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原是姹紫嫣紅開遍 山雨欲來(1 / 1)

九重天 南山明月 4365 字 2024-05-01

一場雪洋洋灑灑下了六日,今年入冬以來最長的一場雪終於結束了。這日天門第三樓的不饒霜帶著四象府剛剛下達的命令找到鳳元貞時,她已經要整裝待發。

來人將柳蘭若的親筆信麵呈,道:“府君命令您可以繼續任務。”

鳳元貞打開信箋,出乎意料的是光潔如玉的宣紙上隻有一句“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鳳元貞觀之一笑,收了信紙,對還跪在她麵前的人道:“府君的傷好了嗎。”

下跪之人神色一緊道:“府君大人何止是好了,最近我們看到她都恨不得繞著走。”

鳳元貞聞言忽然想到,可不是嘛。大家這會兒是要繞著柳蘭若這個了老虎不吃人,惡名在外的人遠一些了。

天門兩年一度的進階考試不日就要舉行。這場進階考試囊括了天門所有的部門,而主考官不出意料還是震懾天門眾人的四象府府君大人柳蘭若。

鳳元貞一度覺得好笑,怎麼大家能那麼畏懼柳蘭若,直到有一次看到她在蘭台校場試煉三階星侍,她就一下明白了。

三階星侍是僅次於正副星主的最高階密探,但到了府君大人手裡,可太可憐了,被訓得雞狗不如。一個個垂頭喪氣的仿佛是遭遇了一生中最大的挫折。但是能從柳蘭若手下走出來的人,就沒有一個不是可堪重用之才。

鳳元貞看著眼前腰間掛著青霜玉牌的不饒霜道:“你也該到了參加進階考試的時候,怎麼第三樓就派你來了。”

那不饒霜是個很精靈的少年看著頗具生氣,隻見他眼睛忽然耷拉下來道:“我去參加文試,沒有入選。說話的人看著很是失望。又接著說“我們青女大人說我年齡還小不著急。”

鳳元貞看著眼前年齡尚小的不饒霜,忽然覺得這些年過的好快,想當年她們也是這樣過來的,出外勤,通過天門試煉,一次次刀山火海闖過來,直到今天,看著天門中更為年輕的人又重新按著他們當年走過的路,踏上征途一時間心中感慨萬千。

鳳元貞見跪著的人還不打算起來,道:“回去吧。”

那不饒霜道:“尊主之命,派遣我還有外邊二十人隨您深入天雪城。”

深入天雪城搜集情報,是鳳元貞這次任務的第二個階段,她原本是想著帶著手下舊人。可惜幾天前的那場截殺中他們無一生還。

此去天雪城,路途遙遠。確實是需要人手的。

鳳元貞道:“你可知道天雪城是什麼地方。”

那人從容答到:“我們鳳淵最強勁的敵人,漠北人的王城。”

“好!既然知道,那也應該清楚,此去福禍難料。但是如果你們能跟著我一起回來,我將親自教導你們。”

那不饒霜聽之,甚是震驚,俯首道:“謝大人栽培之恩,屬下定然全力以赴。”

門外的眾人皆俯首。

能與朱雀星主同出任務,其實對於在天門的高階密探來說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因為鳳元貞不止是天門僅次於尊主和府君之外的星主,更重要的是,她是鳳淵的公主。這對於一個在底層苦苦掙紮,一步一個腳印也不一定能在仕途上有收獲的普通天門密探來說,簡直就是老天爺親自送來的一次機會。再加著鳳元貞為人公正清明,跟隨她的人便都是忠心不二的。

眼下的事情已經不可耽擱,鳳元貞一行兵分三路即刻奔赴天雪城。

月華館轉眼空無一人,直到午後伺候鳳元貞的老嬤嬤來報,沈牧棠知道,那人還是走了。因為幾天前的爭執,這些日子他都沒有再去探望鳳元貞一次。現下想來,要是比狠他可實在不是鳳元貞的對手,一個句話沒留下就走了。

沈牧棠心中煩躁,一時沒了看書的興致。

吩咐了仆從牽馬出來。

卻看到父親的副將,莊覺鳴從外邊快步而來。

沈牧棠迎了出去,道:“是父親有什麼事情吩咐嗎?”

