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十一月,深夜兩點。
我被電話吵醒。四周漆黑一團,鈴聲一直響個不停。還沒接聽就知道是林染。
我幾乎沒什麼朋友,會在淩晨的打來更是一個沒有。林染例外。她打電話來的時間沒一點規律,有時甚至半夜打來。剛開始她擔心會打擾到我,但我十分認真地和她說任何時候打來都沒關係。
我揉揉眼睛,接起電話。
“想我了沒?”
清醒有活力的聲音。我腦海中浮現出林染趴在床上,右手拿手機,左手撐著臉蛋,小腿肚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光景。
“很想。”我說。
“有多想?”
“每晚看天氣預報。如果說第二天暴雨,就期待的難以入睡,第二天早早起來洗澡吹頭發選衣服。如果說是晴天,就寄希望於天氣預報出錯。走到路上時常看天,希望哪裡突然飄來一朵烏雲,打雷下雨,即使我渾身濕透也沒關係。”
她沉默一小會兒,似乎在細細品味我剛剛那番話。而後她十分滿意地長長地“嗯”了一聲,接著又問。
“那天氣預報可出過錯?”
“幾乎沒有差錯。即使錯了,最多也就是晴天變成小雨,然而小雨你不會出來。相反,有次明明預報暴雨,第二天卻沒有電閃雷鳴,隻有喋喋不休的中雨。”
“那不正好?不用和我冒著暴雨亂跑,搞得衣服褲子鞋子通通濕掉。”
“那天等打雷等了一整個晚上,第二天醒來發現枕頭濕掉了。”
聽了這話,她笑了好一會兒,聲音變遠又靠近,想來是將手機換了個手拿著。“既然這麼這麼想我,那明天見麵?”
“天氣預報說明天晴天,可以出來?”
“明天可是我們的一周年,我總要想想辦法的嘛!過程漫長曲折,但就結果而言十分完美。明天可以出來,甚至之後的晴天偶爾也能出來。”
“辛苦你了。”我說。
“的確不輕鬆。還好有你。”
“我?我什麼都沒做,甚至一年了對你的處境還是稀裡糊塗。”
“唔。彆說你了,就連我也稀裡糊塗著呢。而且怎麼能說是什麼都沒做?從你那得到了好多能量。更何況沒有你的話,我可能覺得隻在暴雨天出來也能忍受,不會想著要為此努力的。”
她明顯的頓了頓。
“所以明天可要打扮的帥......唔,先掛了,晚安。”
她急匆匆地掛掉電話,連約會的時間地點都沒提及,就像打來時那樣毫無征兆。而我早已習慣了。
次日,我起了個大早,下樓看見她站在高高的梧桐樹下。秋日晨光透過金黃梧桐葉的縫隙,碎在她淡青色的連衣裙上。她腰肢纖細,皮膚水嫩,宛如窈窕的枝頭上一朵初生的梔子花。
我迎著她的微笑走近後,她提著裙擺轉了個圈。
“我今天哪裡不一樣?
我認真打量了一番。
“頭發卷曲的紋理更細致,劉海更蓬鬆,彆了藍色發卡,眼影用了淺青色,口紅塗抹的比平時更用力。第一次沒穿藍色的衣服,甚至還穿了白色絲襪。衣領扣子沒係最上麵一顆,胸挺的比平時更高。”
我湊近聞了聞。
“用的洗發水和沐浴露也變了味道。之前是桔梗味,現在多了樹木的氣味。”
她輕輕把我推開了些,臉紅撲撲的,顯然被我這番長篇大論搞得不知所措。她用指尖拉緊上衣的兩個襟角,又清了清嗓子。
“變態!”
“是你問的。”
我輕輕笑了笑,她立刻躲出去很遠。
怎麼一副小孩子模樣?
“等等!”
