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x你】初戀 彈鋼琴的大狗狗音樂……(1 / 1)

01

初秋暑氣退散,冷沁沁的風灌進皮膚令人不免瑟縮。男生站在校德育處主任的辦公桌前,外套大敞開,白白讓風鑽了空隙。他背挺得板正,出口的話嘻嘻哈哈,看起來沒個正經。

“主任啊,這個校慶我是真參加不了……沒,我馬上有個音樂比賽,我得準備啊不是?真沒那個精力。”

你站在門口,剛抬手準備敲門進屋,就通過半闔的大門縫隙瞧見這一幕。潛意識裡覺得現在不適合打擾,手指卻優先於思維一步,提前叩響了木門。

“進。”

推門步入室內,這次汲取先例確認將門關好才轉身。聽到動靜,那男孩子和主任的目光都落到你身上。

沒等老師問,你便自己先講出來頭:“老師,省裡有個比賽,我們指導老師讓我抓緊時間準備下,所以……”

你不禁停頓一瞬,瞄眼主任風雨欲來的臉色,繼續口中的話:“所以下個月的百年校慶,我估計沒時間參加。”

“胡鬨!”

德育主任聞言狠拍下桌麵,使其置於手邊的老式保溫杯裡都蕩出幾點水漬,濺在一旁的書本頁。

“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來跟我說不乾了,那到時候校慶我上去演?”

少年話也接的迅速:“可以啊,主任。到時候我組織大家拉橫幅,給您應援。”

又是一聲皮肉與木料碰撞出的巨響:“你有這貧勁兒,不如多去練幾遍曲子,而不是站這兒跟我討價還價。”

你被主任弄出的這兩聲響震地有些懵,偏過一點臉側目去觀察立在身邊的男孩子。他依舊站得筆直,麵上裹著笑,看上去對惹怒主任這件事並不在意。

他這副無所謂的樣子,不知為何反倒給予了你一些安全感。

主任端起杯子,輕吹撇開邊上浮末,呷一口茶水。語氣稍霽:“等會兒我去跟你們指導老師溝通,你們倆最起碼得給我弄一個節目出來。”

你方才進門前聽了一耳朵,知道旁邊這男生是學音樂的。當時沒想這麼多,隻覺得兩不同專業的學生磨合起來實在有難度,便想再堅持一下:“主任……”

“好的,謝謝主任!”

察覺到手腕叫人輕輕一撞,你下意識住嘴,側頭看旁邊人。他緊接上你的話,把你未出口的語言搪塞過,旋即歪頭衝你擠擠眉眨眨眼。

一切交待好,無話可講,隨後主任便揮揮手把你們吆走。

邁出德育處大門,你跟男生並排著轉身穿越過道,往教學樓方向走。

半露天的長廊側邊隱約傳來操場上鏗鏘激昂的跑操音樂,你把讓風微微吹散的鬢發抬腕彆到耳後,向聲源處眺望一眼。

“那個……我剛剛打斷你,是怕我們再爭,主任真生氣我倆就都跑不掉了。”

很奇怪,男生此刻反而沒有了方才在教師辦的散漫和無謂,他微偏一點頭來抱歉:“不好意思哈。”

你轉回腦袋也看他眼,搖搖頭說沒關係。

他卻不消停,似乎自顧自也能說的很開心:“你有沒有看到主任剛剛那個表情,我笑死。剛在我進門以前也有個學生好像是學生會的,也在說校慶的事兒,估計沒談攏。我當時校慶倆字一出來,主任那眼珠子瞪得都快掉我身上了。說你來的不巧吧,也真不巧……嗯,似乎也還行。”

他最後那句話你沒理解行在何處,卻也不怎麼在意,隻問他:“你是學音樂的嗎?”