隻見向來嚴肅的將軍此時更是謹慎,低聲道:“宮中收到雲西八百裡急報,南疆滄河部叛亂,勢頭非常迅猛。陛下命侯爺、靖北王世子與您前去督戰,今日出發不得有誤。”

南疆情況複雜,多年來一直不太安定。幾年前古靈峒部就發生過一次大規模的叛亂,不想這才幾年,又來一次。東方一族手握重兵以震懾南疆各部,叛亂之事還是時有發生。天子深知換一個人掌控雲西也無濟於事,不過這次真是動怒了。

沈牧棠道:“陛下的手書可到了。”

“侯爺午時已經接到了蘭台傳來的文書。”又催道:“馬上去軍營,估計這會兒晏世子已也收到軍令了。”

沈牧棠與莊覺鳴趕往萬鈞營駐地。

另一邊傳令的人還沒有到靖北王府,就遇到了從兵部返回軍營的晏淮瑾。

萬鈞營

大將軍營帳內,安遠候宣讀了蘭台的正式文書,晏淮瑾與沈牧棠立時交了手上的差事。

大帳之外,親兵來報,隨行之物已經齊備,可隨時出發。

安遠候道:“南疆之事惹得陛下震怒,遣我等督戰。又命雲西王重兵永去南疆之患。你們可明白這其中深意。”

座下二人晏淮瑾與沈牧棠心中明了,他們並不是京師中那些真正的富貴閒人,生於勳爵人家自然比其他人更懂得朝堂之事。鳳淵有兩大隱患一南一北,南疆之患早年雖不足以危及鳳淵的根本,但是這年來隨著叛亂發生的次數以及規模逐漸擴大,曾經的疥癬之疾已然往那心腹大患的方向發展而去。

東方一族鎮守雲西多年,以往小一點的戰事朝中隻收戰報並不過問。可如今這事態已然有了野火燎原之勢,也難怪鳳淵帝,要從京師派人前去。

因此沈牧棠與晏淮瑾心中很清楚,督戰則督戰,雲西一應軍事仍然聽命雲西王一人,尤其是戰時。

遂回答道:“萬事聽從大將軍。”

之後三人帶著不多的隨從,當即出發前往雲西靈鷲城。

雲西發生這樣的緊急的軍情一時間在長安城中傳了個遍。

今日回靖北王府探望靖北王夫婦的晏淮殷也是因為此事。

其實在東方既白返回雲西後的三日,天門就收到了雲西急報,滄河部現叛亂之象。隻是當時還未發生戰事,晏淮殷沒有將密報呈上太極宮。三日前。滄河部與雲西軍在瀾山一代交戰,這才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今日一早兵部與天門同時上呈戰報於太極宮。皇帝震怒,下令大將軍即可前往雲西督戰,又命晏淮殷親往雲西嚴查滄河部叛亂之因。

這不,在知道晏淮瑾已經先行雲西,晏淮瑾臨行回府。

靖北王晏刑疆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兒子,不是他覺得晏淮瑾自小長於軍中無甚可擔心的。而是咱們的靖北王心中隻有女兒,是個實在的女兒奴。

這會兒對著女兒依依不舍道:“我兒在外千萬小心,要不為父喬裝打扮一下和你一起去。”

外人眼中威風凜凜,跺一下腳整個鳳淵北疆以外的敵人都要為之一顫的靖北王,此時足足一個老父親的模樣。連一向溫和親善的妻子鳳惟嵐都看不不下去了。

勸解到:“皇兄又沒有讓你前去,你這一軍主帥喬裝打扮跟在女兒身邊,豈不是給人話柄。”

靖北王能不知道這點事兒,可他就是擔心,以前在鳴沙城,晏淮殷但凡帶兵應戰他都擔心的夜不成眠,這在雲西軍中誰人不知。

晏淮殷安慰道:“兒此去是文差,不會打打殺殺的,您二位就放心吧。”

靖北王還是不死心又言:“要不你帶個隨從?”

