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 趙鈺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徹底成為……(1 / 1)

囹圄 百裡曈影 4735 字 2024-05-01

許觀星回公寓的時間比他讓趙鈺來的時間要晚得多,他到的時候,趙鈺已經等了快半個小時了。

趙鈺斜倚著門框,沒出聲,等許觀星開門後跟在後麵進去。

“你先洗澡。”許觀星說。

看了一眼許觀星手裡抱著的文件,趙鈺依言進了衛生間,裡麵有一張新的沒拆封過的浴巾。他在裡麵剛打開水沒一會兒,就隱約聽見外麵許觀星好像在和什麼人打電話,在水流聲的掩蓋下他聽不清講話內容。

他洗完出來的時候,房門大開著,許觀星正把那堆文件遞給門口站著的人。屋裡突然多了一個人讓趙鈺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但幸好那個人目不斜視,從頭到尾都沒有看趙鈺一眼,這才讓趙鈺好受一些。

那個人走後,許觀星關上門,衝著趙鈺伸手指了指床,然後自己進了衛生間。

聽著衛生間裡麵傳出來的水流聲,趙鈺坐在床上感覺自己像個等待君王臨幸的嬪妃,於是屈辱感開始爬了出來,哪怕這已經不是第一次。

前兩次是被武力壓製,而這一次是他自己過來的,還聽許觀星的話把自己給洗乾淨了。雖然都不是出於自願,但好歹前兩次還反抗了掙紮了,這次就像牽線木偶一般,一提一動,完全依照著對方的心意進行。

趙鈺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徹底成為了許觀星的一個玩物。

衛生間的門打開了,潮氣從裡麵散出來,許觀星穿著一套薄睡衣走向趙鈺。

還是那個床頭櫃,許觀星把拿出來的東西扣在趙鈺的手腕上。但趙鈺看到那個圓形東西的時候,整個人不由自主僵住了。

“張嘴。”

趙鈺聽話照做,嘴裡被丟了一粒藥。意識到接下來都沒辦法說話,趙鈺在對方拿那個東西的時候突然開口:“我想辦法讓你和阿姨離開這裡,並且我會負責查清楚你父親的那場事故,然後把證據給你,這樣夠不夠?”

在公司工作了這麼多天,趙鈺知道許觀星其實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趙霖把許觀星捏在手心,像驅使牛羊一樣壓榨他。如果不是受趙霖牽製,許觀星他們母子應該在哪裡都能過得很好。所以趙鈺對許觀星的補償,就是他想辦法改變他們的處境,給他們母子應有的自由。

說完話,趙鈺看著許觀星,期待著他能同意自己的想法。

但許觀星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沒有停下動作,隻是說了一句:“你太吵了。”

然後趙鈺的嘴便被堵住了,一句話也說不了。

夏天的晚上悶熱,許觀星把屋裡的空調製冷開得很低,但運動起來還是熱。汗水順著肌肉淌下來,落到潔白的被子上暈成一朵又一朵朵花。

坐在趙鈺身上的時候,許觀星感受著快樂的同時分神想了一下趙鈺剛才說的話,不由得覺得好笑。

一個剛走進青年時期的人,沒完全踏入社會,還保留了一些屬於上一個年齡階段的天真,所以看事情都覺得簡單。趙鈺嘴裡所說的,沒有一件事是以趙鈺現在的能力能做到的,不然他和媽媽怎麼會被困在這裡長達二十餘年?

許觀星俯視著趙鈺,每次都是這樣,這個人不願意讓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從開始就拚命把臉朝另一邊轉,好像這樣就能藏起來了一樣。

他伸出手,將趙鈺的臉掰回來。趙鈺緊閉雙眼,嘴巴因為長時間不能合上,所以溢出來的液體流到了臉上。

過了兩秒,便淌到了許觀星的手指上。

“想要我把馨芒還給你,可你又不好意思,所以選了個迂回的辦法。”

話說完,許觀星看著趙鈺睜開了雙眼的臉,那雙眼睛裡明明全裝滿了yu望,可麵上的表情卻那麼不情願。

“不用繞那麼遠。”許觀星將手指上的東西蹭在趙鈺耳朵上,然後俯下身在他耳畔說,“什麼時候能讓我稱心如意一次,我就考慮還給你。”

