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那少年連忙捂住自己的尾巴，往衣服裡塞，塞了半天才塞進去。
少女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不一會兒，卻聽到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少年連忙一把把少女的頭按下去，兩人屏息凝神。
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鬨哄哄的人聲。
“人呢，人呢，跑去哪了？”
“什麼人，那是妖！可惡，居然讓他們給跑了！”
“你還說呢，方才不是你一個激動，給了他們可乘之機，趁亂跑了。”
那人忙辯解：“你胡說什麼，若不是我方才打出一招，你們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呢！”
見狀，一旁忙有人勸和。幾人方慢慢化解開。
幾人皆是修士裝束，但所持武器各異。
忽然，一個手持長矛的年輕修士捂著肚子，臉上一副難耐之色，口中隻道：“不行，我不行了，我肚子疼，不行了。”
說著，一股味道彌漫開來。
眾人紛紛以袖掩鼻，麵露異色。一老者道：“你快去旁側的蘆葦地裡方便一下。”
年輕修士卻是不好意思：“這不好吧……”
他話還沒說完，就有人道：“有何不可，人有三急，我們又不會看你！”
年輕修士訕訕笑著，但還是挨不住身體的自然反應，背過身來就開始解褲子。
誰知他剛剛蹲下來，就看到一抹倩影從旁邊閃了出來，年輕修士嚇得一連聲尖叫，跌倒在地。
那倩影落地，卻是兩個人，哦不，準確來說是兩隻妖。
少女伸出手在麵前狂扇風，表情像是強行忍嘔。少年捂著鼻子，麵露不豫。
眾人見到他們，紛紛祭出武器，喝道：“原來你們在這裡！”
“鬼鬼祟祟躲著，妖界品行都如此不端嗎！？”
少女聞言，杏眼瞪了兩下，口中道：“品行不端？有你們在大路上拉屎品行不端嗎？！”
那少女長得甚為俏麗，眾人也沒料到從她嘴裡能說出這等汙穢詞語，一時瞪大了雙眼，卻是啞的。
一修士喝道：“廢話少說，你們居然不在無間穀好好待著，上來為禍人間，就做好受死的準備吧！”
少女瞪著雙眼，雙手叉腰，還要再辯，卻見一抹寒光突然襲來，少年連忙一拉她，那道寒光堪堪擦過少女的麵頰。
眾修士都圍了上來。一時間刀劍矛戟紛紛揮來，場麵混亂至極。
少年躲著躲著，狐狸尾巴又露出來了，他喊到：“是誰？是誰踩了我美麗的尾巴？？啊！！！快給我站出來！！”
少女揮出一隻長戟，回首喝道：“你能不能彆抱著你那條尾巴了啊！！”
儘管兩人身形詭譎，手段飄忽，但畢竟修為不甚高，寡不敵眾，一時落了下風。
少女嬌喘籲籲，道：“怎麼辦？今天不會交代在這裡了吧？”
少年一手抱著自己的尾巴，一手把她護在身後，道：“彆怕，我保護你！”
“……”
眼見從四麵八方劈過來不少寒光，躲無可躲，可忽然之間，狂風大作，這些寒光被歪七扭八的吹散開，平地起了一股風沙。
眾人紛紛以袖掩麵，待這股詭異的風沙落幕後，空地中間竟然空無一人。
*
賀蘭今一手拎一個，待到了安全的僻靜地，才把他們放下。
賀蘭今轉身，看了看少女頭上毛茸茸的耳朵，又看了看少年身後毛茸茸的尾巴，一時失語。
兩人齊聲道：“公主。”
賀蘭今記得他們是那天晚上跟在白歲身後的兩隻小妖，微微頷首，又問：“你們這是什麼情況？白歲呢，你們沒有藥水嗎？”
妖族有一種特製藥水，可以讓妖變成人的形態。
她音色清冷，眉目間似有不虞。
兩個小妖悶著頭，私下交換了眼神，少女悶頭不說話，少年隻好答道：“殿下走之前給我們留了藥水，然後被，被不小心，弄丟了……”
“……”
兩隻小妖都很害怕賀蘭今責怪他們，此刻紛紛垂著頭，像是懨懨的茄子。
賀蘭今一時不知道該驚訝還是惱怒，她隻是想不通，白歲出來為什麼會帶這麼兩隻不靠譜的妖？？
賀蘭今從袖中揮出兩瓶藥水，分彆落在兩隻小妖的懷裡。兩隻小妖接了喝了，身形慢慢變化，尾巴縮進去，耳朵也縮進去了。
賀蘭今問：“你們叫什麼名字？白歲呢？”
雖然救了他們，但賀蘭今可一點都不想被白歲抓到，畢竟她現在還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麵對那位未婚夫。
少年上前一步答道：“我叫白柱，她叫白弦。我們原本跟殿下一起來這邊的，但是昨日殿下發現東南有異，他就讓我們先在這裡找公主，殿下他先坐傳送門去那邊看看。”
賀蘭今忽視掉他們的目的，揉揉眉心，問道：“有異？”
她昨日也確實感受到了東南之地的波動，沒想到白歲已經去了。
少女點頭，脆生生地答道：“好像聽說那邊大批妖物肆虐，眾仙家門派都在圍剿。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從無間穀上來的，又是怎麼跑到東南地區的，殿下怕生出事端，於是就過去了。”
