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隻是想……再見你一麵……(1 / 1)

那聲音沉默了一會兒,【你還是沒有理解我的意思,生命的形式,小花朵,生命都有什麼形式呢?】

竟真的像個良師益友一般開始誘導她,教導她。

唐棠沉下心思,生命的形式,生命該有什麼樣的形式呢?

哺乳動物,兩棲動物,微生物……

生命的形式多種多樣,這個問題,她怎麼去回答?

不知是不是她沉默的太久,那聲音帶著幾分安撫:【你不要急,慢慢想,你想一想,如果這個屋子裡的網絡是獨立的,與外界不相連,你會怎麼以為?】

“這不可能。”

唐棠沉聲道,外麵的人通過這個屏幕的攝像頭來觀察她的一舉一動,透過這個音響來同她交流,這個電腦屏幕,就好像跟她麵對麵,怎麼可能不與外界相連呢?

她直直的立在電腦前,目光直視著攝像頭的方向,“我來,不是聽你說些廢話。告訴我,那些失蹤案的孩子,是什麼原因?”

這人不停的打著她母親的旗號來說一些顛三倒四的瘋話,她懶得再聽,也不想去問他們和母親有什麼聯係,若這些人再說出什麼亂七八糟的,她就要砸屏幕了。

【你小時候特彆沉得住氣,現在性子倒是變急了。】

那聲音帶著些許感歎,些許惆悵。

唐棠沒有作聲。

【小花朵,你不要這麼急,這個屋子裡隻有我們兩個。媽媽隻是想和你多待一會兒。你還記得這段旋律嗎?達拉達拉……】

電子音顯得機械又沙啞,可歌聲一如既往的溫柔。

唐棠像是被人敲了一悶棍,眼前都朦朧了起來,酸,澀,苦,甜,絲絲縷縷的湧上心頭,纏繞成漁網狀,裹住了她的心臟。

歌聲停下來,屋裡安靜了許久。

【小花朵,彆哭,媽媽現在沒有手了,沒辦法幫我的小花朵擦眼淚了。你哭起來,媽媽心都疼了。】

……

唐棠眉頭緊鎖,胡亂的拭去麵上橫流的淚水,哽澀道:“你不會是我的媽媽。她那麼溫柔的人,怎麼會舍得讓彆的母親,失去自己的女兒?”

她記憶中那個永遠穿著淺色的衣裳,溫柔淺笑的母親,怎麼會做下這樣的事,讓那麼多家庭支離破碎?

她不相信。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女兒,為了再見你一麵,媽媽也付出了很多。有些東西,我也沒辦法,我隻是想……再見你一麵。】

唐棠冷笑了一聲,淚珠輕輕的滴落在麵前的桌麵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水漬,很快就會乾涸的一絲痕跡都沒有。

“我也很想再見她一麵,如果這個代價需要我來付,那我什麼都願意。

可我不會用彆人的一生,彆的家庭的幸福,來交換我自己的願望。我的母親,也不會希望我這樣做。

所以,你大可不必再這樣自稱。你叫我來問你,我來了,現在,你隻需要回答就夠了。”

那聲音沉默了許久,才帶著幾分疲憊道:【小……我告訴過你了,這個屋子裡,隻有我們兩個。生命不隻有有機體這樣常見的形式。】

唐棠心臟漏了一拍,她緩緩伸出手去觸碰眼前的屏幕,冰涼,堅硬,光滑。

她指尖蜷縮起來,“你想說什麼?你是……AI?智慧生命?”

【你覺得,人類世界和AI的世界,有什麼區彆呢?】

當然有區彆。

唐棠心道,如今確實有計算機可以和人類順利交流,可他們不能理解人類複雜的心緒,感情,謊言,統統都不能。

眼前這個,若是自稱AI,她可以理解,可她不明白,由程序代碼寫好的那些想念她的話,以及那首搖籃曲,又是為什麼呢?

取信於她嗎?

那聲音又道:【如果把一個人的記憶,思維,情感,全都輸入一個程序代碼裡,那個程序代碼,是不是就意味著,那個人的生命的延續?】

生命的延續?

“續寫生命……意識永存?”

她想起了母親去世前曾說過的,還有那兩個被催眠的孩子的話,心亂如麻。

【對,沒想到,你也知道了這句話。】

那聲音竟好似帶著幾分欣慰。

唐棠隻覺得腦子裡一團亂麻,她速來記憶超群,少有這樣想不明白的時候,“可是,就算生命能以這樣的方式延續,那……那些孩子呢?”

【你自己想一想呢?我相信,你一定能想出來的。你是這世界上最聰明的小寶貝。】

她咬咬唇,心裡很懷疑她在編故事騙自己,畢竟,這聽起來就很天方夜譚。

許是見她沒有動作,那聲音又道:【唉,我知道你不相信。畢竟,你從小就是個特彆機靈的孩子。你過來,把手伸到旁邊去,我來證明給你看。】

這話聽起來還有些驕傲和欣慰。

唐棠有些警惕,又有些猶豫,可她還是把手伸了過去。

畢竟如果他們的目的是害她,早在那扇門被關上的時候就可以,這麼封閉的空間,噴點□□,或者什麼毒素,她也躲不過去。

費儘周折的還裝作她的親人,又跟她解釋了這麼多,想必她對他們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作用。

燈光黯淡下來,她眯起眼睛,一個黑影一閃而生,手臂側微不可查的痛了一下,好像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

唐棠心裡一沉,她猜錯了?

手臂縮回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她覺得眼前一陣劇烈的眩暈,從未有過的劇痛從大腦中傳遞向四肢百骸,好像有什麼活物在她的血液裡奔騰遊走,要衝破那纖細的血管,打破紋理緊密的血肉,破土而出。

耳畔又是熟悉的搖籃曲,在房間裡回蕩,空靈又溫柔。

“媽媽……”

“丁隊,有人找!”