“對啊。好像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黃子弘凡,高二6班。”

還差兩步就到通道尾端,轉過拐角便是樓梯口的小塊平台。黃子微側頭往樓上示意:“你應該高一吧,有事兒可以來樓上找我。”

你遲疑一瞬,還是點頭表示了解。

校服外套衣擺寬大,男孩子轉身時下擺衣料被風吹揚起一角。你分明猶豫著,卻還是控製不住伸手拉他身側的一點衣角,無聲地叫住他。

黃子將將邁上台階的腳步一頓,收回步子轉身,挑挑眉詢問。

你吐出心中糾結:“那個節目怎麼辦?”

黃子聞言沉吟一陣,不曉得在想什麼。隨後不知又想到什麼,很輕地從鼻腔哼出個氣音,唇角也彎起弧度。

你見他久不出聲,還覆在他衣擺的指尖輕拽兩下催促。

男孩子身高約莫超出你半個腦袋,你瞧他需要微微抬頭看。男生或是也注意到這個細節,他弓下一些身子,答你:“那個節目我來排,你不用操心。”

02

藝體生實訓樓被安排在行政樓背後。路過置於教學樓大廳的正容鏡,從旁側小道上行,轉過拐角便是安裝著大片隔音牆的一間間小教室。

隔音牆築在教室外側和過道,防的是隔壁樓棟的學生被影響。樓內每間教室裡的隔音效果反倒不好。

今日下課做值日耽誤了時間,你上樓後發現,空教室隻餘下距琴房最近的一間。

基礎熱身做好,隔壁的樂聲也隱隱約約響起來。

你靠在牆壁與把杆間控腿,手指無意識搭在腿側輕敲。收腿,鑽出把杆,你沒忍住挪到同琴聲一牆之隔的那邊,抬腿搭上金屬杆。

琴聲悠揚,能感受到演奏者紮實的基本功,他彈貝多芬、彈肖邦、彈舒曼、彈巴赫。

每首曲子都耳熟能詳,清越嫋嫋。使人不禁提腕立足,和著樂聲輕舞。

曲聲不知在何時結束,你卻直到趾背和腳踝隱隱作痛才無奈停下。抬手蹭一把額間汗珠,扭頭看教室前方的整麵落地鏡,視線還未聚焦,卻先被窗邊的一張笑臉晃了眼。

黃子趴在過道窗口,在半拉的窗簾縫隙裡發現你注意到他,屈指敲敲麵前的透明玻璃,示意你開窗。

你往他方向走,卻未在窗口駐足,徑直推開了舞蹈教室的門。

“門沒鎖的。”

男生站在門口,進屋前卻看著室內的橡膠地板猶豫了一瞬:“是不是要脫鞋進啊。”

“沒關係,反正每天都有安排打掃。”

話雖如此,他還是脫了鞋穿襪子才進門。黃子坐在鏡前矮櫃上,歪頭打量你:“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一定是學跳舞的。”

時間在傍晚,濃稠的火燒雲在天邊大片大片地抹開。你將靠樓邊的窗戶推開,絢麗顏色在灰暗幕布上如同煙花燃放,幾點火星也躍入窗口。

退回舞室中央,在男生一米左右距離的地板上盤腿坐下,問他:“怎麼說?”

黃子腦袋後靠在鏡麵,勾著唇角,他坐的位置高一些,看你時視線向下睨。分明桀驁的姿態,卻讓人不覺冒犯和失禮。

他的目光很柔和,也真誠:“氣質太好了,妹妹。”

你一愣,下意識抬眼,同他對視後,注意力也被鏡中自己的模樣吸引。

女生穿簡單的練功服,丸子頭紮的飽滿,額發卻散亂了一些,微微潮濕黏在鬢邊,微紅的臉色不知緣何故。

黃子卻不消停,他偏頭往側彎一些身子,用自己擋住你端詳鏡中的視線:“臉怎麼這麼紅啊。”

你被他隱喻的話和眼角彎彎的笑調戲地更是臉熱,垂下目光不看他,抬起手背貼貼臉企圖降溫。

小心抬眸,發覺這人還是緊盯你不挪眼,遂轉頭望遠,輕喃著解釋:“因為今天的晚霞太漂亮了。”

03

“會彈嗎?”

