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走到周五中午。

沈嘉淨從美術館出來，準備回家繼續趕工文稿部分。

買簡餐時，她順手刷了一下手機。

黎玫：嘉淨，我根據你給的建議改了一下模型，但是感覺還差點意思。圖發給你了。

沈嘉淨：我下午也不算太忙，過去Realm和你當麵聊？

黎玫：好啊。

考慮到是遠程工作，魏年隻給沈嘉淨置辦了臨時工卡，偏生這會兒工卡莫名失效，她在一樓前台登記了姓名才得以上樓。沈嘉淨咬著咖啡杯的邊沿，等著電梯顯示屏顯示十一樓。

“叮。”

黎玫在電梯間旁的茶水間倒水，正好看見沈嘉淨從電梯走出來。

“嘉淨。”她喊了一聲。

沈嘉淨快步走到她身邊，兩人朝美術組的工位走去。辦公室裡充斥著敲敲打打的聲音和濃濃的咖啡香氣。

由於公共辦公區和獨立辦公室的隔斷是透明的玻璃，鬱歸看見了沈嘉淨和黎玫交談的身影。沈嘉淨把自己的電腦往黎玫方向移了移，手比劃著，不知在和黎玫談什麼。似是嫌落下的頭發礙事，她隨手紮了起來。張藝也在一旁，邊聽邊在數位板上塗塗畫畫。

鬱歸點開沈嘉淨的對話框：你今天想去看日落嗎？

在Realm工作到快下午三點，沈嘉淨才得以喘息，心想，原來這份工作也不算輕鬆。

她下意識拿起咖啡杯，沒有什麼重量，晃了晃，聽不見任何液體的聲音。她站起來，打算去茶水間接一杯水。

在茶水間查看微信時，她看到鬱歸的頭像旁邊的紅色圓點。

沈嘉淨：我才看到消息。如果我說想的話，你準備翹班嗎？

鬱歸：我是老板，我的時間當然由我自由支配。

沈嘉淨：那麼走吧，老板，我們去追日落。我在電梯那邊等你。哆啦A夢乖乖坐好.jpg。

沈嘉淨收拾了包，和美術組的人打了招呼。

鬱歸已等在電梯口。

“現在不是高峰期，我們開車過去半小時左右就可以到，剛好趕上日落。”鬱歸看了看手機自帶的天氣軟件。

“真好啊。忙了一天，能看到很漂亮的夕陽。隻是想一想，就覺得很開心。”

兩人走進電梯。

沈嘉淨忽然記起來：“你記不記得，我們高三的時候，有一個傍晚，晚霞好看極了，好多人翹了最後一節自習課，跑去看風景。魏年，還是誰來著，帶了單反在拍照。”

鬱歸也陷入回憶：“是啊，好像那一次是高中幾年最美麗的晚霞了。”

兩人相視一笑。

“我去便利店買點東西，等等我。”電梯門一開，沈嘉淨就“噔噔噔”跑出寫字樓。

兩人抵達城郊時，正好是日落時分。

沈嘉淨毫無顧忌地坐在草地上，從包裡掏出在711買的兩罐啤酒，把其中一罐遞給坐在身邊的鬱歸。

她拉開環扣，喝了一口啤酒。

鬱歸不語，偏頭看沈嘉淨的側臉。不知何時，她已取下發圈，頭發被晚風吹得有些散亂，她也不管，半闔著眼睛，好像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

沈嘉淨一口一口喝著啤酒，又把喝空了的罐子一捏，順勢倒了下去。整個人躺倒在草地上，沈嘉淨看著粉紫色的天空，想起以前讀Yoko Ono的采訪時，Ono說自己幼時經常和弟弟一起抬頭看天空。

