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吳淮剛上二年級,小學放學早,當天晚上。
他私生子哥哥吳疾帶著滿身傷回到彆墅,當時吳淮他爸吳遠剛出差回來,吳淮媽媽江蕪為了吳遠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全是吳遠愛吃的菜,吳遠瞧不上一口沒吃,掀翻了所有的菜。隻是因為吳遠責怪江蕪連讓吳淮滾過來道歉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吳疾一回到家,聲淚俱下地控訴吳淮指使他朋友霸淩他,傷痕累累,可憐兮兮的,要不是他說是吳淮做的,也要真信了他這可憐樣。
吳遠也不管真假,堅信這傷就是吳淮打的,因為在他記憶力中,吳淮以前也沒少欺負過吳疾。
以前吳淮分給吳疾他的零食,吳疾就和吳遠哭,說吳淮瞧不起他,自然吳淮挨了一頓打。後來吳淮離他遠遠的,吳疾跟吳遠告狀,吳淮帶頭孤立,唆使其他小朋友不和他玩,講他壞話。他媽媽帶著吳淮大一歲的吳疾上門時,這豪門世家就沒幾個敢讓自家小孩和他玩的。這些種種,在吳遠的眼裡全是吳淮欺負吳疾的罪行。
吳淮聽到這蹩腳的謊言,不以為意,以為沒人會信這麼假的謊言。可吳淮媽媽慌亂神,趕快叫吳淮道歉,在吳淮說不是他乾的時候,還是猶豫了,最後好言好語勸吳淮去道歉。
“淮寶,聽媽媽一句勸,和他道個歉,你父親正在氣頭上。你不道歉,他會打你的。”吳淮媽媽江蕪是個溫婉的江南女子,她留不住她的丈夫,隻希望她的孩子少受點苦。
可憑什麼。
吳淮不懂,他沒有做的事情為什麼要道歉。
可是吳遠不管吳淮的解釋,隻是將江蕪罵得狗血淋頭。
“江蕪,我給你錢用不是要你做這些破爛的。家裡有阿姨,你做些爛菜爛飯。還不如多花點心思在吳淮身上,看你把他教成什麼樣了。”吳遠橫眉直豎,指著鼻子罵江蕪不配做個母親。屋裡還有保姆和阿姨,江蕪卻隻能像是做錯事的小孩被吳遠罵得一無是處。吳遠看著還不肯道歉的吳淮,扯起餐桌巾就往吳淮身上扔。
餐桌巾帶起桌上的飯菜撒了一地,飛過來的還是盤子的碎片。
眼見盤子就要飛到眼前,吳淮根本躲不開。江蕪飛撲過來抱住他,將他護在懷裡。盤子的碎片劃到了江蕪的腿邊,一股鮮血流了出來,鮮紅的顏色刺得吳淮眼睛生疼。
吳遠看都沒看江蕪一眼,將他懷裡的吳淮拽出來。他拿起皮帶往吳淮身上打,逼吳淮道歉,吳淮沒再為自己辯解,隻是死咬著嘴巴不吭聲。
“好,好。還不道歉。我看你這輩子算是完了。你也彆想老子以後去裡麵撈你。”吳遠被吳淮的態度氣得血壓上湧,拖著吳淮,把他關進閣樓,吩咐保姆三天不給水和飯,然後就三天沒回來彆墅。
聽人說他為那對母子另外買了一套彆墅,陪了吳疾三天,江蕪隻是默默抹了眼淚,去閣樓偷偷給吳淮送飯,但全都被攔下來了。
吳淮是在第四天的早晨才發出了聲響。他用力地敲門,一直不停地重複他錯了,江蕪看著長這麼大沒哭過幾次的兒子臉上全是淚痕,身上被打出來傷口全發膿,看得她直流淚。
等吳淮一出來就喊了醫生,隻是醫生還沒來吳淮就昏過去了,嘴裡一直念著“對不起。”醫生剛碰到吳淮的皮膚就發現他燙得驚人。
這事過後,吳淮最恨的就是彆人罵他母親。
剛好年級主任觸到他的逆鱗。
教室牆壁隔音不好,外麵的爭吵裡麵聽得一清二楚。
祝綏聽到吳淮生氣的聲音,有種熟悉的陌生感,他之前從來沒聽到吳淮如此生氣的語氣。
他舉手跟老師打了個報告,起身往後門去。
當祝綏出現在後門時,這群人明顯愣了一下。年級主任見所有人都看向了祝綏,沒人理會他,瞪了一眼吳淮沒再說話。
張老師看著出來的祝綏,心裡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李局長好。”祝綏穿著校服,麵色白淨,身姿挺拔,麵對一群人也不怵,禮貌打完招呼。
李局長看著他麵熟,剛才禮貌的樣子,心裡對他頗有好感,擺上他長戴的微善麵具,笑眯眯問道:“小同學,是有什麼事嗎?”隻是故意眯起眼睛,配上他腰帶都係不上的大肚子,這樣顯得格外油膩。
“李局長。我之前也被他打過。而且我還去了醫院鑒傷。是輕傷一級。”祝綏淡淡說道。