你也不明白怎麼三言兩語間就跟黃子到了琴房,進屋後就被他引著坐到了琴凳上。你眨眼看倚在琴邊的男孩子,抿唇猶豫道:“一點點。”

黃子眼神亮了瞬間,隨即探掌指向琴鍵,一幅願聞其詳的架勢。

也不扭捏,你隨便按了幾個音試手感。手腕抬落,給他展示了一曲異常歡脫的……《小星星》。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你甚至有些不敢抬頭看身旁人的表情。此刻一些遲到的羞恥及難為情漫上心頭。

“我……”

“彈得很好啊。”

找補的話剛開口,就被人劫走。

黃子跨步坐上凳子,目光落在琴鍵上,一一細數:“中央C找得很準、和弦也轉得很流暢、指背能立住,手型也漂亮……”

說到這兒他像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噗嗤一聲笑出來:“我跟你說,我練鋼琴這麼多年了,現在偷懶個幾天,都還會因為手型不對被我媽打手。”

你沒忍住“啊”了一聲,頓覺不大禮貌,捂了嘴同他說抱歉。

男生卻並不在意,抬手覆上琴鍵問:“有什麼想聽的嗎?”

你想了想答:“肖邦吧。”

少年瘦長手指在黑白鍵躍動,宛轉樂音就從他指間淌出來。男生指根用勁,手背連同小臂都繃出青筋來,筋骨勻亭。皮肉間彰顯的激昂與曲聲的悠揚交錯成了種彆具一格的張力,讓你覺得這個男生此刻很有吸引力。

你把手掌撐在琴凳邊,轉頭問並肩的男生:“肖邦的夜曲?”

他“嗯”一聲後補充:“升C小調。”

你盯著他手上演奏的動作,笑笑:“我隻會彈C大調,也隻能看懂簡譜。你……剛才是不是一直在彈這首曲子啊。”

黃子略微頷首,“對啊,校慶的節目。”

“你校慶彈這個?”你微詫。

柔緩的曲子還在流蕩,男生的話題卻拐彎:“剛才我路過舞室看到你在跳舞,但卻沒放伴奏,所以你和的是我的琴聲。”

方才的興致上頭被他猛然點破,你抬起胳膊蹭了蹭眼角,擋住他側目的眼光:“從前教我芭蕾的老師很喜歡在課前的基礎練習放肖邦做背景音樂……剛剛是條件反射,就……”

“我記得我們學校沒有芭蕾專業的指導老師。”

“所以說是以前呀,我現在跳古典。”你把手掌擱在膝蓋,目光下落,定在腳腕踝骨處。

黃子也停下彈琴的手,側一點身子,想要專心聊天的架勢。他沒問為什麼,隻是發表自己的見解:“你的芭蕾跳得很好。就兩者來說,你自己喜歡什麼?”

“我喜歡跳舞。”你即答。

“舞種其實無所謂。不過從小就握在手裡的東西,在某一天忽然被抽走,叫人換上了一件新的,總歸還是會遺憾。我覺得自己還挺念舊的。”

你說到這兒一頓,意識到兩人總共不過兩麵之緣。如此關係下,他並不是一位合適的傾訴對象,於是改了語氣,匆匆結尾。

“其實還好啦,中國舞藝考也方便。”

目光無落點,旋即一張五官俊秀的帥臉便闖入視線。

男生講話習慣盯著對方眼睛,他又歪了腦袋到你眼前:“那你還想再跳一次芭蕾嗎?站在舞台上。”

他沒等你反饋,便一指按上琴鍵。微沉敞亮的一聲“哆”響在耳邊。

你心有動搖,更多的卻是不解:“乾嘛突然說這個啊。”

黃子摸摸後腦勺,少見的局促:“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彈鋼琴了,那我會希望自己能在一個相對熱烈的場合結束。”

“剛剛在窗外其實我看了好一段時間你才停下發現我。我很難用語言去描述在那幾分鐘裡,我目之所及的震撼。我不懂舞蹈,但藝術大概總有相通之處吧。你跳得很好,真的。所以......”

