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1)

宋嫋玩著手中荷包,紅豆的腦袋上被包了層紗布,包住她圓滾滾的腦袋,散著烏黑坐在她身邊。

“太後娘娘總算是做對了一件事。”紅豆撐著身子,被她手中的荷包所吸引。

上麵繡著兩朵小小的桃花,布料和紋樣都是宮裡的樣製。不過掛著的紅色絡子,卻是顧遠祁親手所編。

“王妃,我隻是小小的說了一句,沒有人聽得著,”紅豆將手指放在唇邊,眨眨眼,“不過趙管家那您清楚嗎,今早小廝去時——”

“趙管家連條褲子都沒穿!”紅豆笑得不著調,不忘偷偷瞄一眼外頭,揉了一把自己的腦袋,還有點疼。

宋嫋跟著她一塊笑:“小心趙管家扣你工錢。”

不過笑得心思很快消散,屋外原本淅淅瀝瀝的雨逐漸急促,宋嫋有些擔憂看向窗外。

路沾了水便會泥濘,他們回去的時辰放在晚上,小皇帝還要陪太後禮佛,連帶著顧遠祁也要跟在身邊。

好在她和謝太後各看不順眼,又怕在這麼多人麵前鬨了個不愉快,她昨夜受了驚,今早自不用到太後身邊。

宋嫋提起筆在紙上作畫,左不過非她所想,何不自在清靜,閒暇之餘做些喜愛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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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太後、顧承業、顧遠祁和榮安幾人作為親近的人在殿中禮佛課業。

這些空閒時間,江子瑜無需跟在謝太後身邊,而被調到帝王跟前的侍衛遊含亦不用。

“羅小姐求微臣辦事,單單靠這些可不夠。”

遊含靠在紅柱上,一雙桃花眼挑了眼邊上的江子瑜,見對方無動於衷更加肆無忌憚地打量起羅綺。

對他來說,錢袋裡的錢實在少得可憐。

和從前隻要給錢他便能辦事比較,他跟在謝太後身邊油水不少,隨便一點小玩意都不是這錢袋裡的銀子能比。

羅綺笑僵了臉,好生好氣說:“遊侍衛為何不打開袋子看看呢。”跟在謝太後身邊許久,她和江子瑜不少查粉色蠟燭一事,從長樂宮幾位大宮女談及,月室殿的前塵多少猜到了些。

遊含尚能在先帝麵前做戲染指蘭妃,現在定也能跟從前一般,在顧遠祁麵前毀了宋嫋。

恨意蒙住了雙眼,她也是錦城貴女,羅家的四小姐。

她恨不得自己的父母為何會在回來的途中出了意外,她恨羅宜既然將她帶到宋家,既然不能讓她同宋嫋一般,為何又要說宋嫋和她都會視作己出。

既做不到她和宋嫋的平等,將她這國公府的小姐帶回家中,外人提及是宋府的表小姐,而非國公府的羅四小姐。

遊含將袋子裡的銀票取出,數了數。羅綺在宋家過得不錯,從她出手闊綽可以看出,求人辦事給得好處多,自然將小命丟在一 旁,來為她辦事。

宋嫋生得好看尚且不論,她身份尊貴,是攝政王的愛妻,也不知發生了這些事,還能是“愛妻”麼。

他隻是辦事收錢,時間約在晚上,旁的都要由羅綺自己去備。

磅礴大雨還未停歇,她和江子瑜特意算得天氣,雨大下山的路泥濘不堪,一個不慎便會發生什麼意外,為了自己的安全也要在寒山寺中多住一晚。

江子瑜眉頭緊鎖,看著眼前的水窪透不過他眼底的情緒,羅綺眼底的寒意更深,走到他背後問了句:

“是還放不下姐姐嗎?今日雨這般大,太後和王爺都要留在陛下身邊,你和遊侍衛一塊去看看姐姐可好。”

“羅綺,宋嫋是你的姐姐,你怎麼能這麼齷齪。”話畢,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

羅綺看著他的背影笑出聲:“我齷齪?那你怎麼不去阻止呢?心裡那點肮臟心思被戳破了惱羞成怒,便要推到我身上了?你比不過攝政王,隻能見宋嫋到他人懷抱,得不到便要毀了她。就是得到她後在利益驅逐下,你也會毀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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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太後禮佛畢,尚要在後殿聽住持解簽,幾人離去後顧遠祁便回到宋嫋身邊,見她腰間的荷包心下一暖,放緩了腳步,將身上沾了水的大氅脫去後。

眉眼帶著笑,溫潤而細細無聲:“打盆熱水來。”

他身上沾了雨,宋嫋身子嬌貴怕染上寒氣又要病倒。

來時沒帶多少東西,回去時也是多帶幾套衣服,來時輕便,回去也是輕便。

將身上的濕衣服換去後,待手沒先前冰涼,才進了屏風後。站在宋嫋身後,握住那隻白皙細膩的手,重新洗刷了筆沾上染料,在紙上落筆,綴下楚楚欲燃的粉紅,在黯淡的墨色下嘩然生機。

“你這幾筆,是將我整幅畫的毀了。”

