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還沒見池瀟來,發信息給他也不回,周明明和楊央玫就叫賀天舉到天台打電話給他。
他不接,賀天舉納悶了。
他乾啥去了?
池瀟、程釗、程艦冷正在一家普通飯店吃飯。
已經交給警察處理了,程艦冷作為受害人在警察局呆了一下午,池瀟和程釗一直在陪著他。
程艦冷並不知道程家薑把自己賣去那家精神院,他隻知道那裡是地獄,程家薑把自己送去地獄。
沒人知道他在裡麵是怎麼樣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逃出來的,那段記憶他自己似乎記不清了,但仍是害怕。
見他隻吃白飯不吃菜,程釗就夾菜給他,他顯然愣了一下,動作變得緩慢,也緩緩說出:“對不起……”眼睛隻敢看自己手中的碗。
“吃飯吧,不用再想了。”
池瀟拿出手機看幾點,屏幕亮起,全是信息和未接電話。
他突然被口水嗆到。
兩人看向他。
“沒事,逃自習課了。”他起身,“我去跟班主任說一聲。”
走出飯店站在門旁打電話給趙桂,找了個借口混了過去。
趙桂肯定知道他是找借口,不過她覺得應該是有什麼事情,沒見過他請假。
跟趙桂說了後就去微信回信息。
好幾個人發來信息,江禾是偏愛,他先點進與江禾的聊天界麵。
看到江禾信息他心生愧疚,他忘記昨天跟江禾說了今天要拍日落給自己。
他引用那句“好看嗎?”,回複說:好看,比昨天的還好看[太陽]
再引用“你不是想看我家的日落嗎?”,回複:想看,現在看到了[擁抱]
再引用“池瀟你怎麼不回信息?”,回複:抱歉江禾,今天下午有急事,沒來得及回複你[凋謝]
再引用“我拍我家的日落了”,回複:跟我這邊不一樣誒,你那邊更加好看[玫瑰]
等了一會兒不見江禾回信息他就去回其他人的信息。
“這幾天都在瀟家嗎?”
程艦冷點頭。
“現在還不能離開,你還是待在瀟家,安心點,等事情處理完我們就送你去外地。”
“好……”
“程釗……”他猶豫了一下,“我想和他們見個麵。”
程釗夾菜給他,“我會跟他們說的,先吃飯,彆再想這些了。”
池瀟回來,坐下,說:“外麵有點起風了。”
“入秋了。”程釗說。
–
次日。
昨晚回了信息後就沒見江禾回,而為了彌補昨天沒來得及回信息,他摘下一朵自己種的盛開不久的月季給江禾。
雖然他也種有,但池瀟真的想不出要用什麼彌補他。
早上到學校後就去一班看江禾來沒來。
沒來,很好,池瀟就走進一班教室把花還有一張寫了字的小紙放到江禾課桌裡。他不敢放在桌麵。
放好後馬上溜,生怕被江禾看到。
楊央玫從後門進教室,見到池瀟正在認真看書,在他背後對他說:“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大早上的你居然在看物理,哦,還拿反了。”
“……”池瀟:“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他在慌。
楊央玫往自己的位置走。
“昨天有什麼作業?”池瀟放下物理書。
楊央玫卸下書包坐下,把書包放在腿上,想了一下,說:“嗯……發了幾張試卷,應該被賀天舉放在你桌裡了。”
池瀟拿出那幾張亂亂糟糟的試卷,很無語:傻逼賀天舉不幫我折好。
說曹操曹操到,賀天舉從廁所回來,拍拍池瀟的肩,說:“江禾找你。”
賀天舉能感到他身體一抖,心裡開始嘲笑他。
見他還不起身,就拍他腦袋,“去啊。”
池瀟起身,出教室。
在門口一轉身,腳刹住了身體卻還沒,往前仰了一下頭撞了一下江禾的頭。他倆看起來差不多一樣高。
“江禾你沒事吧?”池瀟不顧自己,他捂著江禾被自己撞到的地方,眼神中帶著一絲慌亂。
完蛋,這次更加愧疚了。
江禾一隻手抓住他那隻捂著自己頭的手,一隻手伸出那朵花,說:“你的,花嗎?”
池瀟不敢看他,結巴說:“是,是我我,的。”
“謝謝。”江禾鬆開他的手。
倆人的手慢慢放下。
“你開心就好。”手慌亂得不知所措,就把雙手放身後,兩隻手的手指在互相扯,扯完一隻手的手指再到另一隻,發出很小聲的“咯咯”聲。
十幾秒後江禾喊他名字:“池瀟。”
“嗯?”池瀟抬頭看他。
“我,爸爸,想,見你。”
“?!”什麼!江禾在說什麼!我聽到了什麼!
“可以見,我,爸爸嗎?”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江禾,我不可以!”
啊!什麼啊!江禾他爸怎麼會想見我,難道被發現我喜歡江禾嗎?
池瀟腦裡突然閃過楊央玫講過的一個情節: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兒子。
……
不是,我還沒跟江禾在一起啊,他也不知道我喜歡他啊,他爸爸為什麼要見我,為什麼要見我……
見他一直沉默著,江禾仍是盯著他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池瀟。”又問:“為什麼,不可以見?”
“江禾,”他表麵很鎮定,實際內心很慌亂,“你是不是覺得我騷擾到你了?”
江禾搖頭。
“那是什麼原因讓你爸爸想見我?”
江禾搖頭並說:“我也,不,知道。”
池瀟突然呆住,等等,他遲疑問出:“你是不是把我——告訴你爸爸了?”
“我爸爸,看我,的手機,問,我你是誰。”
懸著的心終於是死了,他在腦裡快速回想自己發了什麼給江禾。
都是花花草草,對啊都是花花草草啊。
他尷尬的笑說:“是是嗎?那你跟他怎麼說的?”