這話一說完,許觀星一把扯過旁邊的浴巾蓋在趙鈺臉上,然後清空大腦,專心享受今晚的放鬆時間。

接下來的幾天,趙鈺在專心查許父車禍的事情。隻依靠自己手下那幾個歪瓜裂棗肯定不行,他借用了外公以前在國內的人脈。趙鈺本想著廣撒網,怎麼也能撈點消息,沒料到時間一天天過去,硬是半點回響都沒有。

時間線拉太長了,足足二十年的時間,哪怕當時留下了痕跡,過了這麼久也早消失了。

在進趙家的前一刻,收到其中一條線的回複情況後,趙鈺有些泄氣。他看著趙家的大門想,要是他能把這案子查出來,他都可以直接去警局入職了。

“來了就進去吧,準備吃飯了。”

一道女聲打斷趙鈺的胡思亂想,他順著聲音看過去,肖薇手裡拿著一支帶葉的鳶尾花從花叢中穿出來,她對於趙鈺今天會來沒有表現出絲毫驚訝,直直地往客廳的方向走。

哪怕是剛才時間極短的一個照麵,趙鈺都注意到了肖薇右耳垂上那枚耳釘不對勁。他這幾天見過不少擅長打探消息的人,他們有時會用到微型追蹤器,所以趙鈺認識這東西。

“肖……肖阿姨。”趙鈺跟在肖薇後麵,突然出聲,“對不起。”

肖薇步子沒停,聽了道歉既沒回頭也沒說話,就這麼一路無言走進了客廳。

進去便看見了趙霖,他上前伸手拉住肖薇的手腕,一邊用袖子給她擦手,一邊說:“怎麼不要我替你摘,手都弄臟了。”

肖薇抽回趙霖握著的手,淡淡地說了句:“是有點臟。”

這樣的態度沒有讓趙霖有所改變,他反而變本加厲地攬著肖薇的腰。

被忽視的趙鈺等他們走進餐廳後才跟過去,先進去的兩個人已經落座。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發現對麵的位置還空著。

接著趙鈺看見許觀星從廚房走出來,手裡端著一碗麵。

“要長命百歲,也要常樂無憂。”

許觀星把那碗麵放到肖薇麵前,說祝福語的時候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整個人都變得柔和下來。身份轉變成一個孩子時許觀星,比平時要鮮活許多。

肖薇隻說了一個“好”字,就沒再說話了。

明明是給肖薇慶生,但這頓飯吃得十分安靜,誰都沒有說話。肖薇整個過程就隻吃許觀星給她做的那碗長壽麵。快吃完的時候,趙霖夾了一筷子菜放到肖薇的麵碗裡,肖薇立即放下筷子離席。

趙鈺看著一前一後的兩個背影,回頭發現許觀星的目光也落在那個方向。

“你和她道歉了嗎?”許觀星目不斜視地問。

趙鈺點了點頭,反應過來許觀星沒有看自己,於是答了一句:“嗯。”

許觀星又問:“她說什麼了嗎?”

趙鈺答:“她什麼都沒說,我認為是當時太倉促了,我沒有認真地……”

“一樣的。”許觀星打斷趙鈺的話,那邊已經看不見人影,他收回視線接著說,“哪怕是像上次對我那樣,你鄭重地給她道歉,她也不會理你,不理會,就是不接受的意思……”

許觀星看著趙鈺的眼睛說:“她不會接受來自趙家的歉意。”

“可我……”

趙鈺想說他沒有代表趙家,他更沒有代表趙霖。但說這些有什麼用呢?他是趙霖的兒子,因為趙霖的緣故,對他們母子無數次釋放過惡意。他是趙家的一份子,他們母子受到的苦難銼磨中,有他的一份力。

他沒辦法澄清,也沒話可說。

許觀星說完話便離開了餐廳,隻留趙鈺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餐桌旁。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對著一桌子冷菜忽然起了一個念頭:如果媽媽還在就好了。

