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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禧是跟宣傳大巴車回酒店的。

劉副主任暴跳如雷，一路給餘禧打了三十多個電話，最後直接打給司機，催司機開快點。

下車後，餘禧讓同事先回房間。

眾人沒動，紛紛擔憂地看向她。

她笑出聲：“乾嘛啊，劉副主任又不會吃人，你們先上去吧，我去旁邊買點吃的。”

其他人還想再說什麼，餘禧沒給他們機會，已經往旁邊走了。

她是故意不接電話也不過去的——劉老妖不就是想給江西要說法麼？她偏不想接他茬兒。

餘禧在跟找許哥商量時，確實存了小心思，然而事態發展至此，分明是許哥不講道義在先——話題寫著主動道歉，可他們花錢找的營銷號引導的輿論，卻都在暗指梁斟高攀。

再者說了，是他們不按官博給的宣傳節奏，擅自行動，現在出問題除了會罵她還有什麼能耐？

再再退一萬步講，有來罵他的功夫還不如想想怎麼扳回一局。

梁斟能踩著江西，江西就不能還之彼身？

但具體解決方式餘禧沒跟許哥說，現在已經夠煩了，她不能讓事態繼續惡化。

隻是許哥混跡娛樂圈這麼多年也不是吃素的，這點小手段餘禧能想到，他肯定也能想到。

更煩了。

餘禧腦子疼，想著讓東北風把她吹煙消雲散算了。

一了百了。

小鎮上住的幾乎都是老年人，淩晨兩點早進入夢鄉，哪兒還有開著的商鋪。

餘禧就是想走走，她現在腦子有點亂，催眠自己這個話題是為了電影，但實際上......

好像也是為了梁斟。

“吱——”

煙草燃燒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餘禧聞聲望去。

梁斟正歪歪扭扭地靠牆站那兒抽煙。

梁斟被那張吱呦亂叫的床搞得腦子疼，他想出來抽煙，但酒店門口時不時就有工作人員路過，他才往旁邊走了點，沒想到一支煙還沒抽完，居然能碰上餘禧。

兩人視線相對了幾秒，餘禧視線轉移到梁斟額頭上，塗了藥粉，傷口已經消腫。

腰上的傷......

好沒好都跟她沒關係。

收回視線，餘禧突然想回酒店了。

她轉身離開就聽梁斟叫住了她，“禧、餘禧。”

現在叫禧禧......會被白眼吧。

梁斟心思沉了沉，心緒複雜。

餘禧回頭。

梁斟把煙夾到手裡，“剛回？”

餘禧：“嗯。”

冷漠的女人，梁斟努力讓自己不尷尬，以牙還牙地哦了回去。

“先走了，”餘禧直接說。

“埃——”梁斟心想這女人可真無趣，就不能給他點麵子嗎？

餘禧幾不可見地歎了口氣，扭過頭來看梁斟：“梁老師，您說。”

梁斟被氣得嘴巴反複開闔了好幾次，而後不爽道：“現在就我們兩個，你不用這樣吧。”

餘禧：“身為公眾人物，要時刻注意保持形象。”

她畫外音是想提醒周圍可能有狗仔，但她跟梁斟都清楚——這犄角旮旯冷得要死的地方，耗子都懶得出門挨凍。

梁斟看了熱搜，本來很高興餘禧心裡還惦記著他，如今又被這冷漠態度氣昏了頭。

他語氣硬邦邦地說：“我什麼形象，像你說的那種，我是拚命十三郎？”

餘禧糾正他：“那個話題是我們服務電影策劃的，不是特意我給您。”

她跟我的稱呼居然用‘您’？梁斟這次是真的有點惱了，就不能好好說句話？

但他心中有愧，脾氣也不能太明顯。

“我有話說，”梁斟規規矩矩地走到垃圾桶旁邊，摁滅煙頭，把煙頭扔進垃圾桶。

餘禧不說話，表情好像並不想聽。

但梁斟忍了好幾天，再不說就要憋死了。

他往餘禧那邊走，快半人身位距離時，餘禧順勢往後退了大半步。

他停住腳步，心裡不是滋味，醞釀了好久要道歉的話也有點不想說了。

沉默片刻，梁斟開口：“一定要這樣？”

