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昏睡中,程墨知道自己……(1 / 1)

俞恒 3082 字 2024-05-01

昏睡中,程墨知道自己被移了地方,但她一貫睡得沉,並沒有睜開眼睛。

再次醒來,她被抬到了搶救室的平車上,旁邊的護士們正在把她往黃區的空位上推。

她就這麼躺著,任憑著她們在她身上接好監護,在她手臂綁上壓脈帶,抽血化驗。

她看得清,床邊除了幾張護士戴著口罩的臉,還有解顏的臉。

她似乎並沒有離開半步。急診人多,病種亦多,她也戴了口罩。但程墨還是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惴惴不安。

這是以前的程墨從來沒有見過的神色。

有一瞬間,之前發生過什麼,之前她虧欠了什麼,程墨都想不到,她隻知道現在這個女人大概為她做了很多。

但她很快又覺得虛偽不已。

實際上,她現在已經好很多了,肢端還是有些發麻,但已經恢複了原有的氣力。

她完全可以自己下床,回去上課。她有這個想法,但時間已經耽誤了不少,她也有必須要問解顏的事。

解顏見她醒了,還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睛,心裡放鬆了一些。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程墨等到護士們都離開,身邊隻有解顏一個人的時候,終於開口,完整地說完當時未問儘的那句話,語氣恢複往日應該有的,公事公辦似的冷淡疏離。

“我在這裡工作,當然要在這裡了。”解顏聽出了程墨想問什麼,故作輕鬆答道。

程墨心裡一緊,步步緊逼:“那教師大會呢?你為什麼沒來?”

解顏從語氣裡聽出了在意,藏在口罩下麵的嘴角上揚,答道:“我不是教師,我是行政部門的,不用參加。”

程墨心中稍稍有些放輕鬆了,她還有很多問題想問麵前這個人,但畢竟被人所救,不管之前發生過什麼,就這件事而言,首先要道謝。

“謝謝你幫我。”程墨垂了眼,不去看解顏臉上的表情。解顏本身對程墨的身體狀況就有很多要問的,但聽到這一聲道謝,緊繃的精神也稍稍放了輕鬆。

“那你原諒我了嗎?”解顏眼波流轉,似深沉又似溫和的眼神與程墨抬眸的冷淡視線撞上了。

“沒那種可能性。”

程墨斬釘截鐵答道,眼底的疏離感絲毫沒有褪去,帶了些許不悅,凝視解顏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惹到她了的陌生女人。

她知道,解顏這樣自然流露出來的表情,也很可能也是假的。

解顏沒有再多說話,從這個眼神裡就明白了程墨的言外之意。急診醫生剛好走過來,問了程墨一些常規詢問基本信息和病情的問題,然後告訴她,等會要去拍個片子,做個CT,確認一下頭和脊柱有沒有摔傷。

程墨應了一聲,微微點頭。

正當醫生要走開的時候,程墨叫住了他。

“醫生,我的症狀……和早飯沒吃有關係嗎?”

醫生愣了一下,答道:“嗯,有直接關係的。剛剛你還沒醒的時候,我和你這位朋友說明過了。你早上沒吃東西,胃一直在隱隱約約的疼,對吧?疼痛讓你的呼吸比平時快了很多。然後你因為平時熬夜熬的多了,身體容易脫力,摔了一跤之後,你的呼吸變得更急促了。身體因為你的過度呼吸才開始麻木,手像雞爪一樣不受控製地收緊,不過沒事,我聽救護車上的人說,你睡過去之後,呼吸變平穩多了,現在感覺好起來了吧?”

