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啊。”蘇清默揉揉眼睛，撐起身子。

白清秋眼睛鋥圓，瞪著迷迷糊糊的女子，發現這是昨晚她睡的地方，而自己為什麼會從那邊移到這邊？夢遊？

“你昨晚發燒了，喊冷，我就把你抱過來，挨著一起睡，取暖。”蘇清默撿起黑色披風，抖落沙塵，疊好放回包袱裡。

白清秋似乎有一絲絲印象，昨晚確實好冷，但……也不能做出如此出格的事啊，這不毀了人家清譽。

“蘇姑娘，在下失禮了。”白清秋抱拳彎腰行禮以示歉意。

蘇清默笑著，回道：“你不用內疚，我很樂意抱著你睡。”

“咳咳！”白清秋從未和女子有過肌膚之親，彆說同床共枕，就是接觸都甚少，此刻尷尬的境地，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蘇姑娘，你的傷口如何了？”

蘇清默拉起衣袖，手臂上的刺傷沒有流血已經開始結痂，其實這點小毛傷要不是白清秋還記得她都拋之腦後了，但借著它捉弄一下某人還是很好玩的。蘇清默誇張地眉頭緊皺，嘴角耷拉道：“許是昨晚睡覺壓著了，好疼。”

“我看看。”白清秋忙走過去，握著蘇清默的手臂，細細檢查，“有些紅腫。”

蘇清默看著白清秋認真關心的模樣，嘴角微微揚起。

“我再包紮一下，彆沾到雨水。”白清秋說著就要撕自己的衣服，被人攔住。

“雲哥哥，不必，我感覺好多了。”蘇清默彎起嘴角，滿眼笑意，柔聲道出一句驚雷，“雲哥哥，我們私奔吧。”

“啊？”白清秋驚愣當地，這是可以隨意脫口而出的話嗎？

蘇清默視著那雙驚訝瞪大的雙眼，呆愣的模樣讓她抿嘴一笑：“反正我們都出魔宮了，為何還要冒險去拿冰魄魂珠，乾脆直接逃走吧。”

好有道理，但這事擱在白清秋這邊不好使，隻見他端端正正站得板直，肅然正言道：“海嶽尚可傾，吐諾終不移。言而無信，乃小人所為。既然我答應下此事，勢必完成才要兌現他們的承諾。蘇姑娘，你若要走，便走吧。我去取來，亦可。”

蘇清默早就猜到白清秋的反應，這副教條正直大義凜然的神情，和以前一模一樣，動不動就板個臉說教。

“你一個人去我可不放心。”蘇清默笑著，彎下腰點點他的鼻尖，而後背過身，輕快說道，“那咱們出發吧，快去快回，說不定還能趕上魔宮的晚膳。”

白清秋皺眉，他很不習慣如此親密的動作，望著蘇清默高挑的背影，耳邊傳來她輕哼的小調。

為何這麼欣喜？發生了何事？

兩人路上順順利利，陽光正好，微風不燥。休憩時灌木叢討好得給白清秋送來漿果，他趁蘇清默沒注意，采了果實小聲說道：“我有吃的，多謝了！”

灌木叢綠葉“沙沙”，親昵地貼貼，白清秋無奈，伸手摸了摸。

“你很喜歡這些草木。”蘇清默坐到白清秋身邊，遞給他吃食和水。

白清秋攤開掌心，裡麵有一捧金黃色的漿果，色澤誘人，看上去味道不錯：“剛摘的，吃嗎？”

蘇清默嘗了一顆，酸酸甜甜，猶如她現在的心情。

“待會兒到無妄湖後，我水性好，先去探探路。”其實白清秋沒有絲毫把握，他除了潛水憋氣勝於常人之外，萬一對付上妖獸，就現在瘦胳膊瘦腿沒有法力，哪有什麼對策。

蘇清默又嘗了顆小漿果，滋味還蠻好。她拿起一顆，遞到旁邊人嘴邊，笑著說道：“雲哥哥，你吃。”

白清秋瞪著女子一副人畜無害笑意純真的模樣，抿抿唇，張口輕輕咬上，一點都沒碰到她的指尖。

酸甜可口，汁水充盈。

蘇清默雙手托腮，彎起眼眸子，蹦出一句話來：“雲哥哥是不是喜歡男子？”

“咳！咳咳！”白清秋這下是真嗆到了，捂嘴撇過臉，“莫……莫開玩笑。”

“男子鐘情男子是常事，雲哥哥不要抗拒。”

“此事並非與男女有關，我從小修無情道，不能辜負任何人。”白清秋認真地直視蘇清默，正言道，“蘇姑娘，你我以兄妹相稱，可好？”

蘇清默擺擺手，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嘴裡嘟囔道：“誰要和你做兄妹，你個木魚疙瘩。”

誒？木魚什麼？白清秋跟著起身，他表示修仙都沒有眼前這位女子難應付，拿她一點折都沒有。

休整妥當，兩人繼續趕路，不消一刻便來到無妄湖。湖麵巨大清澈如鏡，一絲細風都沒有，所謂風平浪靜。

能鎮守十級靈草冰魄魂珠的妖獸，想必不是普通人能戰勝的，那該怎麼智取呢？

白清秋動手寬衣解帶：“蘇姑娘，你在這兒稍等片刻，我先下去查探一下。”

