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本該出現在片場鏡頭裡的梁斟此刻邁開長腿,兩三步就來到餘禧麵前。
他表情猙獰,今天要拍的明明是溫情戲,他臉上卻‘演出了’要殺父的凶狠。
“你——”
“你給我起來!”不聽餘禧說話,梁斟俯身攥住她的手腕,把人拉起來,一把甩到自己身後。
餘禧手腕骨頭被抓得生疼,她掙紮了幾下。
梁斟扭過頭來,冷聲道:“彆動。”
“你發什麼瘋?”
餘禧表情疑惑又痛苦地低聲問他。
梁斟沒回答,把餘禧完全藏到身後,回過頭去。
盛銘川視線始終鎖定在餘禧身上,眼神中無意間露出的心疼簡直要讓梁斟失控發瘋了。
他像護食的狼狗,跟盛銘川宣告主權,“你彆碰她。”
聞聲,盛銘川才看向他,像聽到什麼玩笑話似的微微眯起眼睛,露出質疑的表情。
餘禧在身後掙紮,罵梁斟神經。
梁斟生硬地控製住餘禧,繼續惡狠狠地瞪盛銘川。
盛銘川沉默半秒,鬆開緊鎖的眉,“小斟,彆對女生那麼粗魯。”
他話音剛起,餘禧立刻就感覺到梁斟情緒的巨大變化,她感覺手腕都要被抓斷了。
空氣中彌散著異常緊張的氣氛,讓人不禁屏住呼吸。
梁斟背對著餘禧,餘禧卻能清晰感覺出他快要壓抑不住的憤怒。
小斟?餘禧有些懵。
盛總為什麼會這麼稱呼梁斟?
“盛銘川,你彆惡心我,”梁斟牙縫中滲出冰冷的聲音。
“小時候我不都是這麼叫你的麼?”盛銘川又恢複往日的氣定神閒,他把搭在小臂上的西裝外套舒展開,動作瀟灑地隨手一揚,重新穿好外套。
梁斟不說話。
餘禧手腕僵了,她側身想去看梁斟的。可梁斟並不想讓餘禧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他撇過臉,發梢擋住了他的側臉,這次餘禧就徹底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你們是.....”盛銘川遲疑片刻,“戀人關係?”
“不是!”梁斟和餘禧同時開口否認,而後又像是沒料到對方也會這麼說似的,互相對視一眼。
餘禧趁梁斟不備,掙脫開他的束縛。
可還不等她再解釋,就聽梁斟說:“這是我老婆。”
餘禧:“......”
你失憶了吧你個混蛋!
盛銘川表情驚訝,看向餘禧。
餘禧很快反應過來,跟盛銘川解釋:“盛總,是前妻。”
她現在還不完全清楚梁斟跟盛銘川的關係,可就算清楚,他們也是前夫前妻,斷沒有現在還叫她老婆的道理。
梁斟皺眉,不爽餘禧多餘的解釋。
他又要把餘禧往自己身後拽,餘禧靈活地躲開了他的手。
梁斟眼睛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
餘禧跟他對視,她不明白梁斟在發什麼瘋,到劇組第一天,他們不是已經達成互為陌生人的共識了嗎?
盛銘川問梁斟:“什麼時候結婚的,為什麼沒跟我和爸爸說?爸爸如果知道——”
梁斟冷笑打斷他,“盛銘川,你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假惺惺的跟我裝?你惡不惡心?”
爸爸?他們是兄弟?
餘禧震驚地看向盛銘川,可他們並不像啊。
“小斟,”盛銘川眼神柔和,有些無奈地說:“你要什麼時候才能懂事——”
“閉嘴!”不等他把話說完,梁斟衝到他麵前,抓緊他的衣領,警告:“彆挑戰我的耐性。”
盛銘川氣定神閒,垂眸看麵前的梁斟,他要開口,梁斟同時已經舉起拳頭。
“小斟,你要知道,我和爸爸都是為你好,”盛銘川聲音清晰,梁斟的拳頭卻沒落下來。
餘禧抓住梁斟的手,“梁斟你鬨夠了沒有!”
梁斟像是被憤怒衝昏頭腦的野獸,他隻被製止了一秒,而後大力甩開餘禧,緊跟著一拳掄在了盛銘川臉上。盛銘川被巨大衝擊撞到在地,昂貴的西裝瞬間布滿灰塵,嘴角滲出鮮血。
餘禧剛被梁斟甩開腳下沒站穩摔到了地上。
見狀,她忍住暈眩站起來,跑到盛銘川身邊,關切道:“盛總,您怎麼樣?”