頭頂的白熾燈光倒下,把一切都映得亮堂堂。男生這時卻羞得看人,光線透過微垂的睫毛在他眼下烙上細密陰影,像一根絨絨的羽毛搔進人心裡。

“我希望,小天鵝能擁有一場完美的謝幕。”

04

午間日光煦暖,每個教室內都隻剩下零散幾個學生趴在課桌午休。

你看眼教室門前粘貼的門牌標識,抬起胳膊打算敲門,卻在半掩的門縫裡發覺裡頭的同學都淺寐著。猶豫一瞬便收了手,徑直抬腿走進。

講台旁分彆有兩桌‘特殊’座位,靠門的一邊空著,靠窗那側有個男生伏在桌麵。你拍拍他肩膀,壓低了音量喚他:“同學、同學。”

男生拉下罩在自己頭頂的校服外套,臉埋在臂彎蹭了蹭醒神,語調悶悶地詢問:“怎麼了?”

你看著眼前少年掩在碎發底下,熟悉俊朗的眉眼,笑笑說:“可以幫個忙嗎?”

黃子一愣,下意識抬頭看過來。卻未注意到你此刻湊得極近,幾乎是臉對臉的距離。他呼吸的頻率和皮膚蒸騰的溫度都好清晰。

你有些不自在地往後挪一點,男生看起來倒是沒所謂的樣子,他更在意的是你出現的原因。

“來找我是考慮好了嗎小天鵝?”

眼睛被他的笑臉弄得晃神,你眨眨眼指向教室後麵,告訴他:“你們班黑板報,你把班級主題添上。”說完再舉起手裡的數碼相機跟他示意。

黃子微一挑眉,起身照辦。

你舉起相機拍攝,一邊翻看著成果,一麵緩步往門外走。為了保證效果,這樣的照片總是會多按幾張以便篩選。

畫麵上是覆蓋整塊黑板的奪目水彩畫,屏幕的右下角卻露了一個男生模糊的側臉。你注視著這張“瑕疵品”,手指觸在刪除鍵,卻久久按不下去。

走出教室拐彎,身後響來一聲門欄輕闔的動靜。手指不經思考就點下相機旁側的返回鍵。

你回頭看,黃子拎著校服三兩步跨到你身邊。他睹眼你手裡的東西:“你還是學生會的啊。”

點點頭承認:“宣傳部,馬上黑板報評比,拍照回去讓老師還有學長學姐他們打分。”

黃子微詫:“你竟然沒進文藝部?”

“原本是的,但後來不想排節目和參加社團訓練就轉了。”

你說時無意,身邊人聽著卻有心:“所以,你這算拒絕我了嗎?”

“不是。”

剛要反駁,就已走到下一個班級門口,便隻好先擱置話題。你看眼靠在門邊等待的男生,推門進屋。

同樣翻著成片出門,就聽黃子跟在身邊問:“為什麼剛剛你幫他們班寫班級和主題?”

你手一頓,莫名從這話裡聽出兩分委屈勁兒,仰頭看他,卻在男生臉上找不見端倪。

好笑地解釋:“黑板報沒落款是扣分項,我幫他們寫上隻是為了後期方便打分,該扣的分還是會扣,但如果是自己班上同學寫的就不會。”

黃子聞言樂了,腳步一轉,背身倒著走,把臉往你麵前湊,逗人:“給我開後門啊妹妹。”

今天天氣很好,揚在窗口的日頭把光掰成碎芒拋在男生肩膀,碾薄的金粉就撒進他頭發,細細密密的燦爛構成一個完整的他。

你好想坦蕩應下,可是心裡總在發虛。並不高明地避開話題:“如果要我跟你一起參加校慶,那我需要根據自己的劇目更換鋼琴曲,你就得重新練曲子。這樣的話,你還願意跟我一起演出嗎?”