人妖不兩立，幾百年前爆發混戰，妖族被一人封印在西南的無間穀地區，無間穀可進不可出。妖族從此就在這裡，終日不見天日。
妖族眾人也曾心懷不滿，但無奈陣法強大，始終衝不出去。隻在近幾年間，陣法隱隱有削弱的跡象，不少法力強大的妖族人突破陣法，到了人間。
但也隻有少部分人而已，畢竟幾百年來思維固化，不少妖族人都犧牲在這陣法裡，法力不夠出不去，隻能給這陣法作養料。
可如今大批妖物又是哪來的？就算出來了，又是怎麼毫無動靜的從西南地區轉移到東南地區的？
除非傳送門。可又是誰有這個能力把一大堆妖傳送過去的呢？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賀蘭今心裡疑惑頗多。她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畢竟現在身為妖族公主，有些責任該擔還是得擔。
她問道：“東南地區有哪些地名？”
她之前就會畫傳送門陣法，來的時候也本想直接傳送到無名村，隻是一直進不去，後來才知道那塊地方被安樂山莊占了，被設了密令，她當然進不去。
如今去東南之地最方便的方法當然是傳送門，隻是她上一次在人間已經是三百年前的事了，滄海桑田，世事變遷，如今也不知道東南地區有哪些地名。
有些傳送門設置的簡單，密令就是當地地名。
白柱和白弦麵麵相覷，白弦猶豫道：“額……殿下好像走之前說，要去什麼，什麼山莊來著？”
“山莊？”賀蘭今想了一想，但也隻知道一個山莊，“夭采山莊？”
少女眼前一亮，“啊對對，好像就是叫這個名！”
賀蘭今微微頷首，她心念飛轉，道：“成，我去看看，你們倆就待在這裡玩吧。”
“啊？？”兩隻小妖都瞠目結舌。互相交換個眼色，白柱道：“可是公主，殿下說讓我們找到你。”
賀蘭今道：“你們現在找到我了，我去找你們殿下。”
白柱撓撓頭，理好像是這麼個理，但是好像有哪點不對勁，他猶豫了一下，道：“要不公主，咱們還是先回去吧，殿下辦完事也該回去的。”
賀蘭今沒聽完，轉身幾個起躍就消失在樹林裡。臨走之前，她拋給白柱一個香囊，裡麵沉甸甸的是當初晏晗給她的銀錢。
她知道，在人間，這東西比什麼都管用。
*
畢竟幾百年沒畫過陣法了，當賀蘭今磕磕巴巴，歪歪扭扭地畫出傳送門，順著傳送門來到夭采山莊時，光暈落下，她眼簾內撞進一個人。
夭采山莊當年被付之一炬，如今已成廢墟，但仍有堅強的桃樹斜斜的立著，開出粉嫩的桃花。
就像是一團化不開的濃墨中忽然出現幾點星光，柔弱的，卻又堅韌，像是在向所有人昭示著生命的溫度。
又像是神明的賜禮，給這糟糕透了的地方撒上一點希望。
一男子立在那片廢墟上，他眸若秋水，眼含星辰，斜斜的朝這邊睨來，一隻蒼白卻有力的手垂在身側，另一隻手扶在腰間劍柄上，似乎準備著隨時出鞘給敵人致命一擊。
他身形頎長，青衣衣擺已然臟汙，卻在衣擺旁，開了一簇小小的花。
像是從淤泥裡開出的明亮。
賀蘭今心下微沉，卻微微一笑：“晏公子。”
晏晗卻沒有把手從劍柄上放下，他隻是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看著她，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賀蘭姑娘，多次巧合就不算巧合了。”
賀蘭今自然也知道，她麵上保持著微笑，說出原本準備好的措辭，道：“我是來找我未婚夫的。”
聞言，晏晗微微挑起一邊眉，眼中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探究，“哦？”
賀蘭今卻不再多辯，隻是莞爾。
晏晗見她擺出了一副“你愛信不信”的樣子，收回了目光。他一向不喜歡勉強彆人，更不會去探究他人的私事。他淡聲開口：“東南之地近來危險，賀蘭姑娘最好護好自己。”
賀蘭今微微頷首道謝，又問道：“晏公子也是才到嗎？”
她記得晏晗應該在安樂山莊才是，想來情況真的很危急，安樂山莊宴會都不開了，他來到這裡。
晏晗卻道：“不是。我從明月閣來的，遇到一個妖人奪了明月閣寶物，追擊至此。”
賀蘭今輕聲道：“那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晏公子辦公務了，小女子先行離開。”
晏晗神色一凜，視線忽然落在某一處。
賀蘭今不禁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隻見前方那一堆廢墟忽然開始抖動起來，似是有什麼要破繭而出。下一秒，從廢墟中頂出來一個毛茸茸的頭。
待看清是什麼後，賀蘭今瞳孔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