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將歸去冬又至04 另一邊的……(1 / 1)

煦日昭昭 鬆月江春 3592 字 2024-05-01

另一邊的明池縣,典獄項長河家中,章媒婆沒有耽擱,從宋家出來便往典獄家來了。

章媒婆收了杜桂華的銀子,杜桂華又說了那一籮筐的好話,她自然也不會胡編亂造,隻把實話和項長河的夫人說了。

剛巧項長河正在家中,也一並聽了章媒婆的回話。章媒婆言辭懇切,一再說宋家非常謙和,隻是他們家女兒是預備著不出嫁的,這才拂了項家的美意。

聽了章媒婆如此說,項長河也不願強求,他本就覺得宋家不過是個秀才之家,配不上自家,隻是拗不過自己的兒子撒潑哀求,才隻得應了他。

如今既然是宋家自己不想嫁女,這門親事便就此作罷。

哪知道項英聽了之後,硬是不肯。他尋死覓活,又撒潑打滾,非得要父親母親再請媒婆去說親,這個媒婆說不成,那就換個媒婆,定要把宋含真娶進門來。

項英是項長河的獨子,項長河兄長項長海沒有兒子,也向來待項英如親子,項英一年中有半年都是待在明州府的伯父家中。

因此整個項家,對於項英這一脈單傳的獨苗,一向寵愛非常,他要什麼就有什麼的。如今隻是想娶個鄉間秀才家的女兒,項英不覺得有什麼娶不到的。

管他家是不是願意嫁女兒,項英是非娶宋含真不可。

隻因項英自從昨日在明池縣外見到宋含真一麵,他這心裡就抓耳撓腮般地癢。他在明州府中也算是風月場常客,見識過不少美人名妓,隻是在他看來,就算是明州府最有名的花樓頭牌,也比不過宋含真去。

他這火急火燎的,恨不得立刻就娶了宋含真。

項長河見兒子為了一個鄉下女子要死要活,氣得要死,待要打他,又被項夫人阻撓,且這是他的獨子,他也不舍得真打狠了,最終隻能應了項英,第二日又請了章媒婆再去宋家說親。

章媒婆被請到項家,也是有些不解。明明昨日已說好就此作罷的,怎麼才過了一夜,又讓她去宋家說親了?

項夫人也無法,隻能把項英非得求娶宋家女兒這話簡單說了,章媒婆收了項家的銀子,隻得又往明池縣城外的宋家去了。

章媒婆是明池縣出了名的,因此項家又請了她去說親。章媒婆也算見多識廣,雖項夫人說得不甚明了,她卻聽出來了,那項英定是不知在哪裡見到了宋家女兒的容貌,才不肯作罷。

不是她自誇,以章媒婆這幾十年的說媒經驗,確實沒見過如宋含真一般美貌的姑娘。她長了那樣的一張臉,隻要男人見了,沒有不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

一路想一路走,章媒婆腿腳利落,很快又來到了宋家門前。她整了整衣襟,拿出帕子抹了抹臉,露出一個親和的笑,再次敲開了宋家的門。

再次見到章媒婆滿臉笑意地上門,杜桂華和宋雲山都有些吃驚。

宋家已明確回絕了的,這三番兩次地上門,章媒婆自己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但她做媒婆的,人家既花了銀子請托她說和,她也不能自砸招牌。

還是坐在宋家的堂屋,章媒婆手裡拿著手絹笑:“宋老爺,宋夫人,我今次上門,還是為典獄項家來的。”

宋雲山疑惑:“我家不是昨天已回絕了嗎?”

“是,我昨日回去也不敢耽擱,從你家出門就去項家了。隻是,那項家公子還是不肯放下宋姑娘呐!這不,項夫人又叫我到你家來了。”

“什麼叫不肯放下我家姑娘?章婆,我家女兒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沒有獨自外出過,我們也不認識項家公子,這話可不能亂說的。”杜桂華一聽章媒婆這話,就心裡不舒服,好像是怪自己女兒勾引了他一樣。

見杜桂華有些生氣,章媒婆趕緊道歉:“當然不是,怪我不會說話,宋夫人不要生氣,我自然知道你家姑娘是個好的。我也不瞞你們,我聽項夫人那意思,是項公子許是不知道在哪裡見到了宋姑娘,他竟是非娶你家姑娘不可。若不是項公子如此,那項家也不至於再叫我上門。”

宋雲山和杜桂華互相看了一眼,這是從何說起?

他們女兒宋含真,自小甚少出門,這兩年更是難得出一次門,她長這麼大,連縣城都沒去過,到哪裡給項英看去?

不管項英是從何處看到了宋含真,他擺明了不肯罷休,現在可如何是好?