“我說,你是,池瀟。”
“上課了,你先回教室吧,下課後我再來找你。”
上課鈴聲早響了。
早讀期間,池瀟坐得與課桌有點遠,雙手伸直抓著本書立在桌麵上,眼睛看著嘴卻不動。
耳邊都是讀書聲而實際他耳邊隻有剛才江禾說的話。
該不會像羊羊羊說的那樣吧……
見還是不見?
見還是不見?
見還是不見?
……
“池瀟。”王茹婧在窗戶看著他,見他眼睛呆呆地盯著書看不動嘴就叫了他一聲。
被這聲喊回神了,他立馬開口讀書。等王茹婧走後他就停下。
“你最近怎麼老是走神?”賀天舉將身體往池瀟那邊靠近了些,用隻有池瀟能聽到的音量說。
賀天舉是聽到王茹婧的那聲“池瀟”的,也注意到他最近總是在走神。
就算是因為江禾,為什麼之前沒有這種情況?
池瀟看向賀天舉,動了動嘴唇,賀天舉以為他在說話,但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就更加靠近他問:“你說啥?”
“晚上翹課帶你去見一個人。”池瀟開口說。
“?”
賀天舉:“不是,瀟,你又背著我認識了誰?”
“晚上就知道了。”
“行行行。”
正當賀天舉把身體挪回原來位置時,池瀟突然說了句:“江禾他爸爸想見我。”
賀天舉拿書的手一抖,震驚地扭頭看他,“今晚見的該不會是江禾他爸?”
“不是。”
賀天舉放心了,幾秒後突然感覺哪裡不對勁,正想問就聽到他說:“我是去還是不去?該不會是讓我離江禾遠一點吧?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就這樣結束了嗎?”有點心碎的感覺。
“……”賀天舉:“他爸怎麼會知道你?等下,江禾他告訴他爸了?”
“江禾說他爸爸看他的手機問他我是誰。”
“你沒發什麼給他吧。”
“就花花草草。”
賀天舉微微眯眼看他,表情有些困惑,但幾秒後恢複原來樣子說:“那你好自為之吧,我可幫不了你。”聽起來像是要看戲的樣子。
“滾吧。”
想了一個早讀,也就是二十分鐘,池瀟決定麵對現實,趁著課間五分鐘趕快去跟江禾說。
他對江禾說,可以見,但這段時間不行,過段時間他把事情忙完就可以見了。
江禾伸手碰了一下他的紐扣。
–
下午放學,江應蒙來接江禾。
江禾開車門進去坐好。
司機開車。
江應蒙日常問他在學校怎麼樣。
江禾像平常一樣點頭表示很好,然後說:“爸爸,池瀟,說,可以見,你。”
“他還說什麼了嗎?”
“他說,這段,時間還,不能見你,要過,段時間才,能見你。”
“那由他決定。”江應蒙想這個叫“池瀟”的人應該不會怎麼樣,應該是驚訝,朋友爸爸突然要見自己,讓他平靜一段時間先。
江禾從書包中拿出那朵月季花,伸給江應蒙看,“池瀟,送的。”
江應蒙盯著這朵粉紅色的月季,突然想起了那朵紅玫瑰。
原來是他送的。
自從發生那件事後江應蒙就沒再提那朵紅玫瑰,誰送的也沒有問江禾。
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真的是要見一麵了。
“小禾能讓他快點見爸爸嗎?”
江禾點頭,“我跟,他說。”
–
晚上。
怕被趙桂逮到寫檢討書,他倆就請假了。
楊央玫和周明明發現他倆最近很忙的樣子,隻是問了幾句,但也顧不上他們太多,畢竟自己也很忙,各種試卷做都做不完。
池瀟帶賀天舉到一家飯店。倆人單肩背著包。
是昨天那家飯店。
先是看到程釗的身影,再是一個很久都沒見到的身影,賀天舉脫口而出:“阿冷?”
聽到聲音程釗和程艦冷放下碗筷,紛紛轉頭看他倆。
“天舉?”程艦冷起身上前抱住他,“真的是你。”
賀天舉有點不敢相信,但還是伸手抱他,擁抱著真真切切感覺到是他,“你還好嗎?”
“我很好。”程艦冷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池瀟拉凳子坐下,程釗問他:“吃飯了嗎?”
“在學校吃了。”
擁抱過後倆人就去坐著。
賀天舉坐在程釗旁邊,推了一下他,“你瞞著我?”
程釗笑笑,看著坐在對麵的池瀟,說:“你應該問他,我昨天才知道的。”
“是我不讓瀟告訴你們的。”程艦冷說。
“為什麼,阿冷,你去了哪裡?”賀天舉蹙眉看程艦冷。他不明白,隱隱感覺有什麼事。
池瀟:“事情有點複雜,有時間再說。”
果然。
“其他人呢?”賀天舉看了看周圍。
程釗拿起夾菜放進程艦冷碗裡,說:“等周末,現在他們還沒時間。”
賀天舉看向程艦冷。
他更加瘦了,也憔悴了不少。
四人就開始聊。
回到家,剛進門程艦冷就對池瀟說:“瀟,謝謝你。”
池瀟轉身麵對他,抬手摸摸他的頭,微笑說:“我們是兄弟,這是應該的。”
程艦冷露出笑容。
日子好像在慢慢變好。他不敢相信,有一天他也能觸碰陽光。
“明天還要去嗎?”
程艦冷點頭。
“有程釗在我也就放心了。”
寫完試卷池瀟準備去睡覺,睡之前看了一下手機,有未讀消息。
又是他父母打錢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