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補 “在我能力範圍內,你讓我做什麼……(1 / 1)

囹圄 百裡曈影 4271 字 2024-05-01

趙鈺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蝴蝶,在趙家的花園裡振動翅膀飛舞。

這些花是肖薇種下的,長勢喜人,豔麗的花朵成堆地開放。蝴蝶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剛想去彆的地方時,看見了還是幼童的趙鈺從花叢中跑過。花枝被他肆意踩在地上,花瓣掉了一地。跑到去往閣樓的樓梯口時,他回頭看了一眼亂糟糟的花叢,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

接著趙鈺上了樓梯,蝴蝶見狀緊緊地跟在他後麵。

“爸爸,我們去分蛋糕好不好?”還沒跑到終點,趙鈺就開始朝著那道門喊。

等到了門前,趙鈺發現門是虛掩著的,於是一把將門拉開。

映入眼底的是一個躺在地上的女人,她的腕上戴著手銬,額頭上的血流下來糊住了一隻眼睛。聽見身後的動靜,她將雙手向後伸,像是希望後麵的人可以拉她一把。

趙鈺看著她,什麼都沒來得及反應,便被一個寬大的巴掌掀倒在地上。

趙霖從旁邊走過來,嗬斥道:“跟你說過不準上來,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嗎?”

蝴蝶飛到趙霖麵前,它想做點什麼,可是大家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也沒人能看見它,於是它隻能被迫當一個旁觀者。

它看著趙霖轉身把門關上,絲毫不管門外已經哭到失聲的趙鈺。它試圖進入門內,卻發現門對自己有阻隔作用,自己隻能和趙鈺一起在外麵。

趙鈺摔下去的時候磨破了掌心,擦眼淚的時候血蹭在了臉上,看著實在是可憐又無助。正在這時,後麵的樓梯響起了腳步聲。

蝴蝶看見了還是少年時期的許觀星,他一步一步走上來,扔了一包紙巾給趙鈺。

它聽見許觀星說:“哭又沒什麼用,再不回去,他還會出來打你。”

趙鈺猛然站起來,被討厭的人看到自己這個樣子讓他感到生氣,於是他對著那包紙巾踩了兩腳,他說:“臟東西。”

說完,趙鈺就跑著下樓了。

趙鈺走了後,這個樓梯口就隻剩下許觀星一個人。他站在原地,忽然伸手抓住了蝴蝶。

蝴蝶一邊奮力掙紮,一邊驚訝許觀星居然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並且能觸碰到自己。

許觀星凝視著蝴蝶,說:“我沒有自由,你也彆想有。”

說著,許觀星捏碎了蝴蝶的翅膀。蝴蝶失去能飛舞的翅膀,直直地朝下麵掉。可它一直向下掉,一直向下掉,好像怎麼也落不到在實處。

趙鈺就是在這個時候醒過來的,那種不斷下墜的感覺讓他心裡發慌,哪怕醒過來了,也還是心有餘悸。

躺著緩了幾分鐘,等恐慌的情緒散去後,趙鈺坐起來,想下床給口乾舌燥的自己倒一杯水。然而腳一沾到地,他就感覺腿腳軟得使不上力,整個人差點栽在地上。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發燒,每一口呼吸都是滾燙的。

趙鈺扶著床沿,挪動著自己坐在床邊上。手上的傷一直晾著沒處理,剛才磕碰了一下,鑽心地疼。

老實說,趙鈺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就算許父的死和趙霖有沒有關係還不確定,但趙霖對肖薇的傷害是事實。自己恨了這麼多年的兩個人,突然就變成了無辜的受害者,而自己一直存著幾分期望的人,卻是把他們這幾個人困在痛苦牢籠中的罪魁禍首。

趙鈺發出苦笑,為自己從前的愚蠢感到可悲。他不是沒有注意到那些反常,隻是他不願意去深究。因為父子血緣,他總是會不自覺地減輕一分對趙霖的恨,然後將這一分恨強加在肖薇身上。

打開手機看了時間才知道,自己一覺睡了十多個小時。他今天早上沒有請假,所以手機裡有一堆來自於公司消息。

他全都沒理,剛想叫個餐,李叔的電話就過來了。

李叔:“小鈺啊,我在你門外,你開一下門。”

上回李叔直接拿房卡刷開門後,趙鈺就投訴了酒店。雖然他和李叔有感情,但歸根結底李叔畢竟是為趙霖做事的,他不想太信任對方。

“什麼事?”趙鈺開口後才發現,自己的嗓子都啞了。

李叔站在門口沒有進去,沒提房卡的事,而是一臉擔憂地問:“生病了嗎?臉上怎麼還有傷,是被誰欺負了還是……”

趙鈺打斷李叔的話,又問了一遍:“什麼事?”

李叔愣了下,一臉為難的樣子。看著趙鈺要開始不耐煩了,他才說:“下周末是肖夫人的生日,趙董讓你回一趟趙家。”

李叔觀察著趙鈺的臉色,意料之內得到一聲嗤笑。他聽見趙鈺說:“往年除夕我都不會回趙家,他為什麼會覺得肖薇生日的那天我會回去?”

李叔猶豫了一下,說:“關於馨芒的事,趙董他想和你說一些話。”

預想之外的是,趙鈺沒有聽了這話就暴跳如雷,反而陷入了沉思。李叔生怕刺激到他,沒有出聲打擾。

過了大約兩分鐘後,趙鈺自言自語說:“馨芒在他的眼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呢?”

