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將歸去冬又至07 此時日頭……(1 / 1)

煦日昭昭 鬆月江春 4005 字 2024-05-01

此時日頭高照,迎麵突然一陣清風拂過,腳下是泥水混雜的道路,宋含真第一次側頭看向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青年。

從宋含真的角度看去,魏穆身材高大,比宋家兩個男人都要高出許多,身姿挺拔如鬆,臉上沒什麼表情,卻在宋含真看向他時,精準地將幽深的目光看向了她。

宋含真不由自主地低頭,不再看他。

對比之下,阿廣就和善得多。

他的目光清澈單純,下意識地做什麼都要問過自家主子,連要不要抱一個姑娘上馬也要詢問一番。

他的眼中並沒有什麼冒犯宋含真的心思,他隻是習慣性地征求那魏穆的意見。

宋含真不想麻煩彆人,魏穆還未回答,她便對著阿廣道:“多謝公子,不必麻煩,我自己可以走。”

杜桂華動了動嘴,想說些什麼,見此也未再說話。

明池縣不過是個鄉下的小城,男女大防倒沒那麼嚴,這裡也沒有其他人看著,隻是到底是年輕男女,她倒是不好主動開口請兩人將女兒扶上馬。

阿廣雖沒有什麼旖旎心思,但見宋含真溫溫柔柔地對自己說話,還是瞬間臉頰紅了紅,撓撓頭道:“啊……,好,好的。”

但宋含真實在是走得太慢了,她大半個身子都倚靠在母親杜桂華的身上,仍是走一步就腳痛難忍。

杜桂華身量也不高,勉強支撐著宋含真,此時也疲憊不堪。

幾人就這樣走了幾步,那魏穆突然停了下來。

他把手中的馬繩遞給阿廣,自己走到杜桂華和宋含真的麵前,說了句“得罪”後,突然一把抱起了宋含真,轉個身就把她抱到了自己的馬背上。

一個天旋地轉,宋含真坐在了馬背上,她本能地趴下,雙手緊緊抓著馬脖子上的鬣毛。

在她趴在馬背上的時候,魏穆輕輕說了聲“彆怕”,然後自己牽著馬,用手安撫著馬的頭。

宋含真聽到了他的話,沒有持續驚慌,穩住了身形。

她慢慢直起背,坐在馬上低頭看著牽馬的青年。他沒有一直看她,那句“彆怕”好似風中的輕語,一陣風便將它吹散了。

另一邊,杜桂華先是身上一輕,驚呼了一聲“真兒”,轉頭便看到自己女兒坐在了馬背上。

杜桂華還未來得及說什麼,那青年給阿廣使了個眼色,阿廣便也輕鬆地把杜桂華抱到了馬上,杜桂華又驚呼了一聲“哎喲”。

阿廣牽著馬笑道:“夫人不用怕,我牽著馬呢,這馬聽話得很,不會讓夫人跌下來。”

杜桂華穩住身形後,看了看宋含真,又看看自己,現在不是尋常時候,也不必計較這麼多,既然她們已經上馬了,便趕緊回家要緊。宋雲山和李叔都已經年紀不小,還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杜桂華先安撫了自己的女兒:“真兒,彆怕啊!”然後又對著牽著馬繩的青年和阿廣道:“有勞二位公子了。我家就在前麵,咱們這就趕緊走吧。”

有了馬,宋含真和杜桂華覺得很長的路,卻又似短了許多,很快四人便回到了宋家。

宋家大門敞開,半扇門裂開一個大口子,顯然是被項英等人把門給撞破了。杜桂華和宋含真都擔心不已,到了門前,剛要下馬,卻見項英帶著幾個隨從出來了。

原來項英破門後,徑直往裡去找宋含真。宋雲山和李叔被項英的隨從抱住,動彈不得,隻能任由項英一間房一間房的找。

項家後院房間不多,宋雲山早已驚懼不已,想是女兒今日難逃一劫,卻沒想到項英找遍宋家都沒有找到宋含真。

宋含真房裡隻有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柳兒在那裡瑟瑟發抖,宋含真不見蹤跡。

項英問宋雲山人在哪裡,宋雲山堅決不肯說話,被他打了幾拳,頓時整個人痛得縮在地上。

見項英凶殘如此,李叔李嬸和柳兒早已嚇得說不出話,隻是他們也不知道宋含真去哪了。

項英在宋家四處找,見宋家還有個後門,便想宋家母女定是從後門逃走了,於是又帶著人出門。

沒想到項英一出門,便看到坐在馬背上的宋含真。至於其他三人,自然是被項英忽略了。

宋含真坐在馬背上高高在上,她冷冷看著項英,為她清麗無雙的臉龐又添了幾分仙氣,看得項英頓時心裡發癢。

項英還知道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他走向前,笑著對宋含真道:“宋姑娘,你躲什麼?叫我好找啊!”

宋含真見項英這色眯眯的眼,和故作風流的姿態就厭惡得想翻白眼,她對這項英明顯的調戲並不覺得羞恥,隻覺得惡心,便冷冷地道:“你放心,我不躲,我便是死,也不會嫁給你。”

項英見她如此,也不生氣,看在宋含真這張臉的份上,宋含真無論說什麼難聽的話,項英都不覺得不好聽,他反而依舊笑道:“你死了,我便娶你的屍首進門。”

宋含真再次被這項英惡心到,終於撇開臉,不想再看他。

杜桂華見項英如此囂張,在馬背上氣得差點摔下來:“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這明池縣,是你項家的不成,你說如何便能如何?”

