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綃綃，你……真的假的？”

江敘知還回蕩在震驚的餘韻中，通著的電話在何綃講出那句話之後，有半分鐘的沉寂無聲，隻剩兩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江敘知心裡想的全都是“嗯，有待考量，我有意見，我質疑”之類的詞。

畢竟認識何綃以來，偶爾能夠看得見她的目光停留在學校裡那些帥老師和帥學長身上。她可從來沒有被女人吸引過。

難不成是她藏得太好了，沒有讓江敘知發現她男女通吃嗎？

江敘知反應很快，她想到一個人。

“那你…”

“我沒開玩笑。”

兩人同時開口了。

“你接著說。”何綃平靜道。

“我知道你是認真的。那你是不是……喜歡上程墨老師了？”

何綃聽聞，下意識想要隱瞞，但她轉念一想，江敘知這個人機靈，即使她要瞞天過海，那也是紙包不住火，自欺欺人罷了。

她頓了一下，沉聲答：“嗯。”

江敘知聽到這聲回應，嘴角瞬間揚出了笑容。她腦海裡的詞彙瞬間變成了“怪不得，明白了，情有可原，我料事如神”諸如此類與原先想法截然相反的詞語。

“我明白了。沒事的，如果是程墨老師的話不奇怪，如果我沒有成鈞的話，我也會喜歡上她的。”

江敘知頓了頓，語氣比前半句稍稍嚴肅了些。

“但是你要想明白你對她的感情是暫時性的還是持續性的，畢竟程墨老師是個老師。可能因為老師這層光輝你才喜歡上她，但那隻是暫時的，畢竟你還沒有談過戀愛。但如果你真的一直喜歡著她，隻要你想清楚了，即使這條道路遠比原來的道路艱辛，我也支持你。”

何綃一字不落聽完，有些感動，她鄭重其事地應了她一聲。

“我有時候也會懷疑，這種感情會不會是一時的錯覺，但現在時間還不夠。老實講，我不希望自己喜歡上女人，也更不希望這個人是程墨，現在也不太能相信。但是事情已經發生，會如何我自己也不知道。”

電話那頭又傳來歎息聲。

江敘知嫣然一笑，安慰她道：“沒事的啦，如果是程墨老師的話，也沒問題呀，她很可靠的不是嗎？”

何綃想起程墨平日裡對待學生的請求總是積極的去參與，去解決，隻為得到學生眼裡“可靠”這一枚標簽，心裡一緊。

“敘知，你有沒有覺得，程墨她有另外一麵？”

江敘知聽完她這句話明顯有些驚訝。

“嗯？程墨老師人很好啊，很優秀，私下裡也很溫柔，大家都知道。難不成你覺得她是內心陰暗的那種女人嗎？還有，你平時都直呼她名字的嗎？可不要被她聽見了。”

江敘知在電話那頭“咯咯咯”地輕笑著，何綃卻不大笑得出來。

江敘知聽不見對麵回話的聲音，再一次開口安慰：“哎呀，安啦~想這麼多乾什麼，她要是真有另一麵，你去發掘就好啦。好了，不許想了，我要回去了，不能讓那些狐朋狗友等太久，需要當麵谘詢我的話，再聯係我哦——”

江敘知靜靜地應一聲後，電話被掛斷了。

宿舍裡燈亮著，已經八點半了，寢室裡還是隻有她一個人。

其實並不是每個寢室的人都是這麼早出晚歸，隻是她們寢室的人都比較喜歡瘋玩而已。

有些人在酒吧小酌，有些人在夜店蹦迪，也有些人在陪男朋友散步。

隻有她一個人心軟如麻。

第二天，何綃上午有課，但隻有一節。大清早的，程墨就把周測的成績發到了群裡。

何綃一貫醒的早，打開手機一看程墨發了信息，一下子就清醒了。她點開那個黃色金毛犬頭像的人傳過來的文檔，雙指放大尋找自己的名字。

看見自己的成績後，何綃還算滿意。

她鎖屏，隨意地把手機丟在床上。室友們都已經起了，很多床位一眼望過去都是空的。她一個鯉魚打挺就在床邊坐了起來，起身去衛生間衝水洗臉。

與此同時，市中心地帶一間普通的公寓裡，程墨穿著看起來質感很好的深藍色睡衣躺在床上。

今天不知為何醒得很早，三個鬨鐘都沒有響。

一般來說，程墨的睡眠都是很沉的，就因如此，她早上才會定三個鬨鐘才能刺激醒自己。

她覺得和昨天晚上睡得稍微早了一點有關係。

她環視著裝修風格偏冷淡的房間，雖然稍微有些亂但卻不臟的周遭，不由地想要多躺一會。

記得半年前她才買下這套房子。但這個說法其實是為了糊弄她在北區的父母的，實際上她是付首付簽合同的。

事業剛剛起步，能買套房才怪。

其實以她的家庭來說，完全可以全款。是她自己並不想什麼都依靠父母，她的首付都是自己學生時代到現在的積蓄和各種獎學金助學金還有研究費用，加起來的錢才勉強簽了合同。

房子二室一廳，不大不小，但對她一個人來說也很足夠了。至於她為什麼要買二室一廳，是因為她考慮到這個家未來可能還會來一位新的女主人。

程墨的爸爸，是一個快要六十歲的樂嗬小老頭，從年輕的時候就經營著一家大型修車廠，生意興隆，蒸蒸日上。而程墨的媽媽則是東座人民醫院住院部藥房的一個藥劑師，但現在已經退休了。

