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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場景搭建好，拍攝繼續。

餘禧把所有人拍攝的現場素材做完統計，寫好剪輯方案後發給身在北京的剪輯同事。

《風行》第一支視頻物料是片場搭建+演員采訪+拍攝花絮的混剪。采訪部分之前該是發布會，但發布會一團亂，該產出的視頻物料一條沒有，惹出的麻煩倒是現在還沒處理完。

事到如今，網上關於電影換角內幕的話題依舊吵得火熱，淩頌宣傳和公關部花錢找營銷號帶了節奏卻無濟於事。這次輿論好像有人在指揮似的，全程隻圍繞著梁斟換角的後台到底是誰。

鍵盤俠閒來無事，爭了個沒完沒了。

說好聽了是爭，不好聽了還是在汙蔑梁斟上位不正，人品不端。

餘禧想，這個資源應該是盛洺川給梁斟的，確實走了後門，但完全沒網上說的那麼不堪。

她跟剪輯同事核對完視頻剪輯方案，現場那邊剛結束一場戲，周圍再次嘈雜起來，兩個工作人員抱著道具從她身邊經過，討論的都是梁斟怎樣怎樣的難聽話。

餘禧沉默片刻，交代同事跟進視頻的事，出去了。

她在戶外找了個人少清淨的地方，給陳記播了電話過去。

陳記下午要飛回橫店，現在人在機場候機，電話接通的很快。

“又出啥事兒了？”陳記都有點PTSD了。

“沒有，”餘禧說，“找你商量個事情。”

語氣聽起來很平和，陳記鬆了口氣。

但餘禧還是猶豫了片刻，反複斟酌後才開口：“梁斟受傷我想做個話題。”

陳記頓了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為公還是為私？”

餘禧乾脆利落地回答：“為公。”

她的人品陳記是清楚的，但現在涉及到梁斟，陳記又沒那麼確定了。

事實上餘禧在有這個想法前也思考過這個問題，沒有私心這種話說出來顯得她虛偽，但如果這個話題能在一定程度上扭轉電影的口碑，既然可以一舉兩得，那何樂而不為呢？

“電影現在口碑差，我責任很大，”餘禧說，然而這樣的口碑上麵給下的命令卻是按兵不動，她很無奈。

但她更不懂，這種情況又並非是個死局，隻要稍微采取措施就能改變，為什麼要按兵不動？“我不知道上麵怎麼想的，但這是我負責的項目，我覺得此時此刻很有必要做點什麼來扭轉頹勢。”

餘禧是工作狂，較起真來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陳記雖然也不懂上麵用意是為何，但宣傳這份工作本來就是聽吩咐辦事的。逆著來——工作結果漂亮那皆大歡喜，反之就是完完全全要一個人背鍋，不是一句鬥誌昂揚就能承受的。

“餘禧，”陳記聲音也跟著嚴肅起來，“你的心情我了解，但你不是第一天做宣傳了，應該很清楚電影跟梁斟現在在網上都處在風口浪尖，不是一個話題就能改變現狀的。”

“我知道，但不試試怎麼知道呢？”餘禧說。

“可是——”陳記話音頓住，“哎喲我靠，我們淩頌宣傳怎麼可能跟惡評屈服呢！”

“......你答應了？” 餘禧笑著問。

“那必須啊，”陳記說，“我組員這麼有乾勁，我個做領導的肯定不能給你掉鏈子啊。”

“那行，我現在在釘釘上給你走審批啊。”餘禧說著就要掛電話。

“你等下，”陳記叫住她，“但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清楚，宣傳大忌——”

“我知道，”餘禧補全，“不能帶個人色彩，更不能包夾個人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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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主要是梁斟和江西的戲份。

