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魂鏡(1 / 1)

成為妖族公主後 山光 4264 字 11個月前

虞照眼睛睜大,不再掙紮,腳步踉蹌幾下,就順著身後之人的力度往後走去。

隱隱能聽到馬蹄聲傳來。

兩人往密林深處走去。

周最側著身子往前走,一隻手橫在空中讓虞照搭著他的胳膊防止跌倒,一隻手撥開紛雜的樹枝。

時不時轉過頭來看一眼虞照。

虞照感到手下這隻胳膊堅硬有力,穩穩當當。密林中穿梭並不輕鬆,虞照緊咬著嘴唇,磕磕絆絆的跟著周最走,儘量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說來奇怪,她並不知道周最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明明他如今尚是朝廷官員,可是虞照聞著寒風中夾雜著周最的氣息,莫名有種心安的感覺。

幾個月過去,他如今已經不是當年街頭流落的乞丐。

虞照攥緊了他的胳膊。

周最感知到了,回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她,儘量溫聲道:“彆怕。”

周最帶著她七拐八拐,最後不知道在哪裡找到一個山洞。

入口甚小,隻能容一個爬進去。

周最把山洞入口處的雜草挪開,直起身來,對虞照道:“郡主,情況危機,還請暫時委屈一下。”

虞照看著那個洞口,又轉首看向周最:“那你呢?”

周最道:“郡主放心,隻是入口小,裡麵地方還是挺大的,足夠容納兩個人。”

虞照頷首,她知道如今的情況,也不多做猶豫,附身順著入口利索的進去了。

周最緊隨其後,進去後把入口用雜草封上。

虞照進去後,發現裡麵地方確實很大,差不多有一間房那麼大。周最很快把入口封好,洞內漆黑一片。

虞照打了個寒顫。

周最走到虞照身邊,低聲道:“郡主,冷嗎?還請委屈一下,等追兵過了再說。”

說著,就要把自己的外衫脫下來。

虞照製止了他的動作,也低聲道:“不必,我不冷。”更何況周最看起來穿的還沒有她厚。

兩人摸索著靠著石壁坐下來,挨的很近。周最似乎覺得這樣不妥,正要起身離開,虞照拽住了他的袖子,周最隻好順勢坐著。

他忽然意識到虞照正在不正常的渾身發抖,甚至還能聽到她牙齒輕輕打顫的聲音。

周最正要開口詢問,外間忽然嘈雜起來,追兵到了。

能聽到明顯的馬蹄聲,腳步聲以及叫喊聲。

此時不宜輕舉妄動。

虞照克製自己,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響。

但是黑暗還是像張巨網將她吞噬,她此刻怕黑的心情達到了頂峰。

虞照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喉間,呼吸滯塞,渾身發冷。

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暈過去的時候,忽然有一隻手從她側麵緊緊環住了她,虞照身軀一震,但很快冷靜下來。

那隻手極其克製,見虞照沒有反抗,輕輕把她往懷裡攬。

虞照整個人都靠在了他懷裡。

兩人都沒有吭聲。

聽著耳邊追兵漸行漸近,四處搜查,好幾次都離他們這個洞穴極近,虞照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周最隻是緊緊摟著她。

虞照靠在溫暖的懷抱裡,耳邊是周最溫熱的呼吸,她莫名念起了小時候睡不著母親輕柔的呢喃,原本僵硬著的身子也漸漸軟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外間窸窣聲漸漸遠去,兩人還是不敢出聲,又過了一會兒,周最輕輕動了一下。

虞照立刻從他身上彈下來。

虞照動作太快,頭險些撞上石壁,周最眼疾手快,連忙把把她拉下來,“郡主,小心。”

虞照輕輕“啊”了一聲,但也聽話的順著周最的力道靠在他身上,不再亂動。

如今天寒地凍,又是漆黑一片,虞照不禁在他懷裡,把身子蜷縮在一起。動作間,好像無意間碰到什麼東西,虞照覺得硌得慌,動了兩下。

接著就聽到頭頂上方周最壓抑的嗓音:“彆動。”

他說的又急又沉,虞照一時真的不動了,靜了一會,虞照小聲問道:“你為何要把卷軸放在身上?不礙事嗎?”

身後是長久的沉默,仿佛時間都凝固了。

虞照後知後覺自己在說什麼。她僵了的腦子忽然轉動起來,虞照屏住呼吸,眼珠機械地轉了半圈,整個人都僵硬了。

“……”

虞照感到自己的臉頰開始發出不正常的溫度。

身後之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異樣,沒有說話,輕輕推了她一下。

虞照順勢靠在旁側的石壁上坐著。

兩人保持著詭異的沉默。

虞照屈起雙膝,臉埋在手心裡。都說人在尷尬的時候會自動把腦子封住,隻留人體本能動作,所以虞照也不知道她接下來為什麼會問出這樣一句話:

“……你不是說,你,不舉嗎?”

“………………”

長久的沉默後,她聽到旁側之人歎了口氣,“……我怎麼聽說,郡主府裡男寵甚多?”

