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桃花一樹開 東方既白辭彆晏淮……(1 / 1)

九重天 南山明月 3659 字 2024-05-01

東方世家在南疆樹大根深,什麼風吹草動,查不到因果呢?所以雲西王知道朝廷一直在監視他,而陛下對這一切定然了然於胸。隻是高手過招,將天門夾在中間,這些年因為各種所謂的“意外”死在南疆的天門之人不算少數。晏淮殷自己清楚的不得了,在對手已知的情況下,大家保持著最後的體麵,隔著一層界限默契廝殺。

這麼多年的日夜監視,晏淮殷確實找不到雲西王反叛的跡象,但是又不得不放著這南疆猛虎。

對於東方既白的坦誠相對,到底她還是心虛了。轉過頭看著房內盛開的梅花道,:“各為其主。你我立場不同。世子來日繼位為王,可千萬記得忠誠於鳳淵。”

看著眼前還在打官腔的晏淮殷,東方既白不同於對彆人那樣,他無法想像晏淮殷這些年的巨變,他因為痛心,因為克製,心中不可遏止的憤怒到了嘴邊也隻剩下一句:“我父親從未想過背叛鳳淵,他日我也不會。隻是你自己明白嗎?到底忠誠的是誰?”

東方既白的話深深的刺痛了晏淮殷心底的那根神經,這也是多年來她所困惑的。也許在某一刻她也曾得到過答案,隻是她不敢將那答案展開來看而已。

晏淮殷平靜的聽著,平靜的將東方既白那戳心的質問,收起來放進心裡。再轉過頭來她還是執掌天門的朝華公主,冷豔自持、波瀾不驚道:“世子有心了,不忘當年一起求學泰安學宮的情誼,對我這同窗如此關心。很是慚愧。”

晏淮殷平靜的說著場麵話,隻是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似乎像是忽然失去了神采一般。她不要看著麵前的人那真摯的眼神。好像在諷刺她膽小又謊話連篇。統領二十萬靖北玄甲騎兵,在戰場上不懼生死,鐵血心腸的朝華公主,學會了逃避。

熹微之毒的影響還沒有完全褪去,眼前的景物看起來都有些不真切,但這不礙事兒,一會兒就會好。晏淮陰不想讓東方既白知道自己的異樣。可是人哪裡就事事算的好,她還是失手打翻了放在案幾上的茶盞。

東方既白忙上前檢查看她是否受傷,晏淮陰隻說這幾日休息不佳,一時失去神罷了。此情此景之下東方既白也不好在繼續剛才的話題,道:“那日給你的青龍膽,還是服用了好,你就當做補藥,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真是弱不禁風。很難讓我想象三年前你在北疆的英姿。”

晏淮陰聞言展顏一笑,甚是英氣,道:“也是三年前,師父離去我被召回長安。從此後和玄甲軍無緣了。”

東方既白懊惱道,自己怎麼忘了天門先主之事,偏偏說到這兒。晏淮陰自小跟著沈素水修行,之後雖然入泰安學宮求學,可與沈素水的師徒情分一點都沒有變。說來也怪,那古怪冷僻的天門先主,怎麼就挑了晏淮陰為徒,後來雖然說寧國公家的柳蘭若成了沈素水唯二的弟子,但是天門的人都知道,先主的關門弟子至始自終隻有一個。因此可想而知,後來許多年晏淮陰在北地軍中,師父一人在天門又加之重病纏身。去的時候最掛念的徒兒,和兒子都不在身邊。這怎能不讓晏淮陰傷懷。這三年來她不但傷懷而且常常自責,為什麼去了北地之後就是沒有一次借公務返回長安,見師父一麵,哪怕一麵,她也不至於如此愧疚。

如今時常午夜夢回,她仿佛都能看見師父送她去北地時的樣子。那個時候她的身體已經非常糟糕了,總是咳嗽常常徹夜難眠,可就是那個樣子師父還是親自將她送到靖北軍駐地鳴沙城。

隻記得師父並沒有在那兒停留,離開的時候告訴晏淮陰:“好孩子,師父去了,你既然領了上命記著用心,但也要保全自己。今日為師便回去了。”

自那黃沙漫天的秋日一彆後,晏淮陰再回到長安。師父已經長眠。她哭過,恨過並且一直自責。師父的離去成了她心上不可愈合的傷口。

東方既白今日提起,晏淮陰以為自己可以控製的很好,可惜她還是傷懷了。

隻道:“師父為了風淵一生鞠躬儘瘁,可惜沒好報,攤上我這個忘恩負義的徒弟。”

她笑著說著。眼裡好像閃過一點淚花,也僅僅是一絲點淚花而已。

東方既白輕輕攬過晏淮陰的肩頭,意外的是晏淮陰並沒有反抗,任那人擁著她。

少年故舊許多年,這一個不算擁抱的擁抱,是東方既白最大的安慰。他真的很知足,很善於知足。畢竟懷中之人他窗前的明月此時被他攬在於懷中,這擱在誰身上不喜出望外,不知足呢?

