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習習,青虹山莊在一片血紅的楓葉裡迎來了一年一度考校。
“此次考校,我們采取了隨機武器模式。每次上場之前,都需要在此寶盒內抽出該次比武能用的武器。鑒於今年的難度頗大,我們給出的獎勵也是最為豐厚的,取得此次考校的魁首者,可得一等天機令一枚!”
這話一出,底下坐的人便鬨哄開來。
“居然是一等天機令!”
“那豈不是可以用此令,與天機閣交換一樣東西!”
“天機閣的東西!我眼饞它的那把天虹寶劍可太久了!”
“武器算什麼!要我說還是天機閣的情報價值更高!千金難求啊!”
“可是我們也不需要什麼情報吧?那是需要識人斷案的人才會去求一份情報吧?”
“害,我還是更想要一份秘籍,最近運功總感覺經脈不順,能有一份能闊通我經脈的秘籍就好了!”
情報?
古安祈聞言停下腳步,天機閣的情報,會有他想要的信息嗎?
他的,仇人。
“怎麼了小不點?這就驚到你了?不就是個一等天機令嘛!”
“你有辦法拿到?”
“哼!這裡是青虹山莊!論比武,我還沒有輸過誰!”
古安祈一臉,‘我聽你吹’的表情:“我聽年叔叔說,柳長老的大弟子,蘇師兄是今年最有可能奪得魁首的人。”
“蘇師兄?”
年樅之凝眉想了一會兒,恍然:“蘇玉泉啊!他今年怎麼有空參加這個?不是年年都這個時候回家幫他爹娘殺豬了嗎!”
“殺豬?!”古安祈不可置信的抽了抽嘴角。
“對啊,他們家養了很多豬,每年都下很多崽,他爹娘顧不過來就叫他回去都殺了。”
“所以,你最大的競爭對手是他嗎?”
“切!徒長我三歲罷了,武功可不單單是資曆越老越有成就的。”
“那且看著吧。”
年樅之不可置信,伸手捏住他的臉:“安小祈!你日日陪我練功,不信我能奪魁便罷了!怎麼還能說出這等風涼話!”
“我戳(錯)了,放開窩!”
想起上次捏出的紅印子,年樅之還是放開了他,然後按著人臉揉了揉。
“你怎麼就這麼細皮嫩肉的,我都沒使多少勁兒。”
古安祈沒好氣地拍開他:“年叔叔叫你了!”
“記得給我打氣!聽到沒?!”
“哼!”
剛開場不久,校台上便響起來一聲鬼哭狼嚎。
“窩...窩棄權!蘇師兄彆打了!啊————”
隻見場上一個手上捏著弓箭的少年被一名精瘦的青年壓在地上揍,身後跟著一個捧著簽盒,正在跳腳的長老:
“抽簽啊!臭小子!”
“再叫一遍我妹妹豬娘娘試試?!以後要叫我妹妹什麼?說!”
“蘇大姑奶奶!!!啊——彆打彆打彆打!!!”
古安祈再次感歎,這片地方真的是人傑地靈啊!
第一場毫無疑問是蘇玉靈贏了,但接下來卻宣布他直接跟年樅之打,給出的理由是:打完這一把,他要回家殺豬了......
果不其然,這豬還是要殺的。
站在校台上等著抽簽的年樅之對台下的古安祈使了使眼色,提示他一會兒看自己打爆蘇玉靈。
古安祈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他。
年樅之著急得就想衝下來捏他,被長老眼疾手快地攔住了,咬牙切齒:“乖乖給我抽簽!少!莊!主!”
於是他隻好作罷,轉身隨便在簽盒裡抽出來一張。打開一看,臉色慢慢變綠。
隻見簽條上寫的一個碩大的字:鞭。
這還不如讓他赤手空拳上去打呢!
他抬頭去看蘇玉靈抽到的武器,忍不住笑出聲了。
站在校台另一端的青年,無語地看著插在地上的大劍。
他拎不動啊!
這是哪個王八羔子想出來的鬼點子!!
坐在台下的古安祈忍不住狠狠打了一個噴嚏。
“開始吧,二位!彆傻站著了。”
年樅之一咬牙,使了一點蠻勁讓鞭子揮起來,但是卻遠遠不能使它乖乖聽他的話。
隻見偌大一個校台,站在兩端的人都沒有接近對方的想法,都在想辦法馴服自己抽到的破爛。
蘇玉靈第一百零一次彎下腰:“呀嘿————”
重劍輕輕漏了個頭便狠狠紮進地裡,看起來要比剛剛開始的時候要深上不少。
而年樅之還在原地轉著圈,劃拉那條鞭子。
有些滑稽的場景讓長老再一次額角狂跳,失算了,不應該放這種冷門的武器進來的。
年樅之實在是沒辦法了,跟長老商量了一會兒,決定雙雙不要武器,肉搏。
場麵終於開始熱烈起來。
年樅之正正好運完氣,那邊蘇玉靈便飛身而起,朝他這邊而來。
“對不住了師弟,實在是家裡的豬等得急啊!”
