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也一下子注意到了賀蘭今,黑影一閃,直朝賀蘭今撲來!
晏晗拔劍出鞘。
他站在賀蘭今前麵,那黑影撲向賀蘭今時勢必要經過他,他有把握將“它”捅個洞穿。
電光火石間,他感到身後那位嬌小的女娘動了,一股獨屬女子的清香傳來,瞬間籠罩了他全身。接著,晏晗感到手臂微微一沉。
晏晗低頭一看,竟是那女娘欺身上前,雙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阻止了他的行動。
她是要護著那個黑影。
賀蘭今抓的微微緊,因為動作過於急了,一隻手覆在晏晗的袖口,一隻手搭在晏晗的手上。
冰涼柔軟的觸感從手背傳到心尖,晏晗看著她。
她眼中氤氳著恰到好處的驚慌,像是清晨受驚的小鹿。
賀蘭今正要解釋,那道黑影卻已近前來,晏晗迅速側身,順勢攬住賀蘭今的肩膀,往旁邊飛掠幾步。
賀蘭今還抓著他的手,他這麼迅速側身,就像把賀蘭今整個人從背後抱住了一般。
賀蘭今感到後背撞上了一個堅硬卻溫暖的東西,與第一次見麵一般的檀香味撲麵而來,肆虐張揚地侵略著她身邊的空氣,賀蘭今脊背一僵。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了,賀蘭今卻覺得奇怪的很。
晏晗攬著她躲開時,隨手揮出一團靈力。那黑影翻身躲開,離他二人遠了點。
晏晗橫身擋在賀蘭今麵前,他看著那團黑影,神色凝重,他沉聲道:“九魂鏡是明月閣的寶物,交出來。”
看來這就是他口中所說的偷盜了明月閣寶物的妖人了。
賀蘭今在晏晗身後眉頭直抽,她瘋狂對著那妖人使眼色。
可妖人絲毫沒有注意她的暗示,猛的跳起來,口中驚喜道:“公主!!!”
“……”
晏晗:“?”
不管是“宮主”還是“公主”,都不可能是在說自己,晏晗緩緩轉眸,斜睨著賀蘭今。
賀蘭今:“……”
就見這女娘麵上忽然一陣緋紅,卻不是害羞,也不像是惱怒,反而像是心中鬱結,無奈般的憋屈。仿若這初春的桃花一般,卻是人比桃花豔。
晏晗一時看不出她是什麼表情,見她也不出聲,於是不動聲色的握緊了劍柄,開口問道:“公主?”
這妖人為何喚她公主,她和這妖人是何關係,還有,她為何忽然出現在這裡?
晏晗不覺眯了眯眼,他眼裡帶著笑意,細看那笑意卻是冰冷的,就像是飼食的長鷹,眼角泛著詭異的光。
賀蘭今還未開口,那妖人卻連聲附和道:“是啊是啊公主,你不識得老婆子我了嗎?”
“……”
晏晗挑了挑眉,眼底情緒更加複雜了。
天邊卷起大團黑雲,烏壓壓朝這邊湧來。原本明亮的天光漸漸暗淡下來。
賀蘭今抬首,看著那團雲一點一點蠶食著天光,明晃晃的泛著黑邊。
她收回目光,語氣淡淡,“要不先找個地方歇息一下,我看這天,像是要下雨了。”
說完,她抬步向前,越過晏晗,似乎是真的打算找個地方避雨。
看著那道婉約身影越過自己,她走的時候堪堪擦過晏晗的寬袖,那股若有若無的香氣縈繞在鼻尖,但很快消失匿跡,追尋不到,仿若一場朦朧的幻影。
晏晗懶懶開口:“妖族公主?”
前方身形一滯。
晏晗看著她淺淺偏頭,耳邊碎發隨風而動,她輕聲道:“晏公子。”
天色愈發陰沉下來,刮起濕冷的風。
晏晗衣袖翩飄,他笑了兩聲,眼底明了,右手提劍,隨手揮了一下。
那妖人立即如臨大敵,抬起雙臂護在賀蘭今麵前,喝道:“你想做什麼?!”
賀蘭今轉身,抬手扶在妖人肩膀上,她玉指芊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賀蘭今帶著無奈吐出兩個字:“嬤嬤。”
這便是承認自己的妖族公主的身份了。
賀蘭今心裡無奈,她不知道自己的教導嬤嬤怎麼也上來了。她是怎麼上來的?是和這些妖人一起嗎?
