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1)

顧遠祁手上動作未停,眸光中夾了幾分寒意,“你和她又非同父同母所出,隻是沾了幾分親緣,借宿在宋府,又何來親密無間的鬼話?大家族中哪來那麼多兄友弟恭,姐妹情深,她三番五次利用你,虧你還念著她從前所謂的情分。隻怕那點情分,在她眼裡也是用來利用你的一部分。”

宋嫋嘴邊一澀,見他麵色不好止住嘴裡的話,小聲嘟囔著:“我隻想家中和睦,我和綺兒,從前的確是最要好的姐妹。”

“我不想和她鬨太僵了,她是我的妹妹,或許我和她還能有破釋的一日。”宋嫋輕聲補了句。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太過優柔寡斷,從前的事曆曆在目,她總在不切實際地想,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嗯,我曉得。隻是嫋嫋,你又怎知她不會變,你又怎知,她還是從前那個,值得保護的妹妹。”

“有些人,有些事,都是不可避免的,你隻能去解決他,將他了斷。”

就如同他和宋嫋的前世今生。

他起初隻想護宋嫋一世無憂再無情愛,隻是見著從前心愛的女子回心轉意,想起從前心愛的女子跌落泥潭,他心有不忍,便是宋嫋如同前世婢女所說得粗鄙村婦,醜陋不堪。

在他眼中,宋嫋都是那個宋嫋,是他願意窮極一生去愛的女子。

他愛得不是高高在雲端之上,眾錦城子弟所追捧的宋嫋。

他愛得,隻單單是她這個人。

感情這種事對有些人來說太過縹緲,但對有些人來說又太過珍重。

能抓住這情一字的人,自覺它是世間最珍貴的禮物。而苦苦追逐卻尋求不得的,到頭來隻會說是隻是一場飄渺虛無的,世間那有什麼真情。

“你心中有善,不管經曆如何,你都會去秉持著心中的善意。”顧遠祁見她低頭苦惱,捧住她的臉,“嫋嫋,你要相信自己,你要知道,你的背後有我,有愛你的父母,還有榮安。”

“你隻需要大膽得向前走,將你的善意給需要的人。”

“將我的善意,給需要的人。”宋嫋恢複了往日的清明,如熠熠生輝的星星,在她眼中綻放,“祁,我會放不下身邊的人,但你說得沒錯,我和羅綺之間的情誼早已斷裂。”早在前世便已斷裂,隻是她不願麵對,她在逃避,她以為隻要不見羅綺,她以為羅綺隻是後麵才變得。

隻是這一切都不過她用來安慰自己的說法。

早在那一碗妄想給宋嫋安一個善妒的熱湯,或許說更早,早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羅綺的內心已經扭曲。

宋嫋撫下躁動慌亂的心,靠在他肩頭哼著歌:“等天亮了,我們便回家。”

“好。”

清晨,從昨晚下起的暴雨慢慢停歇,宋嫋穿戴整齊,桌上擺著早膳,羅綺在天還沒亮便來了她這。

顧遠祁便也讓人在外麵等著,若是問起,便是一句:王妃累了一晚上,現在好不容易休息下,王爺不舍得讓王妃再次被打擾。

不舍得幾字又刺到羅綺,奈何隻能壓下狠意,來自己的敵人麵前討個好賣個乖。

“大小姐如今做了王妃,是皇家裡的人,而小姐隻能嫁給一個小官,和從前自然不能相比。攝政王權傾朝野,也唯有謝太後在禮道上能壓一壓,但若真有了什麼事,太後娘娘身為皇帝生母萬人之上,都得聽王爺安排,也不怪大小姐擺了王妃架子不見人。”

紫葉憤憤不樂,羅綺笑意吟吟,按下她絞著帕子的手,緩緩說:“紫葉,王爺和王妃都在這,你不得失禮。此事本就是我的不對,身為願兒的姐姐卻沒教導好她,害長姐受了驚,本該是我去賠罪。”

“奴婢隻是為小姐不平,您淋了這麼久的雨,攝政王也不見得叫人來勸幾句小姐,拿件衣服來都能好些。”

羅綺瞧了眼王府裡的下人,苦澀搖搖頭,反駁紫葉的話:“王爺愛重姐姐,自然不會違了姐姐的心意,女子最是看重清白,姐姐生氣也是應該的。”

天色漸漸大亮,陳嬤嬤推開門一愣,怒意爬上心頭,這妮子嘴裡的話都是什麼意思?

王爺不喜她,還要怪到他們王妃頭上,要以因為宋嫋不喜,所以顧遠祁順著宋嫋而冷落了她來挽尊?

“表小姐,你若真心為王妃好,便先回去罷。站在這淋雨是你自己的意願,可彆到了最後,受人口舌的又是我們王妃。”

“陳嬤嬤,我家小姐是為了彰顯誠心來給王妃賠罪的,您又何必這般,顯得我們小姐做錯了什麼似的,”紫葉臉一紅,“王妃失了清白,又不是我們小姐的原因。”

話音剛落,禪房的門被推開,顧遠祁冷冷稍了眼,吐出三個字:“拖下去。”

陳嬤嬤立刻會意,邊上已有侍女將布襟塞在她口中,佛門淨土不能殺生,但周遭山多,也是個去處。

羅綺雖能買通人手來害宋嫋,但也才十五歲,遠不及十年後那般鎮定自若,麵色不變。

紫葉是從小陪在她身邊的丫鬟,就因為一句話生生要了她的命,她這姐姐也是當真狠得心!

