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她還以為真解決了呢(1 / 1)

擔憂你和他。

短短幾個字重在心頭,看似不可一世的攝政王心裡也會有擔心的事。

宋嫋將幾個字咽下心頭,心悅兩個字現在還說不出口。她看不清自己的內心,她從前喜歡江子瑜,好像是從前腦海中的那道身影。

長遠而不可及。

內閣的事務繁重且冗長,顧遠祁端坐在主位,聽身邊副官念著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最後將奏折分好送到九龍殿交由皇帝批閱。

“如今國泰民安,繁榮昌盛,太後娘娘想要建一座園子賞玩,臣覺得到並無大礙。娘娘在宮中多年,如今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園子無需花費多少銀兩,重在讓老人家高興!”

蔡禮坐在角落翻看古籍兵書,小聲嘀咕著:“太後娘娘如今正值花信年華,怎得到張大人嘴裡,便成了頤養天年?”

“太後娘娘輕易不得出宮,如今要在城南建園子,太後貿然離宮有傷國本啊!”

“太後又非皇上,住在園子、廟裡都無可厚非,何必拿太後當皇上一般管束呢?國泰民安不去時,宮中唯有太後一人難免鬱悶,張老所言極是,建園子給太後賞玩解悶,臣到覺得甚好。”

謝溫景虛扶一禮,對著幾個老友政黨一笑,抿了口桌上的茶:“王爺覺得如何?為哄太後高興,皇上倒沒什麼意見,也覺得甚好!”

“如今大郢國庫充盈,沒有內憂外患之說,且依大郢政法再強盛百年也不為過,老臣也覺得,為太後建園子一事甚。屆時北狄前來,也好給其見見我們大郢的繁榮昌盛,兵強馬壯!”

繁榮昌盛,兵強馬壯。

都是些途有空虛道貌岸然的人,不知邊疆戰士之苦,不知邊疆百姓之難的達官顯貴。

“邊疆戰士百姓尚處於風沙之中,從前與北狄定下的盟約在即,大郢從前處於風霜之中,好不容易休養生息而來的平和繁榮,依臣見解不該為了一己私欲而擅開國庫。滁州時疫一事趙光齋貪汙銀兩三百萬,但這三百萬中,還有一百五十萬又在哪呢?”

滁州一案先前被重重提起,重重處罰,但裡麵所參與的官員又有多少在中,無非是拿起一個無關輕重的推出去,擔下所有罪名。

顧遠祁想查,長樂宮已經是明麵上的不乾淨,太後當權斂財,皇帝為討母親開心不得不順,但顧遠祁並不想想讓。

“太後每年夏遊秋狩冬尋,花費的銀子都是從國庫中掏,北狄年年都要來大郢,口上的臣服人人都能說,但眼裡的野心磨滅不了。若太後想要建園子,也該滅掉北狄之後!”

兩國的恩怨從幾朝先輩起便殘留於此,和親撫不平兩國恩怨,北狄牧民驍勇好戰,其習俗亦非大郢所崇向的禮儀之邦。

建園子是為太後的一己私欲,而非凸顯大國之風範。

莊嚴而古樸的聞朝閣下,是屬於大郢多年積累下的繁榮昌盛。著手之下,是檀色暗紋淡淡縈香經久不衰。

顧遠祁轉著手裡的白玉菩提珠,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撥弄珠子的“噠噠”聲驟然停下,朝臣停下嘴,隻留蔡禮翻弄書頁的聲音。

各個都在耳邊吵,怎就忘了戶部在某人手上,他不想建,吵得天翻地覆園子都建不起來。

三言兩語撥弄到皇上止住念頭,留太後一人叫囂,彆說園子,草都沒有!

“臣記得王爺花千金為王妃製了一件裙子,聽時花樓的繡娘所言,那圖紙精細程度非比尋常,畫圖之人似將世間天下好顏色都集於在這裙子之間,數不儘的珍珠寶石送進時花樓,隻為繡好這一件價值連城的裙子!”

薛遼從謝溫景後麵探出身,幾人交鋒間,顯然是受謝溫景之意。

“本王拿自己的私庫,還不能給王妃做件衣裳?”顧遠祁笑意暗晦,將手裡的珠子擱在案前,似有了幾分樂趣,在略顯沉重壓抑的聞朝閣輕笑出聲。

薛遼微微一愣,漲紅著臉拔高了聲:“臣隻是想王爺能為王妃千金一笑而花費重金,製一條價值連城的裙子,太後想要園子,王爺為王妃,皇上為太後,兩者同為一理。”

閣內一時寂靜,年輕就是好,有事都不愛憋,一股腦都說出來了。

顧遠祁輕輕哼笑著,手肘撐著太師椅,溫和道:“薛侍郎一片冰心,心中掛念太後,事事為太後先,本王見了都要深受感動,念其一片真心,這園子必須該建!”