分明是被邀請的一方,你卻不知不覺把自己擺到了弱勢的那一位。

黃子斂眸凝了你好久,在你思考著不要為難他時才開口:“其實之前在主任辦公室我是瞎說的。我最近根本沒有比賽要參加,硬要算的話,隻有個歌唱比賽在明年,那還早。我做事一般不會有顧慮,一切隻取決於我想不想。”

他笑得肆意,是獨屬於這個年紀的、最稚拙無謂的少年氣。他說:“我願意。”

05

“咚咚”

你看著麵前毫無動靜的舞室大門,有些疑惑,半舉的手準備再次敲下,卻忽地注意到門框間的一點縫隙。試探性地推動,門向內輕而易舉的打開了。

屋內空蕩,連窗簾都被儘數拉攏。你從背包裡摸出手機,在通訊錄中找到一個號碼撥出。

細微的震動聲從教室角落裡那個半人高的牛皮大鼓後傳來。

下一刻電話被掛斷,你恍然明白了什麼,抬步往角落走。你刻意把腳步放緩放沉,果然,在相隔大鼓約莫三步左右的距離,那後頭噌地站起來一個男生。

男孩子站的板正,鞠躬的動作迅速,嘴上也熟練:“老師對不起,我不該在訓練時間借用公共教室偷懶,要我寫檢討罰值日都可以,隻要彆記過處分,我接受一切懲罰,我保證下不再犯,您……”

你看著黃子低頭不帶一點兒磕巴地吐出串廢話,猛地沒憋住,“噗”一聲氣音暴露了此番惡作劇行徑。

男生察覺到不對勁,抬頭望過來,眼巴巴懵過一瞬,便迅速意識到自己鬨了烏龍。他站直身子,回想方才自己乾的蠢事,也笑了。

兩個人隔著一麵大鼓,無聲笑得像兩個傻子。

黃子抬起胳膊,掌心朝上向你勾勾手指。這是要你過去的意思。

可你莫名覺得他這姿態像喚狗。沉默刹那,站在原地也學著他的動作,攤手向他勾一勾。

他顯然是沒料到你這個舉動,眉峰一挑,也不動,渾身上下是大寫的不慣著。但在三分鐘以後,男孩子還是低了頭。

他俯身從地上拎起個什麼,邁到你麵前,舉起手裡的袋子給你看。他語氣有些無奈,嘴角卻是掛著笑的。

“給你買了KFC。”

把門從內鎖好,你跟黃子把鼓當桌子使,肯德基各樣單品擺了一鼓麵。

接過男生遞來的可樂,吸管湊到唇邊抿一小口,問他:“你是不是經常乾這種事啊,認錯這麼熟練。”

黃子沒反駁,倒是謙虛:“還好啦,主要是會編。他們要是逮著我要檢討,聽我瞎扯能被煩死。”

這話又逗出你幾聲笑。

“對了,你不是有個省級比賽嗎?現在一下子排兩個節目會不會很吃力啊。”

“還好。”你想了想答他,“這個我以前練過,現在應該算是撿起來。比賽也還有兩個月時間,完全夠的。”

黃子一口口啃著漢堡,點點頭表示了解。男孩子臉頰被食物撐出一個圓潤的弧度,隨著咀嚼的動作一鼓一鼓,很可愛。

你沒忍住伸出食指去戳,就像被冒犯的小動物樣,黃子即刻轉頭睜圓了一雙眼睛。他劇烈的反應也讓你生出兩分尷尬,悻然收手,打算抱歉。

他卻先開口:“我皮膚是不是很好。”

男生嚼著東西說話的吐字並不清晰。你疑惑的“啊”了聲。

黃子咽下吃的,手上扒拉著包裹漢堡的油紙,像在打量哪裡比較好下口,“我說,我的臉是不是很好捏。”

他又咬下一口,隨後抬眼瞧你,眼睛又圓又亮。這是今天的第二次,你覺得他像狗狗。

遵從內心的想法,你伸手又在他腮幫子輕掐了一把,撇開眼,詳裝正經地評價:“還不錯。”

耳邊又傳來男生低低的笑:“那就好。”

你把臉轉一點回來,想看看他,哪知道鼻腔一熱,一股溫熱的液體就滴落。你意識到流鼻血後就迅速仰頭,條件反射抬手去捂。可手還沒抬到一半,就讓人捷足先登。

黃子趕緊抽了旁邊口袋裡的紙巾覆在你鼻下攔住血液。另一隻手掌微微托在你後頸,把你猛仰的腦袋扶起來一些:“彆仰太狠,等會兒血液回流容易嗆著。”