程墨豁然開朗,應了他的話。

醫生叮囑了她保持良好的作息,還有飲食習慣,轉頭離去了。

之後的一個小時,她被推去做了檢查,取了報告。頭頸、腹部CT除了顯示她胃部有炎症,彆的都沒有問題。好在拍片也顯示沒有傷到脊柱,幫她取報告的解顏暗自鬆了口氣。不過看見程墨胃有炎症那一條,她還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還沒有走回到黃區,遠遠就看見程墨已經讓護士小姐撤掉監護儀,自己穿好鞋子下地了。

解顏走得有些急,現在放她回去上課已經完全來不及了,但程墨這個人性子倔,也雷厲風行,說出口或者安排下來的事,很少有她沒去完成的。

解顏了解她,但也不能放她走,因為她早飯還是沒吃。

“報告沒事。我送你吧,我們去吃個早飯。”解顏快步走來,指了指手裡的報告,擔憂道。

“不必麻煩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今天多謝了,人情我會還的。”程墨抬眼,口中說著道謝的話,目光卻冷淡如冰。

解顏心裡明白了,她被注視著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也沒有一絲多餘的感情。她們之間發生過的種種,程墨也許早就釋然了。

“程墨,不用還,我欠你的。”

“沒必要,彆扯上其他的事。”

程墨眼神變了,多了一分怒意。

“不用多說了,回見。”程墨徑自朝著急診門口走過,並沒有像對待彆人一樣,抬手用背影禮貌招呼。

解顏有些不甘,但也沒有衝上去拉她。她的眼眶紅了,淚水在打轉。

她總覺得程墨這個人很矛盾,有時候能夠表達自己的情感,有時候又像個木頭人。

自她當上助教之後,解顏一直一直,都在默默關注著她。但今天救了她,也隻是個巧合。

她隸屬於東座大學財務部門,部門裡的人,除了她,一般都不會出現在教學樓。他們與學生很少打交道,但也並不代表他們不忙。

今天,她也是照常去了美術室隔壁的大實驗室檢查學校的固定資產情況,與程墨僅僅一牆之隔。

當時聽到隔壁的響動,解顏有些在意。但大實驗室隻有前門沒有後門,繞路花上了一些時間。

等她意識到眼前的情況,是平日裡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在自己麵前受傷,她不論怎樣都不放心這樣的她被一群學生帶走。

即使被程墨發現,她也要顧好她的安危。

但今天程墨給她的眼神,卻是那麼冰冷。她沒見過這樣的程墨。

她記起以前的程墨也是這樣對她關懷備至。

出了急診大門的程墨,心有餘悸。她一想到以後這個大學裡麵有解顏在,心中還是有些芥蒂。雖然現在的這個人,已經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打車回到學校之後,她沒有立即去墊肚子。美術鑒賞課已經結束了一個半小時了,教美術的薛老師在她沒醒的時候給她打過了五通電話,程墨看見了之後回過一通,說明了一下經過,也說了自己沒事。她覺得現在應該先去當麵報個平安,道個歉。

與此同時,大操場上正在上體育課的何綃,魂不守舍。她有些在意早晨的事情。

早上,程墨沒有來,薛老師課上少見地急匆匆出去接了一通電話。她不由地聯想程墨是否出了什麼事,她的內心甚至因此而隱隱不安。

她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這個僅僅幾麵之緣的女人這樣在意。

程墨很儘職,需要她在場的課上,她從未缺席。很難不讓人想到是發生了某種意外。本身在上體育課就讓何綃提不起勁,想到程墨缺席這件事,她就更像蔫了一樣。

她在班上的幾個朋友,問她怎麼了,她也隻能回答出“身體不舒服”這幾個字。

擔憂一個人,心裡忽明忽暗的感覺,很不好。但她也說不清是為什麼。這一整節體育課,何綃的心理活動非常單一,全都與程墨相關。

中午的午飯,何綃故意吃得很快。她跟江敘知解釋了自己有點事,讓她自己回宿舍和姚成鈞煲電話粥。

她抱著碰碰運氣的心態,走向那條熟悉的小徑。她來得早,行人寥寥無幾。

她遠遠看見,花園的大棚子裡,並沒有她要找的人,空空蕩蕩的。她的心裡有些失落,但又思索了一下,重整旗鼓。

她們之間沒有聯係方式,何綃也覺得,像這樣有些時候陪著她畫畫的關係,用不著聯係她,遇上她總是自然而然的。

隻是她今天莫名比其他時候著急了,越急,就越難等得到想見的人。

意料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程墨的身影,整個午休都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