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王殿下 “永遠”(1 / 1)

把大包小包拎回家之後,文蘇顧不得吃飯寫作業了,首要的任務就是跑去葉君涵家樓下。他坐在樓下的長椅上,葉君涵家和自己家的戶型有些像,都是小閣樓,葉君涵住在閣樓上,窗戶從外麵看是菱形的,亮著暖黃色的燈,依稀可見一個身影晃來晃去。

文蘇沒有直接打電話叫她下樓,而是撿了許多散落在地的楓葉在大理石磚鋪成的地麵上擺字,他想擺“公主殿下,對不起,我錯了”,但方圓幾十米開外的楓葉隻夠擺到“不”字,他便去掉了後三個字,然後用前麵幾個字的楓葉湊一湊湊出了一個“起”字,最後找來石子壓在楓葉上,以求不會被風刮走。

這項工程用了大概二十分鐘,在燥熱的秋老虎橫行霸道的晚上,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汗浸透了。他撿起一塊極為細小的、砸在玻璃上隻能發出一聲清脆聲音的且確保不會對窗戶造成任何損害的石子,用力向上扔,不幸的是力量不足砸到了樓下一層的玻璃,幸好那一家沒人,他自言自語道了聲歉之後,重複剛才的動作。好在第二次成功了,小石子被拋擲上去,砸在玻璃上發出了一聲清脆到幾乎聽不見的響聲,然後在重力的驅使下落到了屬於它的草稞裡。

半分鐘後,一個穿著睡衣散著頭發的少女拉開窗子,文蘇見勢將兩隻手舉過頭頂,在那兩排字旁比了一個大大的心。他看到那個少女不由得莞爾一笑,然後拉上窗子鑽進了暖黃色的溫馨裡。

又過了大概兩分鐘,單元門開了,那個少女穿著拖鞋達達地下了門口五階小樓梯,像是散落人間的仙女一般,穿著素淨的衣裳紮著輕飄的馬尾眨著迷人的眼睛站在了文蘇的麵前。他恍然想到了下午那捧花的香氣,那不是類比於濃鹽酸的刺激,也不是迷人的、專屬於花的魅力,如果非要用一個詞形容那獨特的威力,或許是心動。

“請問這位同學,誰叫‘公王殿下’?”葉君涵歪著頭甜甜地問道。

文蘇順著葉君涵的目光望去,“公主”的“主”字上麵的一點大概是忘了找石子壓住然後被風吹走了,原本的“公主”自然就成了“公王”。

“這個‘公王’啊,是我國古代一種民間說法,意思就是公主裡的公主,是公主裡地位最高最有權力的那一個,不多得哦,隻有一個!”文蘇用編瞎話的本事強行解釋著,而後達達跑過去把那片刮走的楓葉歸位,不忘找一個大小適當的石子壓住。

“以後道歉麻煩有點新意,這種爛俗套的道歉方式電影裡早就看膩了好嗎?”葉君涵走到旁邊的長椅上坐下。

文蘇心想,惹你生氣這種事代價太大,整整一天像是生了病一樣麻木,以後再也不要惹你生氣了。但他表麵上自然不能這樣說,那一點點僅存的勝負欲作祟,逼他冷嘲熱諷道:“那不然我下一次舉著一瓶不帶管的李子園看著你咬開喝唄。”

葉君涵的嘴角微微上揚,側著頭含情脈脈地看著文蘇,而後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謝什麼,該說謝謝的不應該是我嗎?”

“謝謝你主動找我和好啊,我以為你不具備這項技能呢。”

“其實我們那也不算吵架,對不對,和之前那幾次相比連鬨彆扭都算不上。”

“可以前都是不懂事的小打小鬨。”葉君涵回答得一本正經,“現在我們長大了。”

文蘇沒弄懂這句話的意思,他也沒有想要弄懂,話鋒轉到了彆處:“我很奇怪,我從沒和你說過我爸爸住院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很簡單啊,我問了韓毅,他沒替你保守秘密,況且這也根本不算秘密,有什麼不能和我說的呢?”

文蘇回想到他的確告訴了韓毅,也是因為在醫院恰好遇到了陪媽媽來檢查身體的韓毅,不得已才告訴的。

“我保證,以後對你袒露心扉,我對你絕對沒有秘密可言!”他想了想,又添上一句,“誓死效忠公主殿下,我輩義不容辭!”

“打住,我是‘公王殿下’。”葉君涵幽默的一句回應惹得兩個人肆意發笑。夜空繁星點點,微風輕柔不噪,再沒有比這更舒適的夜晚了。兩個人對那些日子不愉快的經曆隻字不提,葉君涵也沒有過多考究當時文蘇的想法,這好像是互相之間的默契。在這份默契裡,沒有過不去的溝壑壁壘,也沒有非要爭個誰對誰錯的勝負執念,文蘇兀自清高的自尊和執拗也在這一刻銷聲匿跡,剩下的儘是彼此的繾綣,儘是自然與美好。

“還沒說你呢,你今天為什麼請假啊?”文蘇問出了他憋了一整天的問題,有種釋然的感覺。

“沒什麼大事,我明天就正常去上學了,明早見。”葉君涵似乎是在掩飾什麼。

“你這可不地道了啊,我剛說完我對你再無秘密可言,你就這樣回應我啊。”

“日後一定會告訴你,相信我,等我做完決定。”葉君涵的眼神裡多了幾分犀利和堅定。

文蘇沒再糾纏,他相信葉君涵的承諾,也相信憑借她自己一定會處理好那些瑣事。道彆後,文蘇懷著釋然和愉悅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翻找起了滿是作業和卷子的書包,但數學卷子好像也變得輕快跳動起來,難度陡然降低,不清楚是解析幾何這部分本就簡單還是彆的什麼因素。

他寫到十點多,把作業本上的作業清單全都打上了對鉤,算是早的。他伸伸懶腰,不經意瞥見了麵前被遮蔽著的小小的心願牆,他撕下來一小張便貼紙,一筆一劃地寫上“再也不惹葉君涵生氣,什麼話都要和葉君涵講”十幾個字,貼在中間靠右的位置上,和“考上985”是對稱的。

他思忖了一下,覺得這句話顯現不出來“公王殿下”的地位,他把“再也”兩個字劃了去,在其下本應是注解的位置寫上大大的兩個字——

“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