梁斟僵著身體站在旁邊,冰冷地叫餘禧的名字。
餘禧卻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
盛銘川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漬,微笑跟餘禧說:“沒事。”
餘禧忙從兜裡掏出紙巾,卻還沒遞給盛銘川就又被梁斟拽了起來。
她掙紮,“你瘋了嗎?”
梁斟看著她,一字一頓道:“是,我是瘋了。”
餘禧被梁斟拽進擺放劇組道具的雜物棚裡。
這裡是最簡陋的棚頂,四周沒有留窗,隻有鏈接縫隙間滲出微弱的光線。
“你放開我!”進門前,餘禧掰梁斟抓她手腕的手。地上枯草盤繞,她不小心被草繩絆了下,前麵的梁斟卻毫無憐惜,他把餘禧扔進角落裡,大力關上房門後反鎖。
這個房間擺放的道具幾乎都是櫃子板凳這些,餘禧後背硬生生被磕在桌角上,疼得她倒抽了幾口涼氣。她想躲開換個姿勢,梁斟卻已經逼了過來。
他雙手嘭的一聲撐在餘禧身側,塵土被擊起,在他們視線間騰起薄霧。
“你有病——”餘禧忍無可忍開口就要罵他,可她嘴巴剛張開,梁斟就吻了過來。
他舌尖長驅直入,攪得她牙齦都疼。
餘禧推她,雙手卻立刻被梁斟緊緊控製住。
或許是汲取了上次在樓梯間被踢下/體的教訓,梁斟貼身壓在餘禧身上,完全沒給她抬腿掙脫的空間。
親吻間,餘禧含糊不清的罵人全部被梁斟吃進嘴裡,他動作粗魯,像是在發泄。
她太瘦了,梁斟一隻手就能把她的兩支手腕攥緊,高高舉起來,吻著逼她揚起臉來。
漸漸的,餘禧隻覺得頭暈腦脹,她的低血糖讓她此刻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隻有嘴唇能勉強閉合起來,可梁斟卻咬她的嘴唇,緊跟著舌尖再次探進來,繼而就是更凶猛的接吻。
他想要她。
他無法忍受盛銘川看餘禧的眼神。
梁斟想,他確實瘋了,他從沒想過會在那種情況下,讓餘禧知道他跟盛銘川的關係。
盛銘川看餘禧的眼神讓他失控,他想要她,哪怕是在這裡。
他手心噙滿了汗,劃過餘禧羽絨服發出絲絲的聲音,緩緩摸到下擺,輕而易舉就探了進去。
興許是緊張,餘禧的小/腹和腰/窩深深被吸了進去,梁斟像要為她鋪平,他輕輕揉/摸著那裡。
“禧禧,”梁斟親住餘禧的嘴唇,含糊著叫她。
餘禧掙紮了一下,梁斟像是怕她跑掉似的,又立刻全部包裹住她的嘴唇。
梁斟的手緩緩向上,他摸到了想摸的一切,滾燙的溫度燙暖了他冰冷且狂躁的心,暴走的神經在此期間也緩緩平穩下來,而身前的人在此刻像是放棄抵抗,一動不動。
他睜開眼,想去看餘禧的臉。
下一秒,卻又被餘禧眼角滲出的淚驚得手指再也不敢移動分毫。
梁斟停頓了幾秒,離開餘禧的嘴唇,探進餘禧衣服裡的手抽出來。他想去幫餘禧擦掉眼淚,餘禧卻撇開臉,完全不給他機會。
梁斟找回意識,終於發現自己做了混賬事。
他怎麼可能想在這種地方要了餘禧!他明明知道餘禧最討厭這些。
餘禧嘴唇紅腫,眼角那滴淚堆積在眼窩處。她不看梁斟,也不想梁斟看她。
她感覺渾身都疼,心裡最疼。
不是疼梁斟的瘋,而是她好像此刻才明白——梁斟並非不愛她,而是沒那麼愛她。
不管當初他們離婚,是不是像梁斟說的那樣並沒有第三個人存在,可此刻,梁斟種種失控的行為,都在明晃晃地說——他不過隻是在宣告主權罷了,他要的是隻屬於他,不能被彆人看見的餘禧。
可這是愛嗎?
愛不是坦誠嗎?
坦誠相待不是愛的基礎嗎?
餘禧不明白,為什麼梁斟有那麼多秘密。
他在這裡親她,想要她的時候,有沒有那麼一秒想要跟她坦白?