“殺她是本王的事,你若要恨,若要尋仇,大可來找本王。你站在這也是本王不準他們擾了嫋嫋休息。且本王不愛強人所難,站在這是你自己所想,本王叫人來攔了你,不是違抗了你的意願麼。”

顧遠祁抬眸,關上木門,唇角帶著些笑意:“羅小姐喜歡站,你們都不準叨擾到羅小姐。”

守在門邊的侍女低眉順眼看著自己腳前的一塊地,羅綺見無人搭理自己,更是下定了決心,要站在這等宋嫋出門。

一個時辰她都站了,若現在離開,前麵做得不都前功儘棄。

陳嬤嬤將外麵發生的事一一講述給宋嫋聽。

宋嫋喝完碗中的粥,問:“她還在外麵站著?”

陳嬤嬤先是瞧了眼顧遠祁,見人在一邊打著手上絡子,連正眼都未給一個,隨後鄭重點頭。

宋嫋又問:“趙安呢,他起來了嗎?去將我那件大袖拿來,外麵還下著雨,單讓她站著,風一吹又要受涼。”她看向窗外,因著下雨的原因,隻留了一道小口。

顧遠祁充耳不聞,打著手裡的紅色絡子,再接到荷包上,等手上活弄完。

方道:“趙安吸進了不少藥還沒起來。羅綺自個要站在外麵,若本王違了她的意願,屆時氣惱的又是她自己,索性隨著她去了。”

宋嫋一噎,這人還挺會想,估計羅綺都要被氣得吐三升血上來。

顧遠祁走到她邊上將荷包塞進她手裡,端起用完的碗筷:“她都是自願的,門外幾個都是王府的人。還有邊上幾個老夫人,今日下雨不會出門,你便安心就是。”

宋嫋失笑,是怕她老好人心泛濫,再次憐惜她這個表妹。

“我知你心意。”

她端詳著手裡的荷包,待顧遠祁離開,深深呼出口氣,端莊雍容的羅綺曆曆在目。

“嬤嬤,你去勸她離開罷。還有紅豆那也需要人陪著。”

不多時,謝明月到來,在她跟前打聽了許久羅綺的婚事。

兩人一同長大,又是羅宜的外甥女。

一個嫁王爺,一個隻嫁寒門學子。

依她在羅家時,沒那麼多怨言,但在宋家,樣樣都跟宋嫋一個標配,婚事又是宋家一手操控,心中生長出不解、嫉妒在所難免。

隻是羅家和宋家的富貴已經夠多,宋家除了宋嫋,若不出意外不會再與皇家攀上關係。

“那學子祖上曾也殷實,雖不比錦城中其他官僚,但他府曾與我宋府有些淵源。重要的是他家中隻有他一人,聽父親提及,是天資聰穎上進之人。”宋嫋細細解釋。羅綺過去並不會受苦受累,相反學子在朝中得宋澤助力,又有她這個王妃表姐在,她將來隻會風生水起。

“到是門好婚事。”謝明月有些低落。

她如今已經十七,若顧遠祁再拒絕她進門,她怕是要成為老姑娘,隻怕將來婚事隻能草草選擇。

連家中所看中的寒門子弟,派去聯姻拉攏人家都看不上。

她在心中罵羅綺不知好歹,後來又給自己罵笑了,謝家和羅綺有什麼不同。

能被謝太後所接納的,骨子裡都是一樣的血性,能為了權力,為了自己想要的不擇手段。

但她進了王府又能做什麼?用美□□惑顧遠祁,命他不準在和謝太後作對,命他將手中大權放還交給太後,再擇處封地當個閒散王爺。

難不成是要她去做內應,替她姐姐偷些裡麵的情報,一個不慎她小命也要沒了。

謝明月胡亂想著,全沒了旁的心思,和宋嫋告彆後離開。

謝太後轉著手裡的珠子,等常熙停了念經的聲音,羅綺跪在地上抬起一雙因為委屈而哭紅的眼睛。

“你說你去尋攝政王妃,結果被她身邊的人擋在外麵,站了三個時辰。”

“到底是你們姐妹之間的私事,哀家也不好插手啊。”謝太後稍做一頓,似笑非笑的悅耳聲音自渺渺檀香中而起。

羅綺撫在地上,不甘和憤恨自內心而綻放結果,欲要將它捏碎,四裂。

宋嫋想下山,下山後便是再難見到。

憑什麼宋嫋的母親是祖母最疼愛的女兒,連著宋嫋這個外人,也得祖母喜愛。

人人都說她能有如今多虧宋嫋,但人人都忘了,若是沒出意外,她也是高門嫡女,她也是同謝明月一般,能和宋嫋一爭高低的貴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