我隻好加快腳步。
那天,我們走路,逛街,吃甜點,吃飯,看電影。度過了極為平常的普通情侶的一天。但這些普通的情侶日常恰恰是我們從未做過的。
第一次和她在陽光明媚的天空下手牽手時,我的心跳比馬路上汽車轟隆隆的發動機還要快。甚至起了生理反應,不得不稍微躬著身子。
那時她一定是看出來了,笑得十分得意,我則是十分尷尬。
似乎是想多看看我吃癟的模樣,吃飯時她用腳在我的小腿蹭來蹭去。坐車時把腿搭在我腿上。看電影時她拉過我的手,放到她裹著白色絲襪的膝蓋上。
我幾乎僵硬了一天,傍晚散步時小腹因過度充血而發疼,她裝出十分關心的模樣,拉著我的手,問我為什麼疼。
她手指修長,掌心柔軟溫暖,在我手背上摸來摸去。麵對她的嚴刑拷打,我努力抑製住生理反應,決不認輸。
晚上送她到家門口。她打開門,把鑰匙放回口袋,轉回身子定定地看我,那眼神仿佛是在看哥德巴赫猜想的證明過程。
她在思考難以想明白的問題。在猶豫,在衡量。那句道彆無法順利說出口。
我感覺出來她在掙紮,掙紮的原因我不了解,但目的我了然於心。
我靜靜看著她,等待她做出決定,然而她遲遲不說話。
“今天很開心。”我說。
話音剛落,她撲過來抱住我,臉緊緊貼在我胸口。
“十分喜歡你,十分想要你。但需要考慮的很多。”
“那你還挑逗我。”我無奈的歎了口氣。
“你的反應很有趣。”她的聲音懦懦的,像犯了錯的小孩子那樣。
“以往怎麼沒見你這麼調皮?”
“不喜歡?”
“沒有不喜歡,隻是現在小腹有些難受。”
她抱得更緊了一些,“以後也會調皮,不希望你因此討厭我。”
“不會討厭,隻是覺得奇怪,暫時想不明白。”
她抱著我,用了很久的時間尋找接近事實的話語。
“記得我說,我們都是不完整的,都想從對方身上得到些什麼?”
“記得。”我說。
“我現在更完整了一些。”
“因為我?”
“沒你的話做不到。”
我抱著她,感覺像抱著一團迷霧。不真實,虛無縹緲,謎團重重。
然而是一團柔軟而溫暖的迷霧。可以明顯地感覺出懷裡林染胸部的完美形狀。感覺到完美圓形下心臟急劇而溫情的律動。甚至能想象到其中鮮紅的血流。我的身體不由分說地起了反應,直直地抵在她軟乎乎的小肚子。
她腹部肌肉立刻繃緊了,腰肢害羞似的向後微微欠了一些。忸怩了一陣兒後,再次緊緊貼住我。
空氣的流動變得粘稠。
我低下頭,看著那微微張開的嘴唇,隻覺得呼吸困難,什麼都考慮不成,渾身火燒。
“真的想要我?”她身體綿軟,有氣無力。
“想得不得了。”我說。
我俯首用嘴唇觸碰她的嘴唇,舌頭卷住她的舌頭。隔著衣服慢慢撫摸她,從上至下,然後原路返回。將她身體的曲線和柔軟度深深印在掌心。她沒有反抗,把手貼在我胸口,深深喘息。
就這樣擁抱,接吻,耳鬢廝磨了好一會兒後,我將手伸進她的衣服。一碰到那處圓潤美滿,我心頭就猛地一顫。手心能清楚感知到她的心跳,伴隨她心跳的韻律專注地揉捏了一陣兒,她突然大力推開我。
我喘著粗氣,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她頭發淩亂,瞳孔失焦,多種情感在她臉上交織著爭吵著,濕濕的嘴唇隨表情的急劇變化而掙紮出不同形狀。眸子深處的隱約微光忽明忽暗,閃閃滅滅。仿佛是兩側遍布房間的狹長走廊儘頭處,搖曳不定的微弱燭火。
“抱歉。”我瞬間冷靜下來。
她劇烈喘息著,眼中的微弱燭火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正常燃燒。
她長長舒出一口氣,聲音極為疲憊。
“你沒做錯什麼。隻是在更進一步之前,想讓你先見見我妹妹。”
“見你妹妹?”
她點點頭,“最好讓她喜歡你,至少不要討厭。”
我揣摩了一會兒想要她和讓她妹妹喜歡我之間的邏輯關係。
“搞不明白。可以理解為見父母那樣?”
“怎麼理解都沒關係。總之至少不要讓她討厭你。”她情緒已然穩定,開始十分認真地提醒我,“她有閱讀障礙,說話很奇怪,你不要誤會。她怕生,你說話注意些。愛好什麼的我也不太清楚,你自己慢慢了解。”
我感到一陣兒頭大。
“我不擅長和人打交道來著,讓她喜歡什麼的有些困難,我儘量做到不讓她討厭。”
“她也不擅長。你真誠就好,她能感受到的。想來你肯定不會討厭她,畢竟她是我的孿生妹妹,和我長的一模一樣。名字也很好聽,叫林半夏。”
我點點頭,對於事情算不上理解,但將其作為既定事實接受了。
林染輕輕一笑,踮起腳尖在我額頭一吻,一溜煙跑進屋子。她那青色的長裙就像一陣兒煙,在黑暗中飄了一會兒,緩緩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