宋嫋瞧著紙上桃枝上的團團粉紅,壓下了窗外的迷蒙雨色。

“桃花本就生長在春日,自當灼灼其華,豔壓群芳。被你用墨水染得,本該生機勃勃的春日都沒了,不好。”顧遠祁說得認真。

拿起手中的筆又加了幾片綠色,點綴上花團錦簇中,一改原本的沉悶,燃起了生機打破來的昏暗,舒然開朗,當同宋嫋一般,在萬千花叢中,她隻做那最明豔的那一枝。

“桃花的花期本就短暫,明豔不過一瞬之間,等過了春日,還有夏日的荷花,秋日的桂花,冬日的梅花。又怎會日日惦記著春日裡的桃花。”宋嫋靠在椅子上,仰起頭,往日總是平淡而波瀾不驚的臉上,狡黠笑著,暗戳戳捏著他腰間的肉,結果隻摸到他腰間的腰帶,有些不滿,彎著嘴角夾著幾分怒意,“一年裡有這麼這麼多花,眼花繚亂看都看不過來,你說說桃花有哪處吸引你的地方,叫你這麼多年念念不忘。”

顧遠祁似作苦惱,風輕雲淡的臉色逐漸深沉,桃花哪處叫他念念不忘,這還真不好說。

宋嫋在他記憶裡的長河中太久太久,久到喜歡宋嫋成了他的一種本能,不管過了三年、五年、十年,都一直在他腦中,被他所驅使著,重複著。

“嘶……”

宋嫋將椅子往前抽了抽,顧遠祁原本靠在椅背上將她擁在懷中,他在思考時本就沒注意到宋嫋的壞心思,這一抽動磕到了手肘。

挺疼的,但看到宋嫋自責的模樣,也顧不得手肘上的痛,連忙安慰道:“逗你玩呢,這點力氣怎麼會疼呢。”

宋嫋張口:“那……”

“嫋嫋,你不用去迎合任何人,喜愛者自是甘願來為你等待。”若是喜愛的人,時間抹不去心中的喜歡,他會默默等候,等候她的再次到來。顧遠祁的動作輕柔,勾著她的小指,回憶著在記憶中,桂花樹下的小姑娘,多載過去,小姑娘成為大姑娘,成了攝政王妃。

也算了卻從前的可望不可及,心中無法抹平的傷痛。少女的心思最是純潔,她愛憎分明,軟弱的性子下是一顆堅韌的心。

宋嫋會心軟,宋嫋會無處釋放自己的善心,便是生氣了,也是一個毫無殺傷力的偷偷一個人生悶氣,再決心再也不理那人。

“往後,誰再敢傷了你,你該狠狠地反擊回去。”顧遠祁卷著她的發絲,站直了身板將桌上的畫收起。

“趙安應當收拾好了,等過了這陣雨便回去。”

宋嫋心中會不安,顧遠祁總能輕易猜到她心中所想,她想回家,他自願意用最快的速度帶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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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小姐,到寒山寺的那條路被樹枝擋住了,今兒雖然下雨,但來此上香的香客亦不少,禪房已經住了大半,想來王爺今晚不會和王妃住在一塊。”

羅綺見自己手前連杯熱茶都沒,再見眼前這個呆頭呆腦的丫鬟,無名火從心中竄上來,生生將火氣壓了下去,自己去小爐子旁倒了壺熱茶。

禪房住滿了大半,顧遠祁今兒和宋嫋要分開算得上一個好消息。

人多了,宋嫋身邊必然會順而減人。

隻是無形中又多了幾個麻煩,留在寒山寺的香客多了宋嫋,身邊人會少,同樣遊含那也會難辦一些。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羅綺喝了杯中熱茶,驅散身上的熱氣。

新來的丫鬟雖比不得紫葉的可靠,但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羅綺悄悄燒了香火錢,將心中所升起的罪孽按下,宋嫋間接害死紫葉,但憑從幼時便陪伴起的情誼,她會去為紫葉尋仇。

“我唯有往上爬,才能出人頭地,才能讓旁人知道我,知道我是錦城中的貴女,而非宋府中籍籍無名的表姑娘。”

“榮華富貴都是自己爭來的,”若宋嫋沒有改變心意,若宋嫋跟江子瑜離開,她們或許還是從前親密無間的姐妹,“你去看著王妃,她有什麼意動,立刻來稟報我。”

宋嫋什麼都有了,為什麼不能把王妃的頭銜讓給她,感情都是朝夕相處來得,王爺還沒和她相處過,怎會知道她就樣樣比不得宋嫋。

她也喜歡顧遠祁,若她嫁於顧遠祁,隻要等時間長了,顧遠祁定會發現她的好,她會是錦城最耀眼幸福的存在。

羅綺癡癡笑著,笑著笑著有些瘋魔,十五歲的年紀,最是女孩天真浪漫的時候,銅鏡裡的小姑娘畫了錦城中最流行的妝容,隻是她覺得不夠。

人一旦有了念想,便會變得執拗。

羅綺的執拗,早在見到顧遠祁第一麵起,在心頭揮散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