蘇清默眯起眼睛靜靜看著白清秋脫掉外衣，由於褲腰帶被用來包紮傷口，他的白色裡衣鬆鬆垮垮。

“倘若一會兒要有危險，你立刻跑走，不要管我。”白清秋說完，靠近岸邊一躍而下，濺起一層水花。

蘇清默這回看清了，就在方才白清秋下水時，掀起的衣擺露出白皙纖細的腰際，一塊紅色形似梅花模樣的印記，與那晚在天山湖見到的一樣。

果然是你，白清秋。

蘇清默望著湖麵蕩起一圈圈漣漪，不禁氣笑了。這人重生都不帶變的，性情還是如此固執古板，時刻端著正派架勢，無論麵對什麼敵人，總是鋌而走險把人往身後攬。

白清秋，你現在毫無仙力，已經不是法力無邊的五行仙士。你就不能在我身後，讓我保護你嗎？

“噗通”！湖麵再次激起水花。

白清秋在水中身姿矯健猶如遊魚，一個猛子紮到湖底。這兒幾乎沒有光線，陰冷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他忘記自己失去了夜視力，現下是啥也看不清，隻有一團模糊的巨大黑影在底下一動不動。耳邊傳來有規律的呼嚕聲，混著水波一陣一陣。

難道妖獸在睡覺？

就在白清秋準備繼續往前遊去，手臂被人拉住，他回過頭，是蘇清默，手裡正拿著一顆發光的靈石，照亮了兩人周圍。

白清秋睜大眼睛，見人沒在岸上反而跟到水裡，此刻不能說話，隻得微怒而視，伸手將人往上推。

蘇清默不走反而笑著貼過來。

現在不是爭議的時候，白清秋憋在胸口的氣快消耗殆儘，他得找出冰魄魂珠的位置。

蘇清默拉著白清秋，手裡的靈石發揮了照明作用，他們往前遊去，不一會兒一株微微散發亮光的靈草隨著水流擺動。

找到了！

兩人對視一眼，遊到靈草邊，白清秋伸手連根扯出，一顆完美的十級冰魄魂珠落入手心。

這時，“嗷嗚”一聲巨響，緊接著水流變得湍急，湖底出現數十個漩渦。白清秋扭頭，隻見張著血盆大口的蛇頭怪出現在麵前，正憤怒地吞吐湖水，像要把人吸進去生吞活剝。

糟了！妖獸醒了。

白清秋被蛇頭怪巨大凶惡的頭顱驚得一愣，回過身準備撤退，卻發現蘇清默不見了。與此同時一顆冰涼的物什落入手掌，是發光靈石。白清秋原地打了個轉，著急地四處尋找，除了被攪亂的氣泡散發，什麼都沒看見。

驀地，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戛然而止，蛇頭怪凶神惡煞的眼珠子也緩緩閉闔，巨大的身軀漸漸沉入湖底，漩渦水流重新隱匿入黑暗的水域中。

白清秋憋氣快到極限了，再不浮上水麵會有危險。可他很擔心蘇清默，會不會被水流衝走或者被妖獸吞噬。

蘇姑娘，你在哪裡？

胸腔的空氣所剩無幾，快要支撐不到返回，白清秋拿著發光的靈石，為蘇清默指引方向。

忽然，一陣陰影覆蓋下來，白清秋還未反應，雙臂就被牢牢抓住，烏黑的長發在水中纏繞一起。他震驚地瞪大眼睛，雙唇傳來柔軟的觸碰，胸腔充盈起來。

蘇清默抱著白清秋，兩人漸漸往湖麵遊去。

“咳咳！”白清秋大口呼吸新鮮空氣，掙脫開蘇清默的擁抱，頭也不回地遊到岸邊。

蘇清默勾起嘴角低笑一聲，舔了舔唇，意猶未儘地跟著上了岸。

白清秋收拾地上乾淨的外衣，裡衣濕了不能穿，得找個地方換掉。他瞥了眼全身濕透的蘇清默，黑色發絲滴著水珠，黑色的衣裳緊貼全身，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她那臉容有點眼熟，而且胸膛怎麼那麼平？

“雲哥哥，瞧什麼呢？”蘇清默狡黠一笑，果不其然看到白清秋羞赧的目光，以及不出一聲緘默躲閃的模樣。

怎麼還擰巴上了？

蘇清默不急，口中哼著小調，趁白清秋不注意，施法點燃枯樹枝。她走到鬨變扭的人身邊，一把拉起，歡快說道：“去烤火吧。”

“蘇姑娘請自重，放開手。”白清秋真是夠了，為什麼要讓他遇到這麼一個絲毫不在乎自身名節清譽的女子，剛才竟然還……

“不放。”蘇清默笑著挽住白清秋，把人往火堆拽，“雲哥哥，我方才救了你誒，你就這麼對我啊？”