吳淮挑挑眉,沒說話。張老師一臉驚訝,看了看吳淮,嘴巴動了動,最後還是沒說出來。校長倒是注意到張老師的表情隻是他沒懂,他要是懂了一定不會讓祝綏說完接下來的話。
“還有這等事,你之前怎麼不提出來。”李至本麵上一喜,很快就消失不見,要不是祝綏時刻盯著他,還以他真是位愛護學生的好局長。
“我之前怕他報複,所以才沒敢說出來,隻告訴了張老師。我還保留了他打我的視頻,就在張老師的手裡。”祝綏低著頭,看樣子還真像被欺負了不敢說話的樣子。祝綏平日冷言冷語,給人一種不敢接近的高冷感,現在低著頭委屈可憐的樣子,倒是引起了老師們的憐愛。
張自謙聽他說視頻,臉上閃過一絲愧疚。上學期期末考完,李赫因為祝綏不給他傳答案,就把祝綏鎖在教室打了一頓,教室裡的監控全程拍了下來。後來祝歲拿著這份監控錄像來找張自謙,但張自謙勸他忍忍,再忍一年就高考了。祝綏當時什麼也沒說就走了。張自謙要是知道他的傷這麼重,肯定不會勸他忍了,可惜沒有如果。
“還保留了視頻。小同學乾得不錯。你不要擔心。我會為你做主的。”李至本太驚喜了。他原本想仗著吳淮先動手壓他一籌,現在又多了視頻,肯定能讓吳淮乖乖滾蛋。
就在前幾分鐘,剛來到這個學校的李至本,聽到他的侄子李赫的告狀。
“叔叔,我們班新轉來的吳淮,不由分說就揍了我一頓。我的傷口到現在還疼呢。”李赫頂著一頭藍毛,和他穿著的亂七八糟的衣服扮可憐。真有點不忍直視。
但他叔叔李至本倒是很吃這套。他拍了拍李赫的肩膀,讓他放心。
“你放心。叔叔不會放過這個欺負你的人。”
李至本怎麼會不知道他侄子的個性,但敢欺負他侄子就是抹了他麵子,這讓他臉麵往哪裡隔。
所以知道自己侄子李赫仗著他的勢力,在學校欺男霸女,他也睜隻眼閉隻眼。
“李局長。您一定不要放過那個打了我的人。請您當著這裡所有人的麵答應我。”祝綏講話時還帶上點哽咽,看上去真像被欺負狠了告狀的小可憐,隻是當著所有人這幾個字格外重音。
“好。小同學你不要擔心。我當著在座各位保證,一定嚴懲這位打了你的同學。”李至本聽到祝綏的話,根本沒管他為什麼非要他答應,眉毛都高興得翹起來了。
“李局長,請您一定要好好嚴懲李赫。聽說他前幾日剛滿十八歲,成年了。而且他不僅打過我,還打過班上其他同學。不信,您還可以問問張老師?”話音剛落,原本麵露紅光的李至本,眼色變得凶狠起來。
祝綏眼底微微泛紅,平日清冷如高山冰雪的他如今也露出這樣惹人憐愛的表情。吳淮的喉嚨不自覺地滾動,雖然知道祝綏是裝的,但還是想抱住他。
張自謙心底對祝綏的愧疚,戰勝了其他,他沒看校長投來的眼色,盯著李至本,鋒利如刀,威脅的眼神,拿出手機,播放了祝綏被打的視頻。
視頻裡,李赫身邊還有其他人,都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戴著鏈子,穿著緊身褲,一看就是李赫校外的小弟。他們幾個人拿著武器,把祝綏堵在教室放垃圾桶的角落裡,剛開始祝綏還能擋得住他們的攻擊,但時間慢慢過去,祝綏開始體力不支,力不從心了,他被人從背後給了一棍子,就被按在地上打。視頻最後畫麵定格在祝綏昏倒在地,李赫帶著其他人大搖大擺走出教室。視頻很模糊,但李赫的臉和打人的動作的凶狠清晰可見。
“小同學,隻視頻一看就是假的。可不要學著汙蔑人。你要知道汙蔑同學是要開除學籍的。”李至本眼神尖銳地看向祝綏,無聲中透出威脅的氣息,原本和善的笑容消失不見,神情十分猙獰。
嗬,祝綏心裡不屑地一笑,早料到他會這樣,但麵上沒有任何變化,還是眉眼彎彎,可憐樣,“李局長。教室裡的攝像頭是我們班班主任裝的。難不成還是張老師和我一起汙蔑李赫?”
聽到自家老師的被說汙蔑學生,校長坐不住了,“李局,這想必是有什麼誤會。祝綏同學成績優異,品行良好。肯定不會隨便汙蔑同學的。我覺得此事還要調查。”
“不用調查了。這件事就算了。”李至本不耐煩地打斷校長的話,還要調查什麼,調查到他包庇他侄子,他麵色有些掛不住,轉身回頭,盯著祝綏,一字一句道:“今天事就到這裡。希望你們不要亂傳。”語氣裡透著說不出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