李叔以為趙鈺是在問自己,剛想接話,便看見趙鈺轉身朝裡麵走,反手就把房門關上了。

之後一連幾天,趙鈺都沒去公司。

不管是趙霖打電話,還是李叔上酒店來找,趙鈺統統不理。他找人細查了當年的事情,確定了趙霖主動糾纏肖薇的事實。關於那起車禍,大概也能判斷不是意外。車禍發生後肇事司機就逃走了,車是□□,關於車主的身份信息,居然半點兒都查不出來。而事發後,這個車主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行蹤更是無從查起。

這麼反常,這麼多疑點,實在是很難讓人相信趙霖是乾淨的。

走出酒店的時候,趙鈺隻覺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沒感受過外麵的陽光了。這幾天一直縮在酒店裡,仿佛與世隔絕了一樣。

他想去找許觀星,但在去之前想到許觀星臉上的傷,於是先去了藥店買藥。他對這些藥不太懂,因為許觀星是他見過恢複能力最差的人,他不知道哪種對他起效果,所以一股腦全打包了帶走。

到公司的時候剛好還有三分鐘是午飯時間,一直和趙鈺交接工作的人看見他,連忙叫住他。可趙鈺頭也不回,在眾目睽睽之下,提著那袋東西直奔許觀星辦公室。

“您……您是要找許經理嗎?”

許觀星的秘書怎麼也沒想到會在許觀星的辦公區看見趙鈺,鑒於大家私下流傳的各種傳言,他差點以為趙鈺是過來乾架的。

趙鈺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關著燈的辦公室,問:“他人呢?”

“許經理開會去了。”秘書答。

趙鈺低頭看了一眼時間,皺眉道:“大中午開會?不吃飯?”

“忙起來是這樣,您要見他可能需要等一等。”

趙鈺聽了話自顧自找了椅子坐下,秘書見趙鈺的言行舉止都是正常的也放心了,安心去吃自己的午飯。

許觀星這個會直接開到了一點過,趙鈺就這麼一直乾坐著,原本這個點是最容易犯困的,但一想到和許觀星之間的那些事,他就沒有絲毫睡意。他一直在想見了許觀星該怎麼說,可真見到了,那些打好腹稿卻一句都沒用上。

從會議室回來的許觀星仿佛沒看見趙鈺一樣,他直直地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

“許觀星,我有話跟你說。”趙鈺急忙喊他。

許觀星置若罔聞,打開辦公室的門就要進去。可關門的時候卻沒有那麼順利,沿著抵住門的手臂看上去,是趙鈺的臉。

“聽我說兩句可以嗎?”

這是趙鈺第一次用請求的語氣和許觀星說話,他感到許觀星手上沒有繼續使力,於是乾脆推開更大的門縫進去。

進門後,趙鈺轉身把門關上,而許觀星則是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好像不管什麼時候,許觀星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以前趙鈺最討厭他這一點,覺得他的一切都是靠吸趙家血堆砌而成的,沒有資格故作姿態。如今知道了那些真相,趙鈺倒覺得許觀星怎樣都無所謂了,這是趙家欠他的。

“說吧。”許觀星出聲提醒。

“我為我從前的那些言語和行為向你道歉。”趙鈺說著,鄭重向許觀星鞠了一躬,“你想找回來,想報複,我都能接受。”

這話說完後,辦公室裡安靜了很久。許觀星戴著口罩,所以趙鈺看不到對方的表情變化,隻能看見口罩以上的那雙眼睛,正冷冷地看著自己。

“你為什麼會認為,道歉有用?”許觀星問他。

“沒有用。”趙鈺大方承認這一點,他補充道,“我會想辦法彌補我的過失。”

許觀星:“怎麼彌補?”

“在我能力範圍內,你讓我做什麼都行,包括……”趙鈺頓了頓,說,“包括成為你的……伴侶。”

話音剛落,趙鈺聽見了許觀星的冷笑聲,他聽見對方說:“我從來沒有說過你是我的伴侶,你忘記了嗎?你是一個玩具,並且還是最差的那一個。”

趙鈺以為自己已經放低了姿態,也做好了被冷嘲熱諷的準備,可乍一聽見許觀星說的這些話,還是被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

“那你想怎樣?”趙鈺壓著脾氣問。

“做錯事要彌補,如何彌補應該是由你來費腦,而不是要我替你想。果然是小孩子,這都不懂。”

許觀星說完話就做了個手勢,是送客的意思。趙鈺原本還想提馨芒的事,但現在聊到這裡,已經不適合繼續說下去。於是隻好先走,以後再找機會談。

趙鈺從辦公室出來,看見原本放在椅子上的那一大包藥正安靜地躺在垃圾桶裡。他環視四周,正巧同秘書的視線對上,看著秘書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就明白了這是許觀星的意思。

從來都是彆人看趙鈺的臉色行事,也不知道是最近在許觀星這裡栽跟頭的次數多了,還是對人家心懷愧疚的緣故,他發現自己竟然一絲怒氣都沒有。

既然都來了公司,趙鈺還是老實上了半天班。

帶他的那個公司老人被他這幾天不來公司的行為氣到頭疼,一看見他就來氣,下午就把他晾那兒了,沒給他找正事做。

趙鈺樂得清靜,坐在辦公室思考了一下午要如何彌補許觀星和肖薇,快下班的時候,他根據想好的思路給底下人安排了不少事情。

剛走出公司,趙鈺手機裡收到了兩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第一條是一個眼熟的地址,第二條寫的是:晚上十點,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