年樅之好險沒被他掀過去,靈活一跳便躲了過去。
之後他們便拳風疾勁,朝著各自的命門而去。
年樅之運掌,拍向蘇玉靈的肩,使得蘇玉靈向後一翻,伸腳夾住了對方的手肘。年樅之抬腳頂住他的後背,伸出另一掌往他的胸口拍去,順勢抽出自己的右手掌風一起,蘇玉靈躲避不及,朝台下飛去。
這場比試,便算是年樅之勝。
年樅之得意地朝古安祈挑了挑眉,不用想也知道,最後的勝利是他也隻能是他一個人的了。
第一天的比試還算順利的結束了。
以傍晚深藍地天空為床被,皎白的月盤正正掛在上空,幾分點綴使得即將到來的夜色無比神秘。這時,不知哪裡傳來悠揚的笛聲,絲絲縷縷縈繞在這片山中,四麵回蕩,若即若離。青虹山莊茂密的紅彤彤的楓葉迷醉其中,在這秋意漸濃的時候竟顯出幾分生機勃勃。
在楓林的掩蔭下,食肆一如既往的熱鬨非凡。幾名半大的少年正捧著碗一邊可憐兮兮地央求著廚娘多給一點,另一頭的少年們正興致高昂地討論著今天的比試和進來新出現的武功秘籍。不遠處的亭子裡,幾位長老啜著酒意,大聲規劃著明日的比試在不能像今日那般滑稽,徒惹人笑話。
而此時的年樅之則沒有這麼輕快了。
他糾結地盯著手上的東西——一管洞簫。
他已經試過無數種法子了,還是沒辦法吹出聲音。
他有些笨拙地再次架起了木簫,嘟起嘴。
半晌,他沮喪地垂下來頭,還是吹不響。他喪氣地轉身,或許該讓他老爹給他找一個老師。
不過當他抬頭時,他愣住了。
隻見鬱鬱蔥蔥的山道另一頭,一身青衣的少年靜靜站在那裡,眼神複雜。
年樅之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撓了撓後腦勺:“啊哈哈哈,你怎麼跑來這裡了?”
這可是他千辛萬苦找到的沒有人來的地方,這小不點怎麼找到的?
“你......喜歡吹簫嗎?”
“是...是啊哈哈哈哈。”
年樅之隻能乾笑,其實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學這個,當他看見少年細長的指尖眷戀地停留在上麵的時候,他就湧現出了這麼一股衝動。
“我教你吧。”古安祈看著對方手裡那一管管壁鐫刻有夫子名字的木簫。
“好啊!作為交換,你叫我吹簫,我贏了考校就把一等天機令給你怎麼樣?”
“......"古安祈看他的眼神更複雜了,這人到底圖什麼?
但這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古安祈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然而他隻作為被教的學生吹過,隻能學著自己爹教自己那樣。
此時他非常不爽:“再蹲下來一點!”
他也沒有這麼矮吧?!
年樅之欲哭無淚,學個簫怎麼他就這麼累呢?!
好不容易平衡了身高的問題,古安祈稍稍講解了一下如何調整角度能吹得出聲音,奈何這個學生實在愚鈍。
“笨!把簫給我!”
古安祈奪過他手裡的簫,嘴唇印上去,一陣淒冷的樂聲便流露出來。
年樅之怔怔地看著他軟嫩的嘴唇,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地方......
“喂!你到底看清楚沒有!”發掘學生在走神,古安祈沒好氣伸手拍他的頭頂,卻被對方伸出的手扣住了手腕。
“......”大拇指摩梭了一下對方細白的皮膚,年樅之開始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
一道不算淩厲的巴掌乎了過來,年樅之硬生生挨了一下。
“想什麼呢你!一點也不尊師重道!”
年樅之舔了舔嘴唇,張了張嘴又閉上。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他自己也一頭霧水。
古安祈看他委屈的樣子,自以為把他打疼了,硬著語氣說:“好了好了!繼續,你注意看我。”
他再次吹奏,年樅之晃了晃腦子,強迫自己心思純潔地觀察對方的嘴唇。
“你試試!”
曆儘千辛,年樅之終於吹出來了第一個音,雖然十分短促,卻也是另類地抓人心弦。
“好了好了!今晚先到這裡吧。再吹下去,還以為是在什麼命案現場呢!”
年樅之順勢將木簫掛在自己腰間,但是看對方還沒有要走的意思,他便用腳踢了踢附近的雜草,清出來一片比較空曠的地方,就這麼坐下了,然後抬頭看著他。
古安祈對上他的眼神,輕輕一笑,月影隨形。
“老爹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古安祈坐著從對方袖子撕下來的布料,用手支著自己的側臉。
得不到少年的回答,年樅之試探著說:“我覺得...你還記得。”
“為什麼這麼覺得?”
“你晚上會做噩夢。而且有時候,我感覺不到你了。”
古安祈疑惑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就是一種感覺,好像你像這晚風一樣,隻輕輕地經過我的耳邊,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了。”
古安祈伸手探了探他的腦門:“天哪,你居然能說出這麼有文藝的話。我要回去記錄下來。”
年樅之耳廓爆紅,惱羞成怒地捏他:“不許記!”
鬨騰過後,氣氛陷入一片寂靜。
“我夢到了我爹,是他手把手教會我吹簫的。不過他跟我不一樣我,我吹不好他也不會生氣。就好像,不管我做錯了什麼他永遠都會包容著我。”
“那......你怎麼學笛子去了?”
“因為像吧。我希望我可以成為最像我爹的人,至於我爹......”
後麵的話輕輕的,融化進這溫柔的晚風裡。
“年樅之,以後聽我吹笛子吧。”
古安祈站在荒涼的山角,跳躍的指尖按在笛孔上,一身青玉案素衣,柔和的微風淺淺吹起了他的衣角,衣角懸懸蕩蕩,最後回到它的歸宿。
“恭喜宿主!解鎖了一條新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