你接手他給的紙巾,側目看他用一隻手把紙巾撕成小塊,再擰成小團。男生眉頭微蹙,你用空閒的手拍拍他,還有閒心安慰人家:“我每逢換季就會這樣,沒事的。”

他沒應,專注手上的動作。他手指托在你下巴抬高一些,小心將紙團推進你鼻腔塞住。

男孩子神情始終不好看,你實際無法肯定他究竟是擔心多一點,還是覺得自己這個事兒精麻煩。沉吟片刻還是說:“我現在已經很幸福了,你知道嗎?”

感受到黃子側視的目光,你笑了笑繼續講:“我從小到大接觸過很多舞種,拉丁、芭蕾、民族、古典、爵士。在這其中,我覺得芭蕾最苦。”

“每天天不亮就要坐車去舞室練功,腳上的傷似乎沒斷過。對身材要求極高的結果就是,每天進行身體數據的測量。像這些炸雞啊、飲料啊、果凍零食什麼的想都彆想,還有米飯也幾乎不能吃,甚至喝水都定時定量,因為怕水腫。”

“實際這些我都覺得還好,最難熬的是,心理上的壓力太大了。世界上優秀的人太多啦,我們當時集訓班回不了家,大家都沒日沒夜的練。可是有的人,好像我再怎麼努力都追不上。”

你轉頭同黃子對視,假裝看不懂男生目光裡的關切,也殘忍地撕開自己的那道疤。

“心理狀態不好以後,身體自然也垮了。當時重度貧血休學了大半年,父母就不讓我再跳芭蕾了。我姑姑是舞蹈老師,從小就說我身韻好看讓我跟她練古典,這下倒是讓她如願以償了。”

你講完這句以後,拎起手邊的快樂水又抿一口,衝麵前的男生笑。

黃子盯著你看了許久,隨即低頭呼出一口濁氣,再抬眸時已經消化完方才聽到的過往。少年抬手似乎想拍拍你肩膀,猶豫一瞬後,手掌卻落到你頭發。

感受到覆在頭頂的掌心很輕地揉了揉,男生吐字的語氣無奈又溫柔。

“笨天鵝。”

06

“壞狗狗!”

黃子懶懶地倚在教室門框旁的白牆邊,單手插兜,另一隻手也沒空著,掌心拎著個mini款的奶黃色背包。他神色疏淡,語氣中卻有隱含的笑意:“你再罵?”

你才不理他威脅,顧自控訴著:“誰請女孩子看這種電影啊,而且......”你往旁跨一步揚了揚下巴,向教室裡明顯躁動的一屋子人示意。

“還是集體電影。”

最近恰逢高二年級月考,或是校慶在即,任課老師也像卸了一點緊繃的教學壓力。便說好結束最後一門考試的晚自習拿給同學們自主安排。

於是當這人打電話來說請看電影時,你下意識以為是他們走讀生可以離校的那種自主安排,於是翹了晚訓來赴約,結果得知是在他們班裡看這場電影。

你探手想從男生那裡拎回自己書包,他卻把手往身後藏了藏,避開你的動作:“乾嘛?”

你看著他眨眨眼:“我回去訓練。”

黃子也目光熠熠地盯著你,他把揣兜裡的手抽出,拉住你衣袖往他身前拽近了一點距離,軟聲勸:“看嘛。”

這是在撒嬌?

雖然不想承認,可你的確很吃這一套。斂眸故作糾結,沒堅持半分鐘便答應。

黃子拉著你手腕進教室,隨手拍掉牆壁上的白熾燈按鈕。

屋子內的光線一下子變昏暗,配合著投影儀打在幕布上幾個同樣暗色的大字,氣氛陡然而生。

你被黃子引到他的位置坐下。男生則自然的坐在了講台後的一把椅子上。

今天整個高二年級基本都放電影,所以串班的人也不計其數,同學們把凳子搬來搬去,都坐的隨意。

你剛準備疑惑,再隨意坐講台是不是也不大好。底下的男生們就先嚷嚷開:“班長,差不多時間可以開始了吧!”