“此乃皇上的一片心意,臣不敢當。”

薛遼垂下頭,謝國公摸著長須,等薛遼退至他身後時,方拍了拍他的肩。

“城南有一處巷,名為杏花巷。待春日到來,漫天杏花飛舞,太後想將園子建於那,便是想見見屬於塵世間的煙火,園子無需多麼雕欄玉砌、畫閣朱樓,當得是清閒雅致,隱與那杏花巷,可聽巷中百姓辛勤勞作,歡聲笑語。”

“待北狄使者前來,將我大郢最為民風淳樸的那一麵昭示於眾。”

謝溫景笑得慈祥,顯然已經將棋子掌握在自己手中。

杏花巷哪哪都好,唯一不好的便是,離皇城太遠,楊柳依依湖水粼粼,隱於城中一角。

“太後喜愛禮佛,每月總有幾日愛去寒山寺祈福,寒山寺立於皇城北邊,園子又建在南邊,每次想去一趟都要繞過半個皇城,怎能叫太後玩得安心?”

顧遠祁噙著抹笑,見外麵天色漸晦,算著時間無心與謝國公再聽這謝太後有多麼愛民如子,多麼想要與民同樂。

園子便是建好了,百姓也隻能停駐於門邊,聽裡麵絲竹悅耳,笑聲晏晏,何來同樂之說。

且園子一旦建成,那便是謝太後的園子,管他什麼皇帝、攝政王,要裡麵真發生什麼,還能直接把門撞開單刀直入不成?

“寒山寺風景也不錯,那兒也栽了幾棵杏花,太後若喜歡命花匠在栽幾棵便好。傅曉,同寒山寺的住持說聲,將種了杏花的地方劈出來給太後,建幾座屋子閣樓溪水,坐下便能誦經,比南邊方便呢。”

顧遠祁站起了身,不顧後邊謝國公一黨如何叫喚,徑直出了這道門。

太後又有哪能委屈的,園子也滿足了,想要什麼一句話的吩咐,無非是花得錢多少,想要大的,添些自己的私庫,顧遠祁也沒阻止呢。

“王妃呢?”

宮門外,宋嫋的那輛馬車已然沒了蹤跡,江子瑜得了太後手令,不跟在謝溫景身後聽政,為太後多謀些利益,便這般走了?

難不成他也知道國土安盛,大臣談得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方才不來?

宋嫋回去得早,羅綺和江子瑜都不是她想碰到的人,幾月不見,羅綺變化之大要她認不出。

這還是她從前那個不諳世事天真單純的表妹嗎,從何起開始變得陌生,開始為目的而不擇手段。

宋嫋不知,或許在她眼中,宋家對她很好,羅宜將府中的子女都視作親生孩子愛護。

但在羅綺眼中,她幼年喪父喪母,羅家給她冠上了克親的罪名,雖短不了她的吃穿,但旁人都有父母喜愛在幼時埋下種子,一顆不公平的種子。

而這顆種子會將一切都怪於宋嫋,因為宋嫋和她流了相同的血,宋嫋是宋家受萬千寵愛的嫡長女。

嫉妒的種子隻要一句話,一件事便能生根發芽。而羅綺的種子,是宋嫋讓出一件衣服後,她又會獲得家中長輩送得更好看的衣裙,一根簪子,又或是父母、兄長弟弟妹妹的喜愛。

回到府中,翻看榮安所贈得書籍,講述了揚州的風采樂事。

有茶樓中豪言壯士必要考取一番功名的書生,有立誌保家衛國的百姓,也有微不足道的,隻願多賣幾枝花的賣花女,能多捕幾條魚的打魚人。

一本書講不完他們的生平浪跡,講不完他們的人生誌趣。

宋嫋記載著從前往事,發覺自己太過狹隘,如困在井底的人。

侍女已然點上新的粉色蠟燭,黃豆在邊上為她磨墨,目光落在蠟燭上,心思如浪花般翻滾。

幾根蠟燭而已,府中瑞雪堂如今用得便是粉蠟,羅綺小姐打聽此事又為何意呢。

黃豆將其一一記下,靜聲侍立一旁。

淡淡蘭香燃於蠟燭之下,受雨打後更顯生機堅韌。

“榮安公主遞帖約王妃五日後寒山寺禮佛賞花,雖然過了春日,但夏日更顯群芳競豔,百卉爭妍。”

宋嫋伸手接過榮安的帖子,她心悅陸鷺,邀宋嫋為次,好跟陸鷺同處才是真。

“和公主說,五日後寒山寺見,叫她莫誤了時辰,叫本王妃次次都要苦等。”

淡雅蘭香自她身上而出,北狄使臣將在七月來訪大郢。

太後深居長樂宮禮佛,教導皇帝的重擔再次回到他肩上,早出晚歸後,宋嫋除了晚上並不常見他。

晚間親熱之後好維持雙方關係倒也過得自在。

轉眼已是五日之後,宋嫋乘坐馬車到寒山寺時,榮安已經在寺裡等待。

小師傅走在前麵,宋嫋跟在後麵滿麵虔心,到沁亭時,見到麵前人隻覺命運使然。

她還以為顧遠祁真解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