伴著洪亮的男聲,丁祿從電腦前邊抬起頭,“找我?誰啊?”

他往外走,身後跟著幾個看熱鬨的年輕小夥子,見了門口站著的,腰細腿長,西裝乾練,帶著墨鏡的短發美女,紛紛吹了兩聲口哨。

丁祿笑罵一句:“行了啊!都回去工作,知道的是警局,不知道的尋思什麼流氓窩點呢!”

他虎步生風,“小姐,你是報案啊還是……?”

眼前美女摘下墨鏡,麵部線條乾淨利落,最吸引人的還是那一雙眼睛,晶亮有神,還帶著幾分銳利,“你是丁祿?”

“對,是我。”

丁祿抱起手臂,麵上帶著點像是沒睡醒的,懶洋洋的笑意,看著除了長得高點好像也沒什麼特彆的地方。

她伸出手,“你好,我叫林思年,是唐棠的朋友兼信托代理人。”

丁祿挑起眉毛,跟她握了握手,“你找我有事?”

林思年麵色凝重,“對,唐棠跟我說,如果今晚八點半她還沒有聯係我,就讓我過來找你報警。”

“艸”

看了眼表,八點半了,丁祿不免暗罵一聲,這他嗎都是什麼事啊?

那女人肯定是自己有了什麼線索偷摸去調查了。

他就知道,她還有事兒瞞著他!

丁祿轉身拽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林思年詫異道:“你知道她在哪?”

“一會兒上了車就知道了。”

林思年看著他手機上顯示的紅點定位,皺起眉頭,“你在她身上裝定位?”

丁祿看著路,頭也不回:“可不是我私自裝的啊,上次她請我幫的忙。”

說來還是那次,他用打火機燒壞了唐棠的手機,她把錢轉給他讓他去幫忙買一個,順便幫忙裝個定位和反偵察什麼的,但是搞了個約法三章,非必須時刻,這個定位不能打開。

現在想想,估計是那個時候她手裡就已經有這種線索了。

等紅燈的時候,丁祿用力的錘了一下方向盤。

林思年嚇了一跳,偏過頭看著他,笑意消失之後,這張臉倒是看起來很嚴肅,就是有些凶惡。

不知道那死丫頭跑哪去了,還報警,這不會跟什麼犯罪組織牽扯上了吧?

還允許他在自己身上裝定位,這倆人什麼時候牽扯上的,又是什麼關係?

不會真的讓她說中了吧,唐棠要是脫單了,那她媽不得念叨死她?

一邊擔憂著唐棠的去向,一邊八卦著這兩人的關係,這一路上跟這悶葫蘆坐車都不那麼無聊了。

車開到了下城,丁祿麵色愈發沉鬱,下城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在這邊工作,抓賊,抓到的人窮凶極惡的不少,為了錢走投無路的更不少,更彆說還有那許多素質堪憂的流氓混混。

她一個人到這邊做什麼?

看著路越走越偏,林思年也皺起眉頭,“她到這邊來做什麼?唐棠這輩子來下城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你帶著她在搞什麼勾當?”

唐棠從前雖不願意繼承家業,可為人處事還算一個標準的富二代,吃喝玩樂從來都在最頂尖的地方,身邊的朋友也都是從小認識的,隻有這個人!

她對丁祿怒目而視,肯定是這個窮警察帶壞了她家唐棠!

丁祿嗤笑一聲:“我帶著她?我要是知道她會自己跑到下城來,我鎖也給她鎖在家裡!”

鎖在家裡?

林思年惱怒之餘又陷入了一種奇異的糾結,這兩個人……

循著定位,兩人總算在一棟老舊無人的居民樓的二樓找到了唐棠。

林思年看著虛掩著的門,正要跑進去,卻被丁祿一把拽到後方,她眉心一皺,卻對上一個黑洞洞的槍口,頓時噤了聲。

丁祿見她沒喊,才轉過身,持著手槍,一把踹開了門。

巨大的聲響響起,濺起了灰塵無數。

林思年嗆的想咳嗽,卻還是忍住了,緊張的跟在丁祿身後,一步一步往裡挪。

這房間倒不像外麵一樣破敗,雕花的牆紙,是淺淡的綠色,沙發裝飾都是淡淡的米黃,生機勃勃。

往裡走,是個臥室,看著有些詭異,因為裡麵隻有正中間一張巨大的公主床,剩下什麼家具都沒有,難免瞧著光禿禿的。

丁祿用手槍提著床邊的紗簾,打開,裡麵是一張泛著紅暈的美人麵,可見睡的不錯。

林思年迅速撲了上去,“唐棠?!”

丁祿還是警惕的逛遍了整間屋子,確實沒發現任何活物,才回到床邊。

“她一直不醒,怎麼辦啊?會不會有什麼事兒啊 ?”

林思年顯然是急了。

丁祿把手槍彆回腰間,“我看看。”

他小心翼翼的試探了下唐棠的鼻息和頸部脈搏,都是正常的,又拉起袖子看了看手臂,沒有任何針孔殘留,那這種情況就得去醫院了。

丁祿單膝跪在床上,一手抱著她的肩膀,一手攬著她的膝蓋,略微一個用力就把人抱在了懷裡。

唐棠跌進他懷裡的時候,丁祿還下意識掂了掂,皺眉想到:太輕了,營養不良?

林思年屏著呼吸看著王子……哦不,保鏢?騎士?反正他輕輕鬆鬆公主抱走了睡美人,心裡一個咯噔,愈發懷疑她的想法八成是真的。

唐棠她,真的脫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