黃子應了個好,手下就點了播放,你雖驚訝於他的班級職位,卻也沒再發問。

片名叫做《大逃殺》,是個日本恐怖電影,講的一群學生被流放到荒島自相殘殺的故事,據說也是遊戲“吃雞”的原型。

教室裡人多,為了透氣窗戶也開得大,你坐在風口位置,沒一會兒就被身後的冷氣激出兩個噴嚏。

“阿蒲,把窗戶關一點。”

下意識轉頭去看窗外,回頭時麵前卻被遞來一件衣服。他此刻隻穿一件薄衫,外套顯然是剛脫下的。

你理所當然的推拒,他裡麵那件衣服實在太薄了。

黃子卻不跟你磨嘰,兩手拎住肩線直接抖開披在你身上。他知道你顧慮,於是迅速解釋:“你穿著,我還有一件。”

說著便見他從過道旁的樂扣箱子裡摸出另一件校服外套。

你將肩膀的外套往身前攏了攏,隨後乾脆直接胳膊鑽進袖子,拉鏈拉好。

黃子也把他的另一件校服穿好。同樣版型的外套穿在他身上就剛好,穿在女孩子身上卻格外寬大。

你把長出一節的袖子湊到他眼前晃一晃,引得男生側目後,又把雙手半舉在身前裝作阿飄搞怪。結果卻是腦門挨了一記輕彈。

黃子帶著椅子往你的方向挪了一些,伸手來幫你挽袖子。

在昏昧視線裡,你注視著少年仔細的神情,好奇問:“你剛剛乾嘛不直接告訴我旁邊的箱子裡就有衣服,而是把你身上的脫給我呀?”

黃子手指翻轉的動作停頓,他抿著唇講:“我也不知道。”

你感受著外套裡及手腕內側似有若無的溫熱,思考一陣,決定放過他。

男生挽好袖口就要收手,你卻在他撤開前先一步擰腕扣住他手指。

指間纏住的手指驀地僵硬,或許是被你的大膽行徑砸蒙,黃子像待運行的機器般停止動作。

你手上的勁兒慢慢放鬆,見他還是沒有抽回的舉動,便默默地將他剛挽好的袖口又一圈圈卷下來,直到遮住兩個人的手。

旋即你就發覺,方才僵住的手,此刻卻在隱秘地一點點回握。男孩子骨節分明的手指緩慢地、試探著侵入女生指縫。

他常年練琴,指腹有一層薄繭,摩挲在你手背時,會在軟滑皮膚上勾起一陣酥麻的癢意。

你一手同他相扣,另一隻胳膊曲起,把半張臉埋進肘彎,鼻息嗅到的儘是衣料間乾淨的洗衣皂香。

悄悄抬眼去觀察也伏在講台邊的那人。他一手垂在講台下,牽在你手裡,另一手攥拳抵在下巴尖。

此時黃子愣愣地盯著台上的顯示屏,表情瞧著無異,屏幕冷色的光線照在他五官,襯得其紅透的耳尖格外明顯。

你怎麼看怎麼挪不開眼,心臟似乎被捧進一汪摻了蜜糖的溫泉。你體會著男生掌心的溫度,暗忖:“笨狗狗。”

07

校慶當日出乎意料的是個好天氣。

傍晚太陽西沉,落日綴在天際緩緩融進遠山。晚會即將開場,一切都緊鑼密鼓地籌備著,後台的演職和工作人員卻亂成一鍋粥。

“黃子弘凡人呢?”

你麵對學校組織人員的一再詢問,無奈的指指手中的電話,表示正在聯係。

待人火急火燎地走遠,你拿下貼在耳邊的手機,上頭顯示的未接通話早已被切斷。

演出將近,搭檔沒了算個什麼事兒?