天氣有些涼，草地也沁著些涼意。她閉上了眼睛。

鬱歸往左挪了挪，微微拉開和沈嘉淨的距離，再悄悄舉起手機，按下了白色的拍攝鍵。

“偶爾沒事的時候，我會在街上閒逛，看著夕陽在高樓大廈中一點點落下去，然後消失。”沈嘉淨說。

“看來你的生活一點也不枯燥。”鬱歸也跟著躺在草地上，雙手交疊，扣在腦袋後，很是放鬆的樣子。

沈嘉淨睜開眼，轉頭看他：“你有什麼開心的事情想要和我分享嗎？”

“今天和你一起看落日。”鬱歸想了想。

“這算什麼。”沈嘉淨撇撇嘴。

鬱歸也轉頭看著她，神情認真：“當然算了，這就是我最近開心的事情了。”

“那麼，為了這件開心的事，晚上我帶你去吃很好吃的咖喱。”

兩個人站起來，衣服上都是沾落的細碎草葉，互相幫對方拍掉衣服上的草莖。

沈嘉淨問他：“我可以連你的車載音箱嗎。”

鬱歸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車子啟動時，Laura Shigihara的聲音從車裡傳來。

“Short steps, deep breath

（往前幾步，深呼吸）

Everything is alright

（一切都安好）

Chin up, I can't

（抬起頭，我還是不能）

Step into the spotlight”

（步入聚光燈下）”

鬱歸問沈嘉淨：“你玩過這款遊戲？”

“當然！我可是通關選手！”沈嘉淨得意，“你也是做RPG的，你怎麼看這款遊戲？”

鬱歸給出了簡短的評價：“很出色的獨立遊戲。”

沈嘉淨領著鬱歸在城市裡穿梭。

“我剛剛回到臨市的時候，發現城市道路變了很多。所以我有時間的時候，就會一個人探索。這家店就是我無意中發現，有點像小酒館，運氣好的時候會有駐唱。到了，就是這裡。”

鬱歸甫一進門，看見台上正在擺弄話筒架的人。“看來我們今天的運氣不錯。”

兩人點了招牌咖喱蛋包飯，沈嘉淨還額外點了一杯特調酒。

沈嘉淨跟著駐唱一起哼著Love Story。

“Where do I begin?

（我該從何談起）

To tell the story of how great a love can be

（這愛情故事的偉大之處）

The sweet love story that is older than the sea

（比海洋還要古老的愛情故事）

The simple truth about the love she brings to me

（她所給予我的愛的真諦）

Where do I start?

（我該從何談起）”

也許是酒精有點上頭，也許是晚餐的氛圍太好。

沈嘉淨說：“鬱歸，你想...”

“算了。”她又說。

“你剛剛想說什麼？”

沈嘉淨眨眨眼：“我想問問你願不願意跳一會兒舞，但是又感覺有點奇怪。”

餐廳裡人不多，他們坐在最靠近舞台的一桌，和駐唱的舞台之間有一小段距離。那一方空間，也許剛好允許兩個人的舞步。

鬱歸問她：“為什麼會有點奇怪？”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笑起來。

“你在笑什麼？”沈嘉淨疑惑。

鬱歸反問：“你在笑什麼？”

“不知道，因為想笑，就笑了。”

沈嘉淨又說，“我們的對話好沒有營養。”

如果忽視掉沈嘉淨的醉酒，這真是一次很愉快的約會。

這個方才還聲稱自己“酒量很好”的人，走出餐廳時腳步略顯虛浮。

鬱歸虛虛攏著她的肩，提醒她看腳下的路。沈嘉淨很乖地跟著鬱歸走，一聲不吭。

幸好導航裡有搜索記錄，鬱歸到了沈嘉淨住的小區，問她：“你可以自己進去小區嗎。”

沈嘉淨眼神迷離。

鬱歸看著入口的人臉識彆係統，想起上次她說的和林曉嵐同住。

幸好上次同學聚會時，他和林曉嵐交換了聯係方式。

鬱歸調出通話界麵，撥號給林曉嵐：“喂，是林曉嵐嗎？我是鬱歸，沈嘉淨喝醉了，在小區樓下，你在她家的話，方便下來接她一下嗎。”

“你等一會兒，我馬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