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開車到盧堯小區樓下，方偃昇去門口便利店直接扛了一箱烏蘇，朝他家走去。

盧堯開了門，對方偃昇說了句隨意，繼續到廚房切肉。

他們這群人，在部隊都是囫圇吃，有什麼吃什麼，從來不計較，但私下裡，就屬盧堯吃東西最講究。

這會兒他正把之前凍在冰箱裡麵的羊肉拿出來，用切片機快速切羊肉卷。方偃昇看旁邊盤子裡麵已經切了一大堆，一旁的茼蒿菠菜平菇也洗乾淨瀝著了，問了嘴還有啥要幫忙。

盧堯讓他把東西端到客廳去，那邊鴛鴦火鍋已經滾開了，一邊紅油，一邊清湯。紅油鍋是盧堯上重慶找當地路邊火鍋店買的底料，光聞味道就知道辣的嗆，清湯鍋內翻滾著幾節蒜段、薑片和口菇。方偃昇是星城人，好重口，盧堯是北城人，喜歡羊肉本身的滋味。

方偃昇看他把蒜泥、清油和芝麻醬都準備好了，不禁笑著朝廚房喊，“瞅瞅你這田螺少爺，真想不通那姑娘怎麼就要跟你分手。”

沒多久盧堯邊走了出來，帶著後續切好的肉，“彆說你了，我也是輾轉反側，死活想不通啊。”

方偃昇把啤酒咬開遞給了盧堯，兩人開始涮起了火鍋，邊吃邊聊最近工作上的一些進展。

“前兩天我在軍區，見到了肖司令，”盧堯邊往火鍋裡扔羊肉卷一邊說，“聊了兩句，說到了你。”

“肖司令說，守了三年，也差不多了，你也快30，他想讓你繼續往前走，彆耽誤在肖櫻這兒了。”盧堯喝了一口酒，看著對麵的方偃昇。

方偃昇沒有什麼表情，也沒說話。

“但是肖司令又說，師母死活不同意，為這事兒天天跟他吵，搞得他心裡煩。司令說他對你心裡很愧疚，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拉著你和肖櫻認識。”

方偃昇笑著問，“那如果不是我，不就是你了？”

確實，張雅新當初更加看好盧堯，無論是家世，還是外貌，怎麼看，都是個值得攀附的親戚。可惜當初盧堯有女朋友，再加上肖櫻實在是普通——除了司令之女這層身份，她並沒有出眾的樣貌，也沒有過人的才識。

肖櫻成績平平，張雅新花了好大力氣，才讓肖櫻以特長生身份，進了個當地一本學校念書。畢業後工作也全靠家人安排，在部隊做個朝九晚五文職崗位。

在一個強勢的母親和因工作很少顧家、但做起思想教育又頭頭是道的父親的教導下，唯一可稱道的是姑娘並沒有什麼不良嗜好，也從來沒有嬌慣的性格，總而言之，如不是肖司令的女兒，她平凡的不值一提。

盧堯和盧堯的家庭也未必能看得上他們，張雅新對於這點頗有自知之明。

肖櫻大學時談了一個計算機係的男生，那是她離愛情最近的而一次，卻被張雅新緊急叫停。張雅新的理由也很簡單，學計算機能乾什麼？進公司？以後就是她們想幫幫忙扶持一下都不行。而且平城也沒什麼好的互聯網公司，以後要是去彆的地方，她連照拂都鞭長莫及。分手吧，沒有結果的，她果斷給出意見，一段感情無疾而終。

肖櫻性格頗為內斂，不善交際，畢業幾年了也沒遇見個自己喜歡的人。倒是有好事之人不斷給介紹，張雅新擇婿標準比肖櫻擇偶更苛刻。小夥子一看太狡猾油膩的不行，把肖家當塊肥肉的眼神太□□了；太強勢不行，以後肖櫻肯定管不住；太矮、太胖也不行，看著都不順眼，更彆說成為一家人。

一轉眼肖櫻都27了，還沒說個婆家，這在這種邊陲小城市，逐漸成為軍政太太圈茶餘飯後的談資。

張雅新嫁給肖傑，一路高升，一輩子都贏在彆人前麵，誰能想居然在女兒婚事上裹足不前，她比肖櫻還著急。

當初肖司令給張雅新說起方偃昇，司令夫人當場就否決了。無父無母，比肖櫻還小一歲，軍銜無所謂，她這點倒是很開明，當初她嫁給肖傑時，他不過區區一個少尉。方偃昇一點家底都沒有，肖櫻跟著他，圖什麼呀？

肖司令為難，“不是你一會兒怕這個那個圖咱家權勢，一會兒又怕她駕馭不了彆人嗎？方偃昇家庭背景是差一點，肖櫻嫁給他也沒這些亂七八糟的親戚婆家，逢年過節都挨著你過，不也挺好？關鍵小夥子人真不賴，我眼光不會錯，這小子肯定前途無量。”

已經彆無更多適齡青年，於是張雅新妥協了，讓肖傑約方偃昇來家裡吃頓飯看看。

方偃昇不明所以，工作結束順路跟著肖傑來了家裡。小夥子談吐不錯，看起來也真誠，張雅新還算滿意。

肖櫻沒有什麼意見，方偃昇看著不討厭，最主要是，爸媽認為好就行。

回去肖傑一問方偃昇，倒是讓他吃了一驚，毫無心理準備。

高中以前，每天飯都吃不飽，更彆說談戀愛。大學都是一清水大老爺們兒，貓都看不到一隻母的。剛畢業就被抽到軍區，活了26年，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碰過，突然跟他說結婚的事情，問他什麼想法，怎麼考慮。

盧堯打趣，好好考慮，這可是司令的女婿。

彼時盧堯正和女友膩歪，方偃昇聽他兩打電話，內容真是酸牙根。

什麼“今夜你這邊也能看到月亮麼？好想知道從你窗口看到的月亮是不是更圓一點。”

什麼“那年中秋節在湖邊親你時聞到的桂花香，今天在我們軍區也聞到了，突然更加想你。”

真餿。二十多歲的小夥子經不起刺激。

像方偃昇這樣一輩子可能呆在部隊的，靠自己去認識誰有點難，以後大概或許就是靠旁人介紹相親。以他這樣的條件，在婚戀市場上應該很難推銷出去，肖司令和師母不嫌棄，結婚也不是不行。

他想了想。

後麵方偃昇又和肖櫻單獨約了幾次，那天吃飯呢他壓根沒仔細看她，再看，感覺也看得過去。再說容貌都是皮囊，相扶到老的人誰都會變得難看，最主要還是看性格和人品。

姑娘個性比較溫和，相處不累，沒有官二代的驕縱感。於是不鹹不淡幾次約會後，張雅新一遍遍催兩個人結婚，這事兒也就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