晏淮殷長歎一口氣:“父王您放心,兒可以周全自己的。”

眼看著被徹底拒絕,靖北王很是委屈。

晏淮殷又與父母交待了些事情,帶著聽竹急匆匆的返回了天門。

柳蘭若老早就帶著天門各處的主事等在四象府中。

見晏淮殷回來,大家迅速坐定。

隻聽晏淮殷道:“此次前往雲西是陛下的命令,除青龍星主與我同行外,另選不饒霜兩人第三樓一人,戌時三刻出發,現在立刻執行。”

眾人收到命令,即刻各歸各位。

柳蘭若見眾人散去道:“第三樓的可比不饒霜的人要經事兒的多。”

晏淮殷豈能不知,隻是這些年來不饒霜在天門之中日漸式微,門中已有聲音要將此部裁撤。

但是不饒霜作為天門最初的幾部之一,如果就這麼裁撤了,一定會傷了老人的心。所以,這一次晏淮殷選擇不饒霜是有意為之。

晏淮殷直言不諱道:“平衡很重要。青龍星主對吧?”

五日前四象府呈給晏淮殷關於本次進入最後一輪試煉的三十人名單中,不饒霜足占了九人。

柳蘭若裝作聽不懂;“那看看一會兒選出來的三人會不會如你心意。”

遂翩然而去。

戌時正時,天門校場入選的三人已經到位。作為主選人的柳蘭若很是滿意。派人去上報晏淮殷。

此時晏淮殷也已經準備停當,往天門溪雲台而去。

戌時三刻,所有人在溪雲台集合完畢,立刻出發。

晏淮殷剛翻身上馬忽然看到一個人很是熟悉,又想不起來。

柳蘭若示意她附耳過來,道:“就是那個娘親眼盲的孩子你不記得了。”

晏淮殷恍然大悟。與送彆的眾人作彆後,一行人揚鞭西行,星夜兼程,一路往雲西而去。

路上除了往官驛換馬休整,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緊趕慢趕硬是在六日後與先行於他們的安遠候一行在靈鷲城外二十裡的地方相遇。

兩撥人馬隻打了個招呼,便一同趕往靈鷲城雲西王府。

這日到時天色已晚,但由於前方戰事正酣,整個雲西王府燈火通明,其中官兵、府吏來來往往由此觀之前方戰事必然膠著。

不等王府的人通報,安遠候於晏淮殷等人已經入了王府,前邊的人忙跑著主殿去稟報。

不一會兒就看到,一位身著紫金四爪龍袍風采絕佳的人迎麵而來,此人正是雲西王東方蒼雲。

雲西王與安遠候是舊識,見麵自是認識。寒暄一番後眼神落在一旁與安遠候並肩而立的晏淮殷身上。隻道:“肖似刑疆老弟。是他家那掌上明珠吧?”說著看向旁邊的安遠候。

晏淮殷見被認出上前行禮道:“見過王爺,在下正是晏淮殷。”

那雲西王笑道:“這名字我在靈鷲城聽過許多次,今日倒是有點佩服沈素水選徒弟的眼光。” 後轉身帶眾人往議事堂而去。

簡短的開場之後,眾人聽取了前方的最新軍報,三個時辰之前滄河部借地利之便已經搶占,緋河穀地,雲西軍左路被迫退守緋河縣城。而此時這一路滄河叛軍與滄河主力相距不過百裡。

雲西王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將占據緋河穀地的叛軍阻擋在原地?”

安遠候疑惑到:“為何隻是圍困而不是殲滅?”

雲西王笑道:“老兄不知,現在在緋河穀地的這部分叛軍是滄河部的三大主力中的火離部的一部分。而火離部是滄河部裹挾叛亂的。打這一場仗雲西軍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用最少的傷亡來換取南疆的安定,也意在通過這次滄河部叛亂,一舉勘定南疆幾部多次死而複生的反叛之心。這火離部或許就是那個關鍵之處。”一席話畢,從長安跋涉千裡而來的晚輩們不得不重新審視麵前這位在鳳淵舉足輕重的人物,當然這其中包括天門掌權者晏淮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