梁斟演那種彆扭又臭屁的角色簡直就是本色出演，毫無壓力。倒是江西屢次NG，羗姚是那種必須拍到滿意才下一鏡的人，他們就這樣反反複複磨一個場景磨了四個小時。

中途梁斟終於忍無可忍黑臉了，讓江西演不好就滾蛋。

江西不甘示弱，口無遮攔地大吼梁斟才是該滾出劇組的那個。

兩人在鏡頭前吵了十幾分鐘，眼看要大打出手，最終在羌姚扔掉對講機，憤然離席收場。

江西憤憤不平，被氣得七竅生煙，回到自己的休息區忍不住跟他經紀人許哥狂噴臟狂。

“媽的那個傻逼，他以為他演的很好嗎？老子在戲裡是他好朋友，他傲嬌他黑臉我必須忍他，乾嘛下戲了老子還要受這傻逼窩囊氣！”江西嗓音洪亮，聲量再大點全場都能聽到了。

那頭的梁斟聽見要過來揍江西，立刻被陳雨秋摁了回去。

江西見狀也不甘示弱，扯著嗓子繼續罵。

他經紀人許哥皺眉：“能不丟人了嗎？”

江西委屈：“哥，受傷害的是我啊。 ”

許哥說他知道。

江西眨眼睛，“知道你就幫我搞他啊，我們找幾個小號爆料他在片場耍大牌吧。”

許哥說：“確實要找小號爆料。”

江西興奮地開始思考爆料文案該怎麼寫，“肯定要越勁爆越好，把我寫的可憐點——”

他自我腦補半天，許哥卻遲遲不接他話茬，“怎麼了？”

許哥表情嚴肅，等江西快要急死了，才說：“你等下去給梁斟道歉。”

江西：“草！”

不如讓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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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拍攝結束已快零點。

演員陸續乘坐各自保姆車離開片場，唯有宣傳人員的大巴車遲遲未動。

餘禧改完明天要發的新聞稿，聽同事說#梁斟片場拚命十三郎#、#江西為NG向梁斟道歉#話題已經進池子——話題上榜前暫時停留的位置，熱度夠上榜，熱度不夠會從池子消失。

半個小時後，同事說：“組長，官博發了梁斟的物料。”

餘禧點進話題廣場，看了眼評論，確認百分之四十以上是中評往上才放心交代同事：“讓營銷號跟進熱話題並開始刷榜吧，八卦爆料號十五分鐘後再發梁斟捂傷口的照片。”

同事立刻應了聲好，這聲音像是大戰一觸即發前的號角，瞬間吹緊了眾人的神經。

這次話題策劃時間緊迫，物料準備不充分，文案全靠手寫好發給營銷號和梁斟粉絲。

為了不讓話題顯得太過刻意，這次話題先是江西那邊發出江西跟梁斟道歉的路透物料後，由梁斟粉絲以同樣路透照的形式跟進發出的，官博看起來像蹭熱度才後續發了梁斟物料。

兩家粉絲本來就戰鬥力十足，不到十分鐘，話題就衝出池子，一路高歌直奔榜首而去。

餘禧神經緊繃了一晚上，這會兒才終於有所鬆懈，她口乾舌燥地猛灌了一口水。

旁邊負責跟梁斟粉絲對接，並盯梁斟相關話題的劉吉快要哭了，跟餘禧說：“組長，我好感動啊我的天，這可是我們風行上的第一個正向話題。”

更是惡評滿天飛的梁斟為數不多的好評。

餘禧沒接她話茬，悶聲看網上的評論。

還好還好，雖然大家都很意外這麼拚命的梁斟，但因為大部分營銷號帶的都是他剛出道那幾年拍戲的話題和內容，網友即便保持懷疑，也開始懷念當初那個認真努力的梁斟了。

電影口碑也跟著好轉，豆瓣甚至有了‘這畢竟是羌導執導的電影，品質還是能保證的’、‘羌導肯定是默許梁斟進組的，以她的高傲性格，不接受梁斟大可以罷導啊’類似的評論。

後麵這條評論目前已經有四百多點讚，所以這個賣慘話題目前來看效果還是顯著的。

很快，#梁斟片場拚命十三郎#的話題就衝到了熱搜第一，#江西為NG向梁斟道歉#緊隨其後。

“組長我不太明白，”劉吉湊過來問，“為什麼梁斟的話題要等江西那邊發完才跟進呢？”

“因為你的新任男神口碑實在太差了，”餘禧又喝了一口水，心裡突然有些虛。

啊？”劉吉想到什麼可怕的事，她不可思議道：“你的意思是，江西其實是個墊腳石？他那個話題的存在就是為了襯托梁斟？”