項英聽到杜桂華的聲音,終於轉身對著杜桂華吊兒郎當地道:“在這明池縣地界,還真沒有小爺我辦不到的事。我說要娶宋姑娘,她便是死了,也隻能嫁到我家來!”

“你!”

宋家安分守己一輩子,寬厚良善,從不與人結怨,還真沒有遇到過如項英這樣霸道蠻橫之人。杜桂華被項英氣得一時說不出話,心裡卻擔憂著宋含真,這可要如何是好?

聽到項英竟蠻橫至此,牽著馬的阿廣早已忍不住了:“你算個屁,敢在我家爺麵前充大頭!”

直到這時,項英才注意到除了宋家母女,還有兩個陌生的年輕人。

他上下打量了兩人,確定從未在明池縣見過他們,聞言便道:“你又是誰?在這明池縣,我看誰敢在我麵前自稱爺?”

項英看出來那為宋含真牽馬的青年是這阿廣的主子,話雖是對著阿廣說,眼睛卻是看著這青年的。心想這人生得一副小白臉的模樣,莫非也看上了宋含真?

阿廣笑了一聲:“你還不配知道我家爺的名號。識相的話趕緊走,以後不許再來宋家,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項英嗬嗬笑了一聲,突然招了招手,他身後的那些小廝隨從一擁而上。

阿廣放開牽馬繩,閃身上前攔住眾人。

他看著雖然年紀不大,倒真是如他自己先前所說那樣,身手不凡。項英的十來個隨從在他手下像是地裡的白菜,他一手能撂下一個。

項英看著魏穆,突然幾步越過他上前,要去抓馬背上的宋含真。

馬被項英驚到,翹起前蹄嘶叫了一聲,宋含真頓時東倒西歪。她重心穩不住,眼看著就要掉下馬背,隻見魏穆一腳將項英踢出去幾米遠,自己穩穩地接住了摔下來的宋含真。

眼見宋含真即將落地,在另一匹馬上的杜桂華驚呼“真兒”,她不敢看宋含真摔馬,下一刻,卻見到魏穆已經將宋含真穩穩抱住。

杜桂華撫著胸口默念“幸好,幸好”,宋含真本能地抓住了魏穆的衣襟。

沒有想象中落地的疼痛感,宋含真睜開眼,正看到魏穆也在看著她。宋含真趕緊掙紮著離開,不顧腳上的疼痛站定,她側身對魏穆道謝:“多謝公子。”

青年看到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微抬的雙手放到身側,點了點頭。

另一邊,被踢了一腳的項英胸口劇痛,倒地不起,他帶來的那些隨從,也很快便被阿廣輕鬆解決。

項英沒想到兩人身手如此之好,想了想便掙紮地起身,帶著隨從跑了。

今日出師不利,宋家反正在這裡跑不掉,他先回去打聽打聽這兩人從哪裡冒出來的,再來找宋含真。

項英帶著人跑了,杜桂華也被阿廣從馬背上扶了下來。杜桂華拉著宋含真對兩人又道了謝,便趕緊進門去找宋雲山。

宋家所有門都被項英打開了,院子裡亂七八糟的,平時被宋雲山侍弄得頗有雅趣的花草都被踩到了地上,堂屋裡更是桌椅淩亂。

宋雲山被李叔和李嬸扶到了堂屋的角落坐著,正閉眼縮著身子,顯是傷得不輕。

杜桂華見到宋雲山,又是心裡一驚,撲到他身邊問道:“老爺?老爺,你醒醒啊!”

宋含真也踉蹌著走到宋雲山身邊,蹲下和杜桂華一起看他身上的傷。

聽到妻女的聲音,宋雲山睜開眼。見到杜桂華和宋含真無恙,他鬆了一口氣,聲音虛弱道:“無事,我無事。”

杜桂華哭著和李叔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仍心有餘悸,一時竟也不知道說什麼,隻捂著帕子壓抑哭聲。

宋含真也流著淚,看著受傷的父親和哭著的母親,對著李叔道:“李叔,你先去縣裡把哥哥叫回來,再帶個大夫過來給爹看看。”

李叔點點頭,立刻出去了。李嬸和小丫頭柳兒默默地整理亂七八糟的屋子,一時之間無人說話,隻有杜桂華難以隱忍的哭聲。

宋含真看到還在宋家的兩人,低頭擦了擦臉上的淚,才向兩人福了福身,啞著嗓子道:“今日多謝兩位公子。家裡亂著,恐怕不能招待二位了,隻能等來日,再謝過二位公子大恩。”

美人落淚,最是動人心,阿廣看到宋含真流淚就跟著傷心了,更何況宋雲山那日是如何善待他們兩個渾身泥水的陌生人,哪裡還管什麼禮節不禮節的,他趕緊道:“姑娘千萬不要客氣,我們不打擾了,這就告辭了。”

說完,兩人便轉身走了。彆人家裡正亂著,他們也不便待在人家家中。

宋含真低著頭,沒看到青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點點頭,又福了一福,才看著兩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