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 was truly a wonde……(1 / 1)

漫長的星期六 江早雲 3311 字 2024-05-01

周日晚上八點,沈嘉淨走進臨大的校園時,頗有種回歸學生時代的感覺。

亮著燈的教室,還能看到學生在走廊上來來去去走動;有人騎著小電驢,有人滑滑板,在她身邊倏忽而過;街燈亮著,投下霧蒙蒙的光線。

沈嘉淨第一次來臨大,問了路人才找到音樂節的場地。露天音樂節,草坪上搭了一個簡易的舞台。不遠處還有一個校園市集,十幾個攤位連成一排。

草坪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舉著熒光棒在揮舞。

台上一個女生正在唱陳綺貞的《魚》。

沈嘉淨鑽進人群,站在靠近舞台右側的位置,跟著一起哼。她的麵前站著幾個女孩兒,她們臉上貼著貼紙,舉著熒光棒,有個女孩兒抱著一大束鮮花。

下一個就是方逸然所在的樂隊,出場就是一陣掌聲。

主唱穿著黑色夾克,唱著Eric Clapton的Wonderful Night。

It's late in the evening, she's wondering what clothes to wear

She puts on her make-up and brushes her long blonde hair

And then she asks me, "Do I look all right?"

And I say, "Yes, you look wonderful tonight"

沈嘉淨想起往日時光,她也曾這樣地肆意浪擲。

主唱在快結束時,跳下舞台,引起一片歡呼。

他唱著“Oh my darling, you were wonderful tonight”站在那個抱著花束的女孩兒麵前,抱住了她。

沈嘉淨隻聽到耳邊一陣起哄聲。

在此起彼伏的熱鬨裡,她感受到了手機在褲兜裡的振動。屏幕上閃爍著鬱歸的微信頭像。

沈嘉淨按下接聽鍵,從人群裡擠出來。

“你往你的十點鐘方向看。”她聽見鬱歸說。

沈嘉淨看去,鬱歸正在朝她揮手。

在擁擠的人潮中,鬱歸看見沈嘉淨笑起來,她朝他跑來。

沈嘉淨沒有問鬱歸為什麼也在這,有些奇遇就是不需要原因。

鬱歸把手裡握著的一小束雛菊塞到她懷裡:“剛剛在那邊集市買的。”

沈嘉淨攬住花束,說:“你逛過集市了呀,我本來打算晚點去看看。”

“那你願意再陪我逛一次嗎。”他說。

沈嘉淨推著鬱歸的背:“走!”

攤位的帆布招牌底色統一成了白色,纏繞著小小幾粒燈泡。

沈嘉淨看見賣花的攤位,醒花桶裡還堆著各色花朵。她抽出一支淡綠色的桔梗,托坐在攤位後的男生去了一大段莖枝。

鬱歸在隔壁攤位買啤酒。他今天穿了一件牛仔襯衫,好像90年代唱片封麵上的人物。他舉著兩杯啤酒回來找沈嘉淨時,她正好付完款。

沈嘉淨把桔梗插到他襯衫的口袋裡,拿過他手上一杯啤酒。

鬱歸和她碰杯。

兩人在彼此的笑容裡同時喝下一大口啤酒。

鬱歸一副鑒定完畢的樣子:“沈嘉淨,你就是個酒鬼。”

沈嘉淨故意拿自己的塑料杯去碰他手裡的啤酒杯,反駁道:“彼此彼此。”

不遠處的舞台傳來we fell in love in october。

My girl, my girl, my girl

You will be my girl

My girl, my girl, my girl

You will be my world

My world, my world, my world

You will be my girl

沈嘉淨跟著一起哼,輕輕搖擺著身體.

鬱歸問她:“你現在還在玩樂隊嗎?”

沈嘉淨眯起眼睛:“我什麼時候和你說過我玩樂隊的事情?”

鬱歸無語狀:“你上次說,你和朋友一起在街上路演。”

“啊,對哦。回了臨市之後,就沒有時間了。而且就算我有時間,也湊不齊一支樂隊的人啊。”

沈嘉淨兩三口喝掉手裡剩下的啤酒,在找垃圾桶。

鬱歸拿過她手裡的空杯,和自己的杯子一起,丟進了藏在左手邊攤位後麵的垃圾桶裡。

“不愧是臨大畢業的啊,這麼熟悉。”

“那你要和畢業生去一個吃夜宵的好地方嗎?”

於是鬱歸帶著沈嘉淨走出臨大的後門,走進了一個看上去有點破敗的小店麵。

鬱歸點了兩份艇仔粥和一份蘿卜糕。

鬱歸說:“讀書那會兒有時候熬夜,就會來這裡吃點東西。第一次在菜單上看見蘿卜糕的時候,還以為是胡蘿卜做的,吃了才知道原來是白蘿卜。”

老板端著一個大餐盤過來。“兩碗粥,一份走蔥哦。”

鬱歸把沒有蔥的那碗推到沈嘉淨麵前。

“你知道我不吃蔥?”沈嘉淨挑眉。

鬱歸說:“我記性很好的。”

沈嘉淨勺起粥,嘗了一口:“好吃。”

沈嘉淨臨走時,還打包了兩份蘿卜糕,打算當做明天的早餐。

鬱歸開玩笑道:“我還以為你會做飯。”

“我會啊,而且我覺得我做得也不差。但是我不喜歡做飯,因為我討厭洗碗。”沈嘉淨接過老板遞過來的外賣袋。

兩人才走出店門幾分鐘,就聽見天邊一聲雷。

“感覺像是什麼大師在渡劫誒。”沈嘉淨說。

鬱歸接了茬:“我猜是悟空。”

下一秒大雨就落下來,快得兩人都來不及躲到屋簷下。

鬱歸拉著沈嘉淨,趕緊走到旁邊一家歇業的咖啡店。兩人站在店外的雨棚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大笑。

“你好像一隻被淋濕的狗狗。”沈嘉淨這麼想著,也這麼說了。

鬱歸輕哼:“你也是。”

沈嘉淨想起電影《初雪》裡的畫麵。七重和金瑉站在屋簷下避雨,彼此用自己的語言告訴對方“雨”的發音。

她問鬱歸:“我們要等雨停嗎?”

下一秒又自答:“我們還是等雨停吧。”

等雨停。好像聽起來是一件有點浪漫的事情。你不需要做什麼,你隻需要耐心地等待。等春天到來,等水沸騰,等一封遠方的信件抵達。

沈嘉淨手裡的小雛菊,泰半被雨打濕,蔫蔫的。

“沈嘉淨,你覺得雨什麼時候會停?”

“一分鐘之後。”沈嘉淨篤定的語氣好像在說什麼預言。

鬱歸給她看手機屏幕:“可是天氣預報說雨會一直下到明早。”

“那該怎麼辦呢?”

“那該怎麼辦呢。”鬱歸重複了她的話,聽不出什麼煩惱的語氣。

下一秒,鬱歸拉著她的手腕衝進了雨幕。

兩隻落湯雞坐在車裡用毛巾擦去身上的雨水時,鬱歸說:“我們明天會感冒吧?”

“你如果相信自己不會感冒,就不會感冒。”沈嘉淨說。

車裡開著暖氣,鬱歸把那朵桔梗插到暖氣片上,花瓣上還帶著雨水。

“還好你車停得不遠。”她說。

鬱歸的手指滑過控製麵板,選了一首歌。

Eric Clapton的Wonderful Night。

“It was truly a wonderful night.”沈嘉淨說,不知是在對鬱歸說,還是在概括這個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