後台跑流程的同學們轉來轉去,一壁之隔的場內猝然爆發出一陣喝彩。你見身著禮服的主持人排隊上台,明白活動已經開始。

黃子是在你們節目臨演前才回來的,幸好著裝都完整能夠直接上台。你看著他額角滴下的汗,一時沒忍心抱怨他的不告而彆。

主持人隱約的串詞漏進耳邊,工作人員叫著你和黃子的名字準備。

坐在化妝鏡前的少年起立到你身邊,把骨感修長的手遞到你身前:“走吧,小天鵝。”

“讓我們有請下一個節目,芭蕾與鋼琴伴奏《吉賽爾》選段。”

全場燈光暗下,追光唯有兩束。男孩子難得正式著裝,燕尾服配黑西褲,頭發往後梳,露出光潔額頭。

光束從頭頂透下,優越五官線條流暢,他隻露一個側臉給大家看。他的目光牢牢包裹在舞台中央的女孩子身邊。

女生一襲白裙,撐開的裙擺上一層輕薄的紗,像振翅的蝶。冷白的光纖將人映襯透徹,宛若開在曠野的白花、水底的珊瑚、遊湖的天鵝和初冬的新雪。

聖潔、稚純、悲戚、柔美以及令人呼吸一窒的驚絕。

腳趾如琴弦勾指回彈落於地麵,指尖延伸到極限後下垂在身邊。伴隨最後一鍵音符彌散,台下嘩然鼓起一片掌聲。

黃子應聲起立,邁步到你身側,握住你手。你歪頭同他對視,下一刻男生繞手置於胸口鞠躬行紳士禮,你撚起一點裙擺,單腿後撤半步同時彎腰。

這姿態說不出的默契。

“恭喜,小天鵝。”

躬身時察覺手指被人輕捏,你悄悄側頭看他,少年滿是笑意,口型一字一頓,無聲的祝賀。你看得好清楚。

下場後,你裹上外套就跟黃子出了後台,裡麵太嘈雜,沒人願意多待。

不知不覺走到藝術樓下。你不在意,隨便拍拍台階上的塵土就坐下,黃子也挨在你身旁。

今晚的星星也很亮,半彎的月牙懸在遠方,這些一眨一眨的光點卻似乎就在眼前。

天色昏昏,隻有前方的燈柱投放一些疏淡燈光。你緊了緊身前的衣料,把拉鏈拉滿,立起的領子掩住下巴。

側目去看身邊沉默的男孩子,問他:“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講?”

黃子抿抿唇,抹把臉轉身往藝術樓走。

樓房兩側植被豐富,特彆是右側栽著一棵桂花樹,很大一株。如今正是時節,金桂撒了滿樹,隔很遠都能聞到那股子甜膩的花香。

你回頭看。黃子解了袖口和衣領前的兩顆紐扣,退後兩步助跑,猛的一躍,一截花枝就折在他手心。

他走回來,邁下台階,在你麵前單膝蹲下。“我......”他把手裡的桂花枝半舉,猶豫著吐詞,卻又猛然哽住。

氣氛羞澀旖旎,男生抬手想撓頭,卻在手指觸到發膠後意識到,此時的發型不能碰。你對此也不做反應,隻盯著他笑。

男生狠狠心,把花再往你眼前遞一點,開口:“我剛在開場前突然消失讓大家著急,對不起。其實那段時間,我是想去花店,可是學校附近根本沒有買花的地方,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就回來了。”

你看著男生斂眸檢討,他低落的語氣像被大雨淋濕的狗狗。

“為什麼要買花?”

“我說過要給你一場完美的謝幕呀,我覺得應該有花。而且還有一個原因。”

“我想跟你告白......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

前方的路燈照在少年後背,他的陰影就落在你身前。你順著男生頜角清晰的線條摩挲兩次,指尖滑過他皮膚,托起他下巴,告訴他:“看著我的眼睛說一次。”

黃子眨眨眼,一雙圓眼睛深情又深邃:“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從男生手裡接過那枝泛著濃鬱香味的花,抬起胳膊環住他後頸,埋到他懷裡,抱緊。

“我願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