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高中的一個很大的變化就是,文蘇不會在自己的繾綣裡沉淪太久了,偶爾的多愁善感也隻是繁重學業的協奏曲罷了,唱不成主調。可能前一秒還在兀自感慨人生,下一秒就不得不繼續融入到新的章節新的知識點裡去了。
文蘇並沒有去找許楊盤問,他知道沒有意義,書裡說——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在校園裡見了麵也會遠遠地躲開,倒不是說有什麼深仇大恨,甚至許楊可能都不清楚自己知道了這件事,隻是自己無法麵對他罷了,而且許楊本來對這些個好朋友也都保持冷漠,為了避免尷尬,躲避似乎是最好的選擇了。
“如果一個特彆喜歡分享秘密的好朋友,突然有一天不和你說他的秘密了……是因為什麼?”他在化學課上問林宸玉。
“說明這個秘密屬於自己的隱私,很重要的秘密,就不會和彆人分享了啊。”
“可這也不是多麼隱私的事情,他以前和我們說過的事情比這隱秘多了呢。”文蘇想到了初二時候許楊連家裡存折放在哪個櫃子都往外吐露的事兒。
“也可能是他變了吧,畢竟人總要變的嘛……再或者,他有更深層次的隱私,為了守住這個隱私而做的努力吧。”林宸玉很認真地在思考這個問題。
“或許吧。”他清清腦子,不願再想那麼多了,彎腰拾起了掉在桌腳旁的中性筆。
“沒水了。”他在本子上狠狠劃了幾道,隻有痕跡卻寫不出字來。
“喏。”林宸玉遞來一支。
文蘇盯著她的課桌上十幾支筆出神,紅的綠的藍的顏色各異,他不忍吐槽道:“你是要畫畫嗎?”
“記筆記啊,這樣複習的時候就能一眼知道哪些是重點,哪些是次重點,哪些了解即可了。”她展示著五顏六色的筆記本。
“笨辦法!”文蘇瞅了瞅自己筆記本上寥寥的幾行字,不屑地說。
“再笨也比你考得好!”
“嘁。”他輕蔑道,“那我們打個賭,下次考試,就化學這一科。我指定比你考得好!”
“成啊!賭什麼!”林宸玉也來了興致。
“賭……”文蘇四處張望著,“賭一個月的雪糕,每天一支。”
“成交!”
大概是講話聲音有些大,打攪了化學老師的思路,她大聲嗬斥道:“有什麼話非要在課上講!啊,文蘇!”
“報告!我……”文蘇羞赧地站起身來。
“來,告訴我,硫化氫在氧氣充足和不足兩個反應裡各生成什麼?”
“嗯……水……”他能想到的隻有水。
“廢話,我是問你硫變成了什麼物質!”
“硫……”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化學老師等得沒耐心了:“林宸玉,你說呢?”
“老師,氧氣充足時生成二氧化硫,氧氣不足時生成硫單質。”
“好,坐下吧。”老師又指指文蘇,“你,站一會兒!”
文蘇悻悻地站著,手撐著桌麵,頭埋得很低,他看到林宸玉用七彩顏色在本子最後一頁寫了幾個字,順著桌麵滑到他麵前——“我喜歡吃巧樂茲,香草味脆筒也行”。
他瞥了她一眼,長舒了一口氣,支起身子看板書了。
下午的整個自習課,林宸玉去幫班主任批改作業去了,文蘇趁這個機會,把物理擱置一旁,瘋狂學化學,把每個物質的性質、遇水遇氧的反應特點、常見的反應方程式等等都羅列在筆記本上。他知道化學是他的強項,所以這次賭注,他可不想輸。
這學期的課雖然難度比上個學期大不少,但好在各科有難度的章節剛好錯開,比如地理講複雜的氣候圖時數學在講初中有些基礎的三角函數,又比如生物講到了令人費解的遺傳與進化,而政治剛好講到貼近生活的經濟。這樣的交錯給人以喘息的機會,可以在做作業或是複習時有所取舍。當然,對於文蘇來說,物理從不參與這種對比,一如既往的難,似乎沒有哪個章節是在自己能聽懂的能力範疇裡的。所以他總習慣拿出一整個下午自習的時間學物理,遇到不會的知識點還能直接問班主任,回家可沒這個機會了。
好像隻是一盞茶的工夫,天就陰沉下來了,即便關著窗戶也能聽到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這幾個周末好像都伴著陰雨天,文蘇在心裡埋怨著,明天又要濕漉漉地獨自趕來學校了。
窗外的烏雲似乎並不願就此作罷,召喚來更劇烈的風一點點摧殘著這方天地,似是要把積壓一整個星期的憤懣宣泄出來。上一個放學的雨天等待著文蘇的是長達一個半小時的堵車時光,那晚回到家已經快八點了。但願老天今晚可以行行好,讓自己早點回家,彆耽誤了難得的周五晚放鬆的時光。
廣播貌似是出故障了,鈴聲啞了口,遲遲不響,等班主任號令放學時,已經過了五分鐘了。文蘇不緊不慢地收拾著書包,抬頭瞥見葉君涵正等在門口,他很開心,畢竟平常都是自己去她教室門口等她,她主動來等自己,在彆人看來,也算是一種宣示吧,他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聽到葉君涵在門口呼喚著,看起來好像有些焦急,正擺著手招呼自己。他以為是快要到發車時間,加快了收拾的動作。暫且沒時間幫林宸玉抄黑板上的作業了,他打算回家給她道歉。
“走吧走吧!”文蘇慌張地跑出來。
葉君涵拉著他的袖口往樓下跑,邊跑邊喊:“今天不坐校車了,我們打車去!”
“怎麼了?”
“韓毅家裡出事了,很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