宋雲山和杜桂華都一時不知該怎麼辦,隻能先讓章媒婆再去說說好話:“章婆,你看這樣,勞煩你再與項家說道說道,我家女兒確實早就存了不嫁人的心,隻能辜負項家好意了。”

章媒婆知道宋家是這一帶的善人,租他們家田地的人家,沒人說宋家不好的。隻是,宋家沒有人做官,再如何也隻是個無權無勢的秀才。若那項英不肯罷休,宋家怕是也不好過。

章媒婆心倒也不壞,還是勸宋家夫妻兩個:“也是為了你家好,我再囉嗦幾句。那項家,隻有項公子一個獨子,在家中非常受寵,聽說在明州府做官的伯父,對項公子也是寵愛有加的。我還是那句話,項家不是一般人家,你家女兒若是嫁到他家,也不算辱沒了的,要不然你們還是再想想?”

不管項家如何富貴權勢,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杜桂華承了章媒婆的好言相勸,仍是請她回絕了項家。

實在不是她故意不讓女兒嫁人,而是宋含真離了宋家,恐怕真的活不下去。

送走了章媒婆,夫妻兩個又相對無言。這是他們最怕的事,有點權勢的人要強娶女兒,他們便可能護不住她。

宋雲山和杜桂華兩個心裡擔心那項英若還不肯罷手,到時候又該如何,卻沒將這事告訴給宋含真。一家人照常吃了夕食,在廊下小坐了一會兒,便各自回房休息。

宋家的晚上,一般隻有宋複真的房中會明亮些,因他夜間還要繼續看書。宋雲山和杜桂華等宋含真房裡沒了動靜,又悄悄地起身,去了宋複真房中。

宋複真在燈下念書,見到做賊一般輕手輕腳進來的父母,疑惑道:“爹,娘,你們做什麼?”

杜桂華關上門,小聲道:“小聲些,彆吵醒你妹妹。”

宋複真點頭,請兩人在凳子上坐下,輕聲道:“爹娘可是有事?”

就著燭光,杜桂華將章媒婆兩次上門來說親之事和宋複真說了,又問起他在縣裡上學,可曾見過那項家的公子?

聽母親說完之後,宋複真眉頭緊皺,想了想道:“典獄項家?似乎是叫項英,一兩年前還在縣學上過學的,隻是學了幾個月就不學了,聽說是去了明州府伯父家中。”

見他似是見到過那項英的,杜桂華趕緊問道:“那項英,你可知他的為人?”

宋複真隻見過幾麵,關於項英的事也不過是聽彆人說起的,那時候那人說起項英來,語氣中全是羨慕,說項英有個在明州府做官的好伯父。

但有一事宋複真是知曉的,聽說項英在學堂上學時,也並未好好學,總是吵吵鬨鬨,還愛欺負一些窮人家的學生。

“那項英,怕不是個好的。”宋複真說著,又把他見到的,和聽到的一些事和父母說了。

聽他說完後,宋雲山和杜桂華更是愁得睡都睡不好,隻能先盼著,無論這項英如何不好,總不敢擅闖強搶。

杜桂華又叫宋複真明日去縣學,再好好打聽打聽這項英的情況,才和宋雲山回房去。

等父母出去,宋複真又繼續坐在燈下看書。

隻是他看了半天,腦袋裡還是亂哄哄地似一團麻。一下子在想,若是那項英不顧王法硬來,他家該怎麼辦;一下又在想,他得更加努力讀書,早日考個功名,才能護得住自己妹妹。

這邊宋家除了宋含真,這天夜裡都難以入眠,而在明池縣的項家,也是燒了半夜的蠟燭。

因章媒婆再次轉達了宋家的拒絕之意,而項英卻仍是不肯。

這項英從小就無法無天慣了,見宋家三番兩次拒絕,便和項長河道:“爹,宋家父子不過是兩個秀才,家裡有幾畝田地,便如此不識好歹,我明日就帶人去將那宋姑娘搶過來!”

項長河氣地拍碎了一個杯盞:“你這孽子!誰家好姻緣是強娶的?那宋家父子雖現在沒個官身,可那宋家長子還年輕,怎知他日後不會皇榜高中?若是普通農戶便也罷了,那宋家也不是真正窮苦的人家,你如何能土匪做派!”

項英卻不依不饒:“我管他是什麼人家,我明日就去將那宋家女兒搶過來!”

“孽子!孽子!”項長河被他氣得怒發衝冠,左顧右盼想找個趁手的東西打他,找了半天,隻找到一個雞毛撣子。

項長河舉著雞毛撣子追著項英打了半天,雞毛亂飛,項英卻不痛不癢,倒把他自己累個半死。再加上項夫人一直在旁邊阻擾,項長河隻得罷手,坐在椅上喘著粗氣。

見項英毫無妥協之意,項長河隻得叫人把項英看住,明日不讓他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