梁斟在網上口碑太差，如果沒人先在網上給他遞個台階，憑空刷他拚命的話題確實也可以上，但完全沒有現在這種順其自然的完美。

“我靠你好牛逼啊組長！”劉吉崇拜地看著餘禧，雙手擺出六六，轉頭又擔心起來，“可是，江西那邊要是知道了，豈不是要打爆我們的狗頭？”

“.......他們現在就要打爆我的頭了。”餘禧手機響了，來電正式江西的經紀人許哥。

“!”劉吉緊張地捂住嘴巴，“我先躲躲。”說著用電腦屏幕擋住了自己的臉。

餘禧歎氣。

她清楚許哥打電話來是為何。

下午餘禧跟許哥提議讓江西去主動跟梁斟搞好關係時的說辭時：梁斟口碑那麼差，如果江西不計前嫌主動示好，那豈不是會顯得江西寬容大度？

她的話點到為止，後麵的具體道歉是許哥想出來的。他以為餘禧那麼說是想配合他們做江西個人熱度，沒成想如今變成了梁斟一枝獨秀，壓著江西的話題上位了。

江西的粉絲也炸鍋了。

梁斟換角，再加上發布會現場的囂張發言餘溫還在，江西的粉絲無法接受他居然會主動去跟梁斟道歉——分明是這種人渣的存在影響了我們哥哥的發揮！

道歉？道個屁！

江西粉絲剛開始不滿時，餘禧就讓《風行》官博和營銷號發了江西現場的花絮和劇照，但均是徒勞。江西粉絲不滿官博先發梁斟的物料，認為江西被疏忽，如今頗有要抵製電影的意思。

“什麼意思？”許哥氣勢洶洶，“是你說讓江西跟梁斟主動示好，現在怎麼成梁斟個人秀了！”

“許哥，您先彆急。”餘禧試著安撫他，跟同事打了個招呼，出門接電話去了。

“梁斟到底跟你們淩頌什麼關係啊，”許哥吼道，“至於你們這麼上趕著舔他嗎！”

“你們舔就舔吧，居然還拉著我們江西給他做腳墊？”他根本不給餘禧說話的餘地，“他到底誰啊，逆羌導意思踹掉聞城，在片場無法無天，他是你們淩頌的爹嗎！”

他應該是站在外麵打電話的，火氣太大，張著嘴巴灌進了冷氣，說到這兒一口氣沒上來。

“許哥，您聽我說。”餘禧終於有了說話機會，“江西的物料我已經發了，目前還在刷數據。”

“刷你媽呢刷！”許哥緩過來後聲音已經沒剛才那麼凶了，但問題倒是更加一陣見血，“你們早乾嘛去了？一開始為什麼不先刷我們的數據？”

餘禧被這句話堵得語塞。

許哥話罵得難聽，但話沒說錯，她一早的打算，確實就想借江西給梁斟和電影做熱度。

正如她跟劉吉說的，梁斟需要一個台階讓他跟網友示好，而江西的‘讓步’幾乎是完美的。

網友會想：連翩翩公子都要跟梁斟搞好關係，我們是不是真的誤會梁斟了？

梁斟的話題效果超出預期，江西話題的失控也完全出乎意料。

為防意外，餘禧其實早早備了江西的物料，隻是時間短，梁斟的物料剛發出就被快速發酵。即便她緊隨其後就發了江西的物料，但梁斟的粉絲卻完全沒給江西話題任何喘息的機會。

宣傳就這樣，就算你把一切都安排周全也無法確保下一步是不是按照你計劃的進行。

這是餘禧工作的失誤，但她腦子清楚得很，還沒蠢到要在工作中真的要假公濟私。

可如今.......

“所以你們現在的挽救方案是什麼？”許哥問。

“後麵我們會安排江西的采訪，”餘禧說,“如果可以，到時候會邀請羌導一起。”

“邀請羌導？”許哥覺得這個想法簡直愚蠢，“羗姚今天怎麼罵江西的你沒看到？”

“這個可以跟羌導聊——”

“閉嘴吧你！”許哥打斷餘禧，“我剛已經給你們公司的製片人發信息了，我認為你的工作能力根本無法擔任電影宣傳的工作，你等著你們製片人聯係你吧。”

話音未落，電話已經斷了。

隨之而來微信發來提示音。

餘禧看了一眼，果然是劉副主任。

她打開信息，【把你手頭工作先交接下，你現在立刻馬上回酒店來我房間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