餘禧微微低著頭，看著梁斟的腳尖不回答。

“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梁斟最終還是說出了口。

“嗯。”餘禧聲音悶悶的。

“我不是故意的，”梁斟說。

“我知道，”餘禧不想聊這些。

“那你不能——”梁斟停頓。

他想說：那你不能原諒我？可話出口前，他又覺得自己沒什麼立場說這話。

餘禧靜靜等了他會兒，兜裡的手機又在震，劉副主任居然還沒放棄催她。

她沉了口氣，抬頭看梁斟，“那天的事情忘了吧，彆放心上，我還有工作，先走了。”

她轉身離開，手腕卻被梁斟抓住。

“還要工作？”梁斟說，“宣傳不就是發發稿子、炒炒話題嗎，為什麼要工作到這麼晚？”

“......”餘禧回頭。

她皺眉甩開梁斟的手。

又是這樣。

又是這幅不重要的語氣和表情。

他們剛認識時，梁斟就覺得宣傳是很簡單的工作——每天對著電腦寫寫文案、對接下片方、偶爾出個差，再偶爾帶演員去參加個活動，不就完了嗎？

餘禧工作前也是這麼想的。

但事實是：文案永遠都寫不完，片方永遠不滿意，永遠在改改改。出差進組每日平均睡眠不超過四小時，帶演員參加活動永遠摸不清演員到底想要什麼，說什麼錯什麼，做什麼都挨罵。

這就是影視宣傳。

彆人覺得是動動手指，翻翻嘴皮就完成的漂亮工作，實際上卻是影視圈最累、最沒存在感的工作。

梁斟好像從沒體諒過她的工作。

他們結婚後，餘禧工作步入正規，那時她比梁斟還忙，以至於他們的休息時間永遠湊不到一起，梁斟還曾建議過餘禧要不要辭職或者換份工作。

諸如此類。

所以他們當時吵架不隻是因為那通電話，實際上他們甚至都沒好好了解過彼此的工作。

從前沒理解過的，現在更沒必要了。

“嗯，稿子還沒寫完，話題也沒炒好，所以要加班。”餘禧說完，像是要跟梁斟劃清界限似地朝梁斟點頭示意，“我先去工作了，梁老師再見。”

她說的再見，甚至不是片場見。

梁斟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氣惱地抬腳踹翻了旁邊的垃圾桶。

-

江西粉絲抵製《風行》的輿論愈演愈烈，許哥那邊暗示粉絲：此番操作是淩頌宣傳偏心才導致的。餘禧一夜之間成為眾矢之的，被江西粉絲扒了個底朝天。

古早粉絲甚至扒出餘禧入行曾是梁斟跟組宣傳的事，明指他們早已暗度陳倉，餘禧是假公濟私。

緊跟著，淩頌宣傳部也被質疑能力不足，在江西粉絲的‘呼籲’下，#萬人血書抵製淩頌宣傳#的話題也衝上了熱搜。

餘禧沒想到人生第一次上熱搜居然以這種形式，她倒是沒什麼，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時候，隻是她媽阮玲玉居然一早就看到了，氣呼呼地打來電話。

“你跟的是梁斟的項目？”餘禧之前沒跟阮玲玉說細節，就是怕阮女士這反應。

“你不是說你們不複合了嗎？你怎麼還去跟他的項目？”阮玲玉已經被氣得早課都不去上了，“我跟你說啊，你現在趕緊給我回北京，婚都離了，還要因為他上熱搜，像什麼樣子！”

劉副主任昨晚隻是把餘禧罵了一頓，揚言要讓她停職，但陳記沒發話，他說了也是白說。餘禧睡了三個小時，現在又要爬起來去劇組，同事還沒睡醒，她走進衛生間才接話。

“彆什麼都扯到複婚上行不行。”餘禧拿水杯，歪頭夾住手機，伸手去勾牙刷牙膏。

“我能不往那上麵想嗎？”阮女士聲音也跟著小了點，估計是為了躲老餘，她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沒跟老餘說，“都上熱搜了，那接下來你們結過婚的事是不是也要被曝出來啊。”

阮女士當初很反對她跟梁斟結婚，離婚後又整日擔驚受怕他倆那段失敗的婚姻被外人知道。

“不會，”餘禧刷著牙含糊回。

阮女士無語了，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刷牙。

“我的教授大人，您就安心去上您的課，這點小事我能搞定。”餘禧刷完牙，“我忙著呢，先掛了啊。”她說完不等阮女士再開口，直接把電話掛了。

這點小事......