如果媽媽還在,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迷茫。

趙鈺又想起了剛才許觀星給肖薇做的麵,如果媽媽還在,她也能在每年生日的時候吃上他做的長壽麵。

要是媽媽還在就好了……

趙鈺捏了捏山根,隻覺得渾身疲憊,好像閉上眼睛就要睡著了一樣。從確認許觀星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後,他就總覺得自己像一根崩緊了的弦,不敢有半分鬆懈,他怕歇下來容易想東想西。

“小鈺,趙董叫你去書房一趟。”

李叔的聲音在餐廳響起,他看著趙鈺渾身疲憊的樣子有些心疼,提醒了兩句:“一會兒見了趙董儘量順著他些,不要總和他吵,有事好好說。”

趙鈺站起來,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上周李叔通知他來的時候,就提過趙霖有話要和他說,隻是他看剛才兩個人離開時的情景,趙霖現在應該想不起來自己才對,倒是沒料到這麼快。

說起來這還是趙鈺第一次來書房,他進去後李叔就把門關上了。他看向坐在桌後的趙霖,等著對方先開口。

“最近野瘋了?公司不去電話也不接,你還想不想要馨芒?”趙霖開口便是直奔主題。

“你怎麼有臉提馨芒?”趙鈺反問。

他盯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一步一步走向對方。歲月沒怎麼在趙霖臉上留下痕跡,隻是商場如戰場,多年浸潤在其中,難免沾染上許多商人特有的氣息。而現在趙霖看趙鈺的眼神,就不像是父親看兒子,更接近是黃雀看蟬的眼神,那雙精明的眼睛裡,透出來的全是算計。

“我很好奇,我媽在你心裡是什麼樣的存在?”

趙鈺和趙霖麵對麵,他們的距離已經很近了,對方臉上任何一個變化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他審視著自己的父親,企圖能讀出點不一樣的信息。

當年趙鈺的媽媽一手把馨芒發展壯大的時候,趙霖還不如她。後來媽媽死後,趙霖公司的那些元老將馨芒架空,趙霖的企業這才超越了馨芒,然後借著馨芒打了一手好牌,一路順利有了如今的成就。

“對於她,我充滿愧疚。”趙霖說。

能用這麼敷衍的一句話潦草地蓋過那些不堪的過往,趙鈺發現自己低估了趙霖的厚臉皮,他的嘴角不由自主扯出一個帶著嘲諷意味的笑。

“愧疚嗎?”趙鈺攥緊了拳頭,克製住自己的情緒說,“愧疚的話,怎麼會把馨芒糟蹋成這樣?”

趙霖以為趙鈺還在為許觀星接手馨芒的事感到不滿,於是說話時帶著幾分訓誡的意味,他說:“能力不如人家,搶不回來就隻會衝著你老子發脾氣,這到底是誰教給你的臭脾氣?你從來沒管過公司的事,我也是為了你好,想讓你快點成長起來,可你呢?接連十多天不見人影!”

趙霖越說越氣,他站起來瞪著趙鈺,警告他:“你再敢在這裡說些不該說的,我馬上聯係你外公來接人。”

這些話絲毫沒有震懾到趙鈺,他迎著趙霖的怒火說:“用肖薇拴住許觀星,再用馨芒拴住我,趙董事長,你把我當兒子,還是當對抗許觀星的另一條狗?”

趙霖暴喝:“你在胡說什麼!”

“我這些天一直在想,當年你不如我媽媽,所以你在肖薇那裡用儘手段,是為了展示你那無處發揮的權力嗎?”直麵盛怒之下的趙霖,趙鈺沒有收斂,而是將這把火燒到最大,他補充道,“真是可憐又可悲的自尊心。”

這話說完,書房裡呈現出死一般的寂靜。

大概過去十秒左右的樣子,趙霖急促的呼吸聲在書房中響起,他顯然氣極了,胸口起伏得十分明顯,麵上也無法再維持鎮靜。

趙鈺看著他那副樣子隻覺得很痛快,轉身便想出去,然而手剛搭上門把手,後麵突然傳來聲響,緊接著他的後背炸開一陣劇烈的疼痛。

碎玻璃嘩啦落地的聲音響起,趙鈺半跪在門前,他忍著痛回頭,看見了趙霖滿臉的震怒。

“這是你自找的。”趙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