地散步,還會紮堆寒暄。
這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鬨的?她剛才可沒聽到任何腳步聲。
忽然,那男人道:“理事員,讓開一點。”
這次方雲秋的動作慢了一拍,一個戴著遮陽帽的富態女人竟是直接穿過了她的身體,走向旁側。
這種被穿過去的感覺真是不大好。方雲秋曾在副本裡被鬼魂穿身而過,那種寒冷的感覺令人毛骨悚然。好在這個時候,那女人穿過她的時候,她倒是沒有什麼感覺。
旁邊,那人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無禮,停住腳步回頭和方雲秋微微笑著,說了一聲抱歉。
“嗯,他們有些人還不會太操控自己的投影,正常,”男人歎氣道,“但看上去還是挺逼真的,對吧?”
確實是這樣。這種投影技術將光線處理到了極致,如果不是湊上去細細觀察,壓根看不出立在你麵前的人隻是一道光影而已。在方雲秋的世界裡,她們的投影技術可還沒成熟到這個地步。
抱著好奇的心情,方雲秋還想再看一看,然而有新的動靜隔著耳機傳到她的耳朵裡,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向她襲來。
不等那男人提醒,靠著這種直覺,方雲秋看了一眼右邊那扇開著的門,徑直向那裡走去,進去後還不忘將那厚重的門牢牢關住。
那男人讚歎了一聲:“反應倒是夠快。”
此時方雲秋卻是無心理會他的話。方雲秋貼著門站著,外麵的聲音陡然在她耳邊放大。
好像是有什麼堅硬的外殼在地上劃拉,嚓嚓,嚓嚓,噠噠,聲音越來越密,且越來越大,聽得人心裡直發慌。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會不會也跑到這裡來?
下一刻方雲秋退後一點,猛然發現就在旁側的牆上,赫然掛著一塊兒電子屏幕,裡麵顯示的正是大廳裡的實時畫麵。當她的目光落到這上麵,一種發自本能的惡心感瞬間淹沒了她。
蟲子,全部是蟲子,它們活像是一支軍隊,黑壓壓的一片,以它們堅硬的足肢在地上劃著前進,這個時候,這些蟲子已全部穿過那些投影的身軀,布滿大廳,這種場景讓方雲秋想起那種蓋滿了海洋球的池子。
詭異的是,蟲子們在占領了大廳以後竟是不再向前,紛紛做出了一個掉頭回望的動作。
另一邊,在這大廳之中,那些投影們正僵直地站著,有些人的臉上還有著明顯的淚痕,看樣子是嚇出來的。方雲秋正在納悶怎麼沒聽見有人尖叫的時候,耳機裡,那男人很有些自得地道:
“我把聲音關了,省得吵到我們。”
很好,現在是挺安寧,方雲秋看著那些人或發抖,或原地跳腳,抱著同伴張著嘴做出嚎哭樣子,感覺自己在看默片。
來了,那些蟲子折返回了投影的身邊,它們竟是一個疊到另一個的身上,逐漸在一個人的腳邊壘起一座黑色的,搖搖欲墜的小山。那最上麵的黑色甲蟲舉起前肢,向著前方一探。
方雲秋以為它們會咬人。畢竟在她這些年參加過的培訓課上,教授們說末世裡的一大災難就是蟲災,它們生命力極強,且能在瞬間吃掉一個活人。
然而不是的,方雲秋這時見到的蟲子不是這樣。那個蟲子隻是小心地扒拉一下投影,在發現自己的肢體能穿過那個“人”以後,它歪了歪頭。
從這甲蟲身上,方雲秋竟能看出一種困惑的情緒。
突然,從這靜默的屏幕裡傳出尖銳的鳴叫,刺激得方雲秋的耳膜生痛。
方雲秋捂著耳:“你不是關聲音了嗎?”
那男人在叫:“不是我,是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