正當東方既白忙於感動之時。晏淮陰起身道:“我是不是很瘦弱。”

東方既白備著突如其來的問話打斷了心情,歎氣道:“剛剛好,不弱。”

晏淮陰甚是滿意東方既白的回答,報之一個多日以來最燦爛的笑臉,道:“我說也是,蘭若昨日來說我的樣子像鬼。”

東方既白身板挺直誠懇道:“絕對沒有,那日你用楊柳心抵著我。”說著用手指著自己的脖子。“你那反應,那招式,我給你說那身姿絕對瀟灑。”

晏淮陰被東方既白誇張的言語逗笑,而後才正色道:“行了,我知道了,辛苦你睜著眼睛說瞎話。當時是不錯,這會兒就差強人意了。”

屋內二人聊了許久。屋外晴空已經消失不見,天色又陰沉下來,雨雪隨之而來。

東方既白看著沉下的天色,已知這樣好的時光還是要結束了。

“這次回南疆,估計是要留些時日,大約明年春暖花開時便能回來。我記得你說喜歡南疆的桃花。”

晏淮陰聞言,道:“就是那次你來靖北王府,慶賀我祖母生辰時穿的長袍上繡的那種。”

東方既白想了想,道:“是五色碧桃。”

晏淮陰從未聽過這個名字,還以為就是普通的桃花繡的精巧罷了,道:“有什麼說法嗎?”

東方既白得意道:“五色碧桃是南疆特有的品種,花開時錦繡斑斕。不是有句詩說‘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說的就是它。”

東方既白這麼一說晏淮陰倒是更感興趣了,道:“它可能長在長安。”

“在長安我倒是沒有見過。”東方既白思忖到。

晏淮陰笑了笑,道:“世人都說配得上長安的隻有牡丹,可不是嘛‘長安豪貴惜春殘,爭玩街西紫牡丹。’花中之王,總是雍容華貴,誰還記得什麼桃花,杏花。”

“萬花齊放才是盛景,總盛得過一枝獨秀。等我回來的時候必然帶一株五色碧桃給你。”

又言:“待它長成之日必叫你明白什麼叫做‘不是凡花數’。”

晏淮□□:“我等你的不是凡花。”

彆了晏淮陰,返回長安城中,大雪已經在地上積寸許。

東方既白趕著回到府中,一一交代了老管事兒一些事項。不等雪晴夜闌珊,便帶著親兵出城了。

第二日,晏淮瑾在去兵部公務,遇到了,沈家兄長沈牧棠。上前道:“東方兄怎麼連夜就回南疆了。”

沈牧棠頂著一臉疲憊,還儘力保持世家清貴的風範,道:“說是他家兄長不好。”又道:“你瞅瞅,我這昨夜給他頂值,一夜無眠。憔悴成什麼樣子了。”

晏淮瑾笑道:“好像就你替過一樣,我又不是沒被他挖過坑一樣。”

沈牧棠聞言有人跟他一般遭遇,頓時也忘記困倦,攔下晏淮瑾,道:“弟弟,不是我說,這小子還真是蠢,連你都敢坑。”

沈牧棠一臉話中有話的樣子,晏淮瑾心想這孫子和那孫子一個德行。說著就要繞開沈牧棠。不想沈牧棠長臂一伸擋住晏淮瑾的去路,道:“東方兄對你家姐姐的心意,咱不都知道嗎?我說弟弟你看東方家一方諸侯,比咱這長安城中有權無實的世家子弟強多了。你覺得呢?”

晏淮瑾聞言嫌棄急了,道:“兄長,還是回去換件衣服再來。”說著還作勢要捂鼻子。

推開擋在他麵前的沈牧棠,往前而去。

留下沈牧棠錯愕的,左聞一聞右聞一聞。心想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味道。但一想著自己熬了一夜,狀態定然不佳。果斷打道回府。等在兵部衙門口的沈家家丁,見沈牧棠這麼快出來,立即迎了上去,道:“少君怎地就出來了。”

沈牧棠自顧自的上了車架,道:“多話,回府。”

家丁不敢多言,立馬揚鞭趕車返回安遠侯府。

沈牧棠回到家中,想著換了行頭帶著他那藏了許久的花魁娘子去樂遊原賞雪。不想在中堂遇到了安遠候沈遠江。沈侯爺向來嚴肅,一看到自己這個荒唐的不得了的兒子,心中就翻江倒海。

不顧夫人遞來的顏色,嚴肅道:“夜不歸宿是去哪裡了。”

沈牧棠剛要說沒有,但是一想到自己昨日出去就是這身衣裳,父親可是見過的,遂上前作揖,道:“父親昨夜公乾,你兒子可沒有做什麼,不信您去兵部的冊子上查一查。”

沈夫人聞之就怕冤枉了兒子,對著安遠候理直氣壯道:“我就說兒子年歲見長不至於還那麼糊塗。”

安遠候見沈牧棠的樣子也不像是在說謊,也不打算繼續教訓他。一想到東方家那孩子了連夜回了南疆,又不免提醒沈牧棠道:“你與東方家那二小子走的近,本沒有什麼,但是注意分寸,你們在一處,不要嘴上沒個遮攔想說什麼,就不管不顧。這是天子腳下。”

沈家在長安也算是世代清貴,對於官場上的這一套自是看的清楚,沈牧棠自小耳濡目染。分寸把握的極好。隻見小侯爺臉上帶笑,腳下轉了方向,道:“父親放心,兒自有分寸。”

說時遲那時快,沈牧棠緊忙逃離,不給安遠候繼續訓斥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