餘禧為自己的大言不慚牙疼。

許哥那邊的策略很簡單——把之前偷拍的梁斟和羌姚吵架的小視頻添油加醋發出後，又利用營銷號把輿論引導到了梁斟在片場是如何目中無人、囂張跋扈的方向上。

餘禧昨天聯係梁斟粉絲前，跟他們簡單說了梁斟現在在網上的處境，叮囑過他們一定要采取以柔克剛的回擊政策。梁斟粉絲很聽話，這會兒幾乎都是心平氣和在維評。

在鋪天蓋地的惡評中，#梁斟片場拚命十三郎#的話題居然還高居首位。

既然如此，那不如再順水推舟下，江西的熱度不蹭白不蹭。

餘禧擦乾臉上的水漬，她打開風行藝人對接群，相繼添加了蔣恒和霍傅麗經紀人的微信。

江西那邊認定餘禧偏心，威逼利誘劉副主任換掉餘禧，劉副主任又去威脅陳記。終於，陳記受不住壓力，決定先暫停餘禧的工作，先由負責跟江西的宣傳王瑤對接宣傳部的工作。

反正王瑤聽餘禧的，宣傳還是餘禧做主。

去劇組的路上，陳記給餘禧發來信息。

他說：【緩兵之計，不然江西會沒完沒了，過幾天我就把你換回來。】

餘禧絲毫不慌，她回：【我準備送江西一份大禮。】

靠，陳記嚇得要死，【祖宗不要啊，現在不能再出事了，我之前不是提醒過你了麼，那個話題做不好就很容易砸自己的腳。現在電影口碑已經好點了，這樣就夠了！】

【見好就收，更待時機！】

【是真的大禮，】餘禧笑著給他回複，【保證江西滿意之餘還要感謝我。】

上午戲份開拍前，蔣恒和霍傅麗相繼在個人微博，轉發了官博發布的梁斟和江西對戲的花絮。

蔣恒道：很喜歡這兩個演員，都是熱情的性格，拍戲也認真。

霍傅麗緊跟著轉發了蔣恒的微博，道：對啊，我也很喜歡，跟他們合作很愉快，感覺梁斟和江西都是很好的人。

這倆一個是謙遜影帝，一個是行業老前輩，居然紛紛站出來誇梁斟和江西？

最重要的是他們話裡話外好像都在說——這兩人在片場十分和睦，完全沒網上那些不和。

這這這！

網友瞬間暈頭轉向。

網絡風評瞬間被逆轉，#梁斟江西片場和睦#、#蔣恒霍傅麗誇梁斟江西都是很好的人#等一係列話題迅速登上熱搜榜前列，直接把火熱了一早上的惡評壓了下去。

麵對此刻轉變太快的事態，唯有江西團隊滿麵疑惑不解，一時間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許哥是聰明人，現成的熱度不要是傻子，也顧不上糾結這個話題是誰策劃的，立刻轉換策略，讓正準備詆毀梁斟的營銷號們，換成了江西跟蔣恒和霍傅麗互動的物料。為了不那麼刻意，他們甚至還發了跟梁斟的。

從昨天就全程沉默的梁斟突然出現在蔣恒微博評論區。

他發了三個點點，蔣恒立刻回複他：做什麼？找我對戲不需要在這裡叫人。我這就到。

梁斟回複：哥，我就在你身後。

蔣恒立刻回複他：那你還評論我！

......

網友：這寵溺的口氣，磕到了！

話題榜永遠都在風雲變幻中，此時此刻，關於梁斟和蔣恒的CP話題即將躍躍欲試，腥風血雨一早上的網絡環境也逐漸開始風和日麗。

餘禧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就在她以為禮送都出去了，上麵該鬆口讓她回去工作的時候，陳記打來電話通知她。

上麵恢複了她組長的工作，同時：“從現在開始，你要同時負責跟梁斟的宣傳工作。”

餘禧剛以為萬事大吉，正準備開始吃早飯，聽見這話瞬間噎住了。

這算......懲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