他們把女兒未來要走的路全部都鋪好了，甚至連嫁妝在很早以前就準備好了，但程墨不接受。

她覺得該走的路需要自己走一遍，艱辛，也不能父母來承受，自己一人享樂。

想到這裡，她就一點也不覺得累。

她被子一掀就下了床，走近衣櫃，推開櫃門找出一件絲綢質感的黑色襯衫和一條白西褲。

即使是日常，她也很喜歡穿著正式一點，除了鬨鐘響了人沒醒，快要來不及的時候例外。

她很喜歡白色的T恤和各種襯衫，也很喜歡做工精良的西服。越是靠近25歲，這種喜愛就越強烈。平日裡她絲毫不覺得西服是一種束縛，反而能讓她站在講台上的時候更自信一點。至於彆人問她為什麼總是身著男裝，她也會回答說，隻是因為她很喜歡，穿著很舒服。當然如果讓她穿女裝，她也很樂意，前提是她喜歡的那種類型。

她覺得生活還是需要格調的。

今天上午隻有一節課，但午飯之前還有一場講座要聽，如果時間長的話，她的午飯時間又要被耽誤了。

程墨轉念一想，今天難得起早，做個早餐也好。

在衛生間換好衣服洗漱休整完之後，程墨整個人精神抖擻。洗了臉之後沒有戴眼鏡，劉海全部都被水濕著攏到腦後，頗有些淩亂美。

她戴回眼鏡，不匆不忙走向廚房起鍋燒油，熟練地給自己煎了一個蛋。

她平時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做番茄雞蛋麵。用料簡單，做法簡單，還百吃不膩，她很喜歡。有段時間她覺得世界上有番茄雞蛋麵就夠了，為什麼還要有彆的食物。

要不是為了讓營養稍微均衡一點，她真的有可能每天都吃這個。

做好早飯，吃完早飯，已經收拾好碗筷和灶台之後，離第一堂課開始還有半小時的時間，對她來說真是非常充裕了。有一次她起遲了趕不及，離開講隻差15分鐘，她慌不擇路地差點就超速被拍了。

還好最後的結果是好的，沒被扣分還趕上課了，但她從那以後就沒有再這麼極限過了。

待她驅車慢慢開到大學停車場的時候，也就花了15分鐘。

她停車掛擋，拔下車鑰匙就要開車門，結果卻無意間注意到遠處一個氣質成熟的略高女性身影與她同一時間停車開門，著裝乾練，身形優雅而矯健，腳下步步生風，優雅而不失自信。

那女人是解顏，程墨看清了。

她的臉色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沉下來了一些，冷峻如霜的一對眼睛隨著那女人的步伐而跟隨，直到人影在出口處消失殆儘。

明明不是老師，卻有一副老師該有的嚴厲麵孔和氣質，她更適合當老師。

這是程墨沒有經過其他考量得出的客觀結論。她這樣不可一世的樣子，注意到她的男性會很多。

這就更如解顏所願了，她從高中時代就被男生圍繞，她一貫是享受著的。

幾秒鐘之後，程墨才冷著臉下了車。實際上她知道沒必要躲她，隻是不想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而已。

凡事都有底線，事不過三。

隻是巧合，程墨沒必要自顧自的給這個人安上巨大的惡意。

她信步走向教學樓，剩下的時間充裕，她還能坐在講台上，稍微和學生們寒暄幾句。

一走進教室，她就注意到靠著窗邊坐著的何綃，注視著窗外，看起來發呆了有一段時間了。

她走進來的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是悄無聲息了，但那人就好像能夠感應到她的視線一樣，偏了頭。

還是她那雙熟悉的桃花眼，神情倒有些茫然，並沒有閃躲。看來何綃沒事，她還以為她說錯了什麼話，做錯了什麼事，讓何綃討厭了呢。

畢竟不僅僅那天她沒再回來，後麵幾天她都沒再來過。

她在心裡欣慰一笑，移開了她的視線。

但她不知道的是，何綃的視線與她對上之後，完全是忘記挪開目光了。

她的心臟在那一刻，開始急速跳動。

她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麼，該做什麼，又該不該去隱藏，去掩飾自己。

隻是程墨出現了之後，她的眼中彆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