餘禧側臉看梁斟。
她想梁斟是愛她的吧,所以如果他們對視,他應該能在她的眼裡看到她想要知道的。
可沒有。
“禧禧,對、對不起,”梁斟去摸她的臉,嘴裡不停念著對不起。
說來諷刺,這是梁斟第一次跟餘禧說對不起,他們離婚他都沒說過。
餘禧眼裡期待的光在緩緩暗淡。
但梁斟依舊什麼都看不到,他雙手捧起餘禧的臉,哀求道:“禧禧,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餘禧垂下眼皮,耳鳴和暈眩衝昏了她的大腦,以至於梁斟後麵又說了什麼她已經聽不清楚了。
片刻後,餘禧沙啞開口:“梁斟,我們能不能算了?”
梁斟捧著餘禧臉的雙手瞬間僵住,聲音都是虛的:“禧禧......”
算了吧。
徹底算了吧。
“這段時間我的心情坐了幾百趟過山車,”餘禧緩緩說,“在試鏡現場見到你,我很害怕,怕你被選中,又怕你被否認。得知你被淘汰,我替你惋惜,你明明表現的那麼棒,可同時我也鬆了口氣,幸好,幸好啊,我不需要負責你的項目了。可在確定《風行》男主更換成你後,我第一時間想的就是退出,第一時間,沒有絲毫遲疑。”
“我不想做你的項目。”
“或許你不知道,這四年,隻要是跟你挨邊兒的項目,我全都敬而遠之。”她說著抬起頭,看著梁斟再次重複剛剛那句,“因為我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做你的項目。”
我害怕自己會再次重蹈覆轍,我害怕自己被藏起來的可憐卑微的愛被發現。
我害怕知道你心裡真的有彆人,我害怕有天你會親口告訴我,我在你心裡完全不重要。
可現在,餘禧突然不怕了。
她到底在怕什麼?因為她害怕所以才一次次無法抵抗梁斟的靠近。
梁斟的手從餘禧臉上緩緩滑下。
他知道餘禧這四年都在躲他,他們有很多次可以合作的機會,他讓片方點名用餘禧,但收到的答複都是:對方組裡太忙。但他知道那隻是餘禧的借口,他不想見他。
他也有驕傲,一次兩次三次,次次都是同樣的結果,他就默認了他們離婚是他們感情的結局。
可經過那夜溫存......他像瘋了一樣,滿腦子都是餘禧。人的欲望就這樣,被埋起來看不到的時候,你以為自己已經徹底將它拋棄了,可隻要稍微碰觸到一點點,那種欲罷不能又會再次死灰複燃。
他嘴巴微張,想說我愛你,想告訴餘禧他的從前。
可對上餘禧眼睛那一刻,他又膽怯了——為什麼人一定要有過去?過好未來不好嗎?
餘禧重新垂下眼皮,抬手拽平被梁斟掀起來的衣服。
多說無益,她想離開,梁斟抓住她的衣服。
餘禧覺得自己也是瘋了,在被他拉住的那一瞬,她竟然還在幻想梁斟能跟她說句實話。
可他沒說,他遲疑良久,最後隻說出一句:“你可以給我時間嗎?我可以慢慢告訴你。”
餘禧笑出聲,笑自己傻。
她在梁斟嘴裡果然聽不到一句實話。
她側身,輕而易舉就擺脫了梁斟的手。
正如當年她要離婚,他也是這般隨意的就說了好。
果然,他們的婚姻原本就是個玩笑,經不起任何風吹草動。
餘禧眼圈紅透了,嘴唇也是腫的,這幅樣子是沒辦法回休息室的,她給同事打了電話,交代完今天的工作,說她身體不舒服先回酒店休息了。
但回鎮上的酒店還需要坐劇組的大巴車,她隻能找個沒人的地方待會兒。
她毫無目的的順著平緩的小溪一路往前走,抬頭發現,盛銘川居然站在溪水變急的地方。
他的表情像是在等餘禧。
他西裝上的塵土已全部掃淨,如果不是嘴角的淤青,餘禧甚至以為剛自己看到隻是錯覺。
兩人視線對視,餘禧有些尷尬。
所以盛銘川跟梁斟應該確實是兄弟吧,那她......
她在心裡笑自己自作多情,梁斟分明連跟她結過婚的事都沒跟盛家說過。
如此想完,她擺正自己是淩頌員工的身份,客氣跟盛銘川點頭示意後便要轉身離開。
盛銘川卻叫住了她。
“方便跟你聊下我弟弟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