虞照保持著捂臉的姿勢,呢喃道:“男寵多,對,很多不過是可憐人罷了,我見著喜歡的就養在府裡。”

周最看向她,“那郡主,你為何……”

“啊啊我,”虞照忽然抬首,她雙手在地上摸索著,但除了摸索到灰塵外,什麼也摸不到,她語氣慌亂,“你彆說了,我,我需要冷靜一下,對我需要靜一靜,今天發生太多事了,我要冷靜冷靜。”

今天確實發生太多事了,多到超出了她以往十七年的經曆,虞照現在腦子一片混亂,麵上不知道是燥的還是什麼一直發燙,呼吸也有點不穩。虞照不知道該先想哪件事比較好,她一次次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

不要著急,一條一條來,那些事以後再想,先解決眼前的事。

眼前事。

眼前。

周最看著虞照手在碎石堆裡扒拉,想說些什麼,手伸到一半又默默縮回去了。

虞照默了一會,感覺自己冷靜了許多,眼神清醒了,聲線也平穩了許多。

她轉首看向周最,道:“今日真是多謝你了。”

周最也順其自然的忘掉了方才的尷尬,冷靜道:“郡主客氣了。”

虞照又問:“不過你為何會在這裡?”

周最曲起一條腿,一條手臂隨意搭在上麵,道:“我跟著郡主出來的,今日晌午見郡主馬車匆匆出城,就覺得不對勁,租賃一匹馬,就出來了。我見郡主馬車從城東出城,也順著一直往東走,後來在路上見到了郡主的馬車,就在方才才見著郡主。”

虞照不知想到了什麼,問道:“所以你一路上都沒見著我是嗎?”

周最道:“沒見著。”

虞照暗暗鬆口氣,不知哪來的自尊心,她不想讓周最看到自己一路走一路跌的狼狽樣子。

虞照抬首,對上周最沉沉的目光,“那你為何要跟著我出來?”

黑雲被風吹散,朗月當空,普照大地。點點碎光透過洞口雜草的縫隙撒進來,落在周最眉眼,肩頭。他雙眼黑白分明,澄澈透亮。

“郡主之前多番幫扶,最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虞照眨眨眼,問了另一個問題:“你可知你追出來的後果是什麼,京城搜查的時候,會發現你不在,你打算怎麼解釋呢?你的仕途生涯很有可能就這麼結束了。”

虞照說完,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她以前多次幫助周最,如今虞平舉兵反,她也外逃,如果周最獨自留在京城中,可能更要受人詬病。

換種說法,周最的仕途生涯,自虞平反叛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虞照沉默了。

周最卻是無所謂的笑了一聲,“如今國家動蕩不堪,當個小官卻也無甚用處,若想為生民,不若去戰場上,更有我的用武之地。”

虞照看向他,斟酌道:“可你深仇未報……”

周最微微一笑,連帶著他那眸子也明亮如星,他道:“郡主未免把我想的太膚淺了些,我是有血海深仇,可卻不僅僅隻有血海深仇,我的心裡不僅有家還有國,生靈塗炭,是我最看不得的。”

“倘若天下安寧,我便可一心報仇。可如今大廈將傾,家仇便需先拋之腦後。”

虞照愣了一下,很快記起第一次見麵時,他撕心裂肺的也隻是為天下安危。

她不禁再次看向周最。

青年劍眉星目,朗朗如月。月光棲息在他眉間,給他罩上一層朦朧的光暈。

虞照低聲道:“慚愧。”

周最莞爾,十分不以為意,反而問道:“郡主此番要去哪裡,將軍應派了人來接應。不若我陪著郡主,路上也安全些。”

虞照想了一想,斟酌幾下,還是說了實話:“父親說京城往東四十裡有人接應。”

周最微微頷首,虞照歎了一聲,又道:“以後不必喚我郡主,我已不是郡主。”

這一番鬨下來,彆說郡主了,她十有八九已經被朝廷通緝。

周最道:“那……小姐?”

虞照搖搖頭,“就喚我名字即可,我姓虞名照。”

周最嘴唇動了幾下,掙紮幾番,還是沒能把這個名字叫出口。

虞照卻也不以為意。

如今夜深風寒,雖然入口被封住了,但還是有隱隱冷風透進來。

兩人挨的極近,相互取暖。又隨意聊著天南海北的事,虞照越聊越覺得這個人和自己以前見到的都不一樣,心裡湧出一股異樣的感覺。

她笑道:“你好有意思,我很喜歡你。”

身旁卻忽然沉默了。

虞照奇怪,明明方才兩個人還聊的很好,怎麼忽然不說話了,她轉首:“你怎麼不……”

二人靠的實在是太近了,幾乎頭挨著頭。虞照一轉首,她還在說話,嘴唇忽然擦過一個柔軟的東西。

冰冰涼涼的,像盛夏池子裡的荷花瓣。

周最的呼吸撲到她麵門上。兩人呼吸攪動著,纏綿著。

虞照猝然睜大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