賀蘭今垂眸,睫尾顫了兩下,她覺得自己需要好好問一下嬤嬤。
雖然她不是很想麵對妖族嬤嬤,但此刻卻有更重要的事情。她抬眸看向前方青衣公子。
晏晗眼底情緒不明,手握長劍,他嘴角勾起慣有的懶散笑容,卻像是冬日初雪那般,看起來賞心悅目,內裡卻是寒意刺骨。
兩人就這麼對視著。晏晗忽然發現,對麵女娘好像有了一絲變化。雖然人還是那個人,但氣質卻全然不同了。
她白衣如許,原本如同一汪清泉,映照出她的柔弱嬌小,她雙眸戚戚,眼如水杏,無時無刻不在透露著自己的無辜,仿若一朵惹人憐愛的小白花。
可如今那白衣恰似那水中月,天上雲,飄飄悠悠,清冷絕塵。她麵上平淡,眸中無甚情緒,眉眼莫名一股睥睨之氣,像是帶刺的玫瑰。
完全就是換了個人一般。
晏晗看著她這變臉速度,唇邊笑意加深。
濕冷的雨絲打在身上,一陣陣冷風穿透衣物,泛起了些許涼意。賀蘭今抬起淡漠疏離的眸子,透過呼嘯的狂風,細密的雨絲,看著晏晗,他在雨中姿容不減,衣袍和發絲在風雨中狂舞,他手握長劍,唇邊的笑意充滿了戲謔與狂傲。
像極了仗劍天涯的不羈俠客。
賀蘭今眯了眯眼,防止雨絲吹進她眸子裡,她輕聲吐出幾個字:“收劍吧。與我對戰,你毫無勝算。”
她清冷音色順著黏膩的雨絲,飄到晏晗耳中,晏晗看著那一抹白色身影,挑了挑眉,
“不試試,你又如何知道?”
晏晗之前對她的印象無非是嬌弱可憐的女娘,就算發現有些不對勁也沒有深究。
他一直秉持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過多探究他人隱私不合適的想法。卻全然未想到,她會是這種身份。如此一來,之前發生的許多事情便值得好好思量了。
晏晗想到有賀蘭今出現的那個小城僵屍,又念起安樂山莊那一起命案,以及如今東南之地妖物肆虐。
過於巧合,有時候就不是巧合了。
晏晗眸光閃動,他嗓音一貫懶懶散散,帶著莫名的腔調,如今在風雨中聽來,到彆有一番韻味,猶如海上雨夜蠱惑人心的海妖。
兩人就這麼對峙著。黑雲滾滾,地上沙石飛揚,眼看雨勢就要加大。
夾在兩人中間的嬤嬤卻是看不下去了。
她衝著晏晗罵道:“呔!這麼大的雨誰要跟你比試啊,凍壞了我們公主你賠得起嗎?彆給臉不要臉,公主好不容易放你一條生路,還不滾的越遠越好!”
聞言,賀蘭今微微蹙眉,神色似有不悅。她不懂嬤嬤一向寬厚待人,如今怎的這番尖酸?
這些話光她聽著就不高興,更何況向來矜貴的玄天宗二公子。
果不其然,就見晏晗眸光一斂,神色先是震驚後是不屑,他緩緩握緊手中的劍。
他自小便是天之驕子,矜貴無雙,還未有人會這般對他講話,他也絕不容許他人這般譏諷自己。他啟唇,正準備用更加尖酸的話堵回去,耳畔卻傳來一聲清列的女聲。
“晏公子。”
賀蘭今注意到他的動作,想來他是沒辦法和她們和和平平的找個地方避雨了。
她正要繼續開口,卻見前方嬤嬤忽然轉首,她表情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麼,聲音都帶著幾分怨懟:“公主,我不願。”
賀蘭今垂眸看她,她身量沒有賀蘭今高,雖然膀大腰圓,卻眉目平和,像是鄰家慈祥老奶奶。
賀蘭今清透的眸子穿過漸漸密集的水霧,她聲音傳來,帶著幾分不解,
“嬤嬤,你不願什麼?”
晏晗冷冷哼了一聲。
嬤嬤轉首看他,眼底神色複雜,又看回賀蘭今,抖了抖唇,
“我來的時候測了一卦……”
她話還沒說完,賀蘭今就連忙打斷她:“嬤嬤,人豈能窺天意,這些都不準的,不可輕信。”
她這位嬤嬤自小喜好研究占卜術,也研究了好幾百年了。可賀蘭今可清楚的記得,她很少有算的準的地方,算的準的還都是凶兆。
嬤嬤卻搖了搖頭,看向她:“我是為你算的。”
她眼中似是有千言萬語,看向賀蘭今的眼神充滿掙紮。
賀蘭今微微側首,還欲再說。嬤嬤卻忽然身形一閃,一個躍步竄到旁邊,接著,她從袖中翻出什麼,往上一拋,一團光射來。
那團光太過耀眼,刺激的賀蘭今閉上雙目,卻忽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她從不認為嬤嬤會對她下手,也未對嬤嬤設過防,這次猝不及防,她一開始竟沒有反應過來。
一旁的晏晗因為早有防備,一瞬之間掠出數步,卻也難逃那團光的束縛。他腳下一拌,摔在地上。
晏晗憤怒抬首,卻發現自己也動彈不得。
那團光雖刺的人眼睛睜不開,照在身上卻是十分溫和,仿若母親溫暖的懷抱。賀蘭今好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溫馨感,沉沉睡去。晏晗掙紮不得,也昏迷過去了。
失去意識之前,兩人好似聽到耳邊有人低語。
“九魂鏡是陰陽法寶,用的好,修為大漲,用的不好,永墜輪回。
“使用者魂魄離體入此鏡,人生得一大逆轉。世間富者進入後家徒四壁,貴者身份低賤,平淡者大起大落,困頓者平步青雲,險難者生活得意。
“總之便是全然顛倒,得以體驗